孰料,公输拓那厢却道:“金鹰金雀都留在家里,麒麟和金蟾随我出征。”
兰猗面色一凝。
金鹰和金雀更是不解:“侯爷,麒麟和金蟾只能服侍侯爷吃穿坐卧,打仗他们怎么能成。”
兰猗也是这样想的。
公输拓却是一副不容置喙的表情:“一个夏知问而已,你们就如临大敌,让你两个留下就留下,你们也不是在家里躲清静,那些个护院我怎么能放心呢。”
金鹰和金雀忽然明白了,公输拓这样安排的用意,怕他不在家有人趁机兴风作浪,于是,两个小子齐声道:“谨遵侯爷之命!”
公输拓看着麒麟和金蟾道:“行了咱们走罢。”
也不过才迈出一步,突然转身看了眼兰猗,然后指着金鹰和金雀道:“保护好少夫人,她少一根头发,我回来,为你们是问。”
金鹰和金雀又是异口同声:“侯爷放心!”
公输拓似乎放心了,掉头又走,然后迈出两步又转回身来,看着兰猗,看了半天,终于开口:“已经让老宋给你做了两坛子酱豆。”
兰猗捂着胃口,最近酱豆吃多了,已经腻烦,也还是道:“好。”
公输拓点点头,再次转身而去,这回是走出五步才回头的,看兰猗道:“我在家,你是安远候夫人,我不在家,你是安远候。”
兰猗蹙蹙眉,一头雾水,迅速猜想他这句话的意思。
公输拓那里又指着金鹰和金雀:“他们,若敢不听你指派,我回来要他们的狗命。”
兰猗大致猜到了,公输拓的意思,大概不止让她管好这个家,可是……
她想说可是有些事情她不懂的,突然见公输拓朝她凝重的抱起拳头。
兰猗一惊,他这是在向自己托付什么?
公输拓放下手,终于走了,往兵部点兵派将,又在城门口接受了宇文佑亲自送行,离开京城日夜兼程的赶去了西北。
他一走,京城的夜倒依旧是笙歌曼舞灯火辉煌,侯府的夜却暗淡了些许,一更过,兰猗还不让人掌灯,闷坐在炕上想心事。
她想认秋落为姊妹的事,难得兰宜没有反对,兰宜同她一样的想法,彼此都是嫁出门的女儿,彼此也都改了姓氏,兰猗想认秋落为姊妹认便是。
事情如此顺利兰猗很是高兴,但因为家有老夫人先丧,国有齐王后丧,所以大操大办是不可能的,就想择个黄道吉日,一桌酒席,对侯府公开即可。
而此时兰猗更焦虑的是公输拓这次西北之行,不知他该如何化解这一危难。
有轻微的脚步声,是秋落进来了:“二小姐……”
兰猗以为是让她用晚饭呢,摆手制止:“我还不饿。”
秋落却道:“不是的二小姐,金鹰来了,说有个叫贾时迁的前来拜会侯爷。”
贾时迁?
兰猗想起了,他是天下第一神偷,好像与公输拓为朋友,那么,他来拜会公输拓,必然有大事。
第278章 公输老兄要我偷的是宇文家族的一本族谱
人如其名。
兰猗观贾时迁是,贾时迁看她也是。
贾时迁年纪与公输拓相仿,身量差不多是公输拓一半高,又是精瘦,瘦到眉骨凸出颧骨突出,连声音都是瘦的,尖利刺耳,兼带格格的笑,若不是他名声在前,兰猗会把他当个怪物,有了这天下第一神偷的大名,兰猗就把他当个怪人了。
两个人在大厅分宾主落座,贾时迁是蹲在椅子上的,哧溜一口茶,问兰猗:“公输老兄呢,我找他有事。”
兰猗有些奇怪,公输拓离开京城远赴西北征战夏知问,贾时迁该知道的,他不知,兰猗费解:“既为神偷,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贾先生竟然不知侯爷已经出征了,一大早街上就是敲锣打鼓的,听说皇上亲自为侯爷践行呢。”
锣鼓听声说话听音,贾时迁听兰猗的意思像怀疑他的本事,嘿嘿一笑道:“神偷,那是江湖朋友赏脸给的名号,其实我就是个贼,做贼的,白天睡觉晚上干活,大概是我这几天太累就睡得沉,没听见街上的动静,也就不知道公输老兄已经出征了,不过,他是去打谁呢?”
还真是个孤陋寡闻的贼,西北夏知问闹那么大他竟然不知道,兰猗想着方才他说的话,这或许亦是盗亦有道,人家有人家过日子的方式,于是道:“还能打谁,夏知问反了,皇上派侯爷去打他,还说,必须得把夏知问的脑袋提回来。”
贾时迁眉头紧拧:“噢,有这事。”
显然,公输拓与夏知问的关系,他已经了然,也就替公输拓捏把汗。
兰猗发现他神色有异,忽然想起他是公输拓的朋友,该明白公输拓此行的难处,然又是初次见面不便多说,吃了口茶,取下琵琶襟处掖着的帕子擦了擦嘴角道:“不巧侯爷不在家,贾先生有事么?”
贾时迁迟疑下,揪着自己的那两撇稀疏的胡子道:“事是真有事,可是公输老兄不在,就不说了。”
兰猗忽然想起公输拓临走说的那句话——我在家,你是安远候夫人,我不在家,你就是安远候。
公输拓是晓得他这趟西北之行不知何时能回来,公输家族同宇文家族的战鼓已经擂响,所有的人马都在按部就班,所以公输拓是希望她能暂代他一时。
想了明白,兰猗笑了笑:“若是着急的事,贾先生不妨说出来,所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或许我能给贾先生出出点子呢。”
贾时迁格格一笑,这位公输少夫人的名声他是有所耳闻的,可是自己要做的事太大,且一直没能成功,这才想找公输拓商量下对策,不信这位少夫人真能帮到自己,想想说就说,左不过一句两句话,于是道:“公输老兄让我潜入皇宫偷一本书,我先后潜入皇宫十几次,都没发现那书在哪里,无奈,这才想问问公输老兄,此事,该当如何。”
偷书?
兰猗颇感纳闷:“侯爷请贾先生偷的,难不成是本兵书?”
她了解公输拓素来喜欢兵书,以为宇文佑藏了什么极有价值的兵书呢。
贾时迁却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公输老兄要我偷的是宇文家族的一本族谱。”
族谱?
兰猗顿觉蹊跷:“皇室的族谱名为玉牒,都在宗人府保存呢。”
贾时迁跳下椅子,在地上溜达起来,他走路脚下像踩着棉花似的,悄无声息,一身利落的打扮却无端带出一股风来,两个人之间八仙桌上的烛火闪烁了下,欲熄灭,贾时迁急忙过来用双手拢正一个圆圈挡住袭向烛火的风,他一边做这个动作一边道:“少夫人不知,宗人府保存的宇文族谱都是给外人看的,真正的宇文族谱在宫里头藏着呢。”
兰猗更觉古怪:“族谱,为何有真有假?”
贾时迁重新跳到椅子上蹲着,这样的节气,他竟然把手抄入袖子里,佝偻着身子,头上的六瓣瓜皮小帽歪戴着,焦黄的稀疏的头发露了出来,他解释道:“真的族谱记载的,其中有宇文家族如何立国之事,公输老兄说,那上面写着宇文霸用卑劣的手段窃取了本该属于他和公输磐两个人的江山,若是能把这族谱拿到手,公输家族反宇文家族,就是天经地义之事,这,是公输老兄给天下人的一个交代。”
这么重要,兰猗脱口就道:“行,这事我来帮你。”
贾时迁盯着她看了看:“你?”
兰猗也看他:“是我。”
贾时迁笑得前仰后合最后趴在桌子上:“你可知道我潜入皇宫十几次都没能把书偷到手。”
兰猗不知他所笑为何,甚至觉着这个人有点莫名其妙,又吃了口茶,又想拿帕子擦嘴,突然发现帕子不知哪里去了,也就作罢,迅速扫了眼贾时迁道:“那么我现在问你,你为何潜入皇宫十几次都没得手?”
堂堂神偷连连失手,贾时迁很是害臊,叹口气:“关键我找不到那书在何处。”
兰猗狡黠一笑:“所以说我来帮你。”
贾时迁看她胸有成竹,也就信了她几分,欢喜道:“若你能帮我打听到那书藏在何处,我就答应你,即便他藏在皇帝小儿的裤裆里,我也能把书偷到手。”
这话说的未免有点粗,兰猗有点难为情,清咳一声绷着脸,因为晓得他是江湖人士,也就不拘于礼节了,当下点头:“好。”
说定了这事,贾时迁告辞,临走从袖子里掏出一条帕子递给兰猗道:“少夫人海涵,做贼的,偷顺了手,方才不小心把你的帕子拿过来了。”
兰猗拿过帕子左看右看,还真是自己的,可是怎么都想不起他何时偷走的,他根本没有靠近过自己啊,兰猗忽然明白,他偷自己的帕子的用意,大概是看出自己怀疑他的能力。
兰猗此时从心往外的佩服他,赞叹道:“贾先生真乃天下第一神偷,那本书,我相信你一定不负侯爷所托。”
贾时迁又是习惯的格格一笑,向兰猗告辞,他踮着脚尖走路,猫似的。
望着他的背影迅速消失在幽暗的夜色中,兰猗在门口伫立良久,转身对后头紧随着的秋落道:“准备下,明天进宫。”
第279章 我倒觉着,姐姐不妨先留住皇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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