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符摸着花白的胡须严肃地说:“这是皇上钦定的,谈不上功不功过不过,能破案就不错了。”
丁文年轻气盛,嘟囔着:“单应还行,萧奎就一个断袖,能破案嘛。”
吉符低声喝道:“不得妄言,据我观察,萧奎查案的能力不弱,而且武功高强,尤其是他身边的那个‘铁锅侠’,皇上上次遇刺全凭了他。”
丁文不服气:“那是当时我没在那,这次我倒要跟他们比试下谁的武功高。”
吉符摇摇头,劝他:“不可随意看低他人,这次我们要通力合作,你不能从中作梗。”
“是。”丁文在心里说,我偏要找个机会比试一下。
由于案情重大,三位钦差当晚就带着三辆宽蓬马车,和大理寺向京兆府借来的一百名兵士出发。
一上路,丁文就开始向吉符抱怨:“刑部这次来的排场也太大了,瞧瞧,单应身边跟了芮捕头和常捕头,那位侍郎大人身边还跟了两个顶尖高手,大理寺这边就咱们两个人。”
吉符看了眼这位平日很机灵但是爱唠叨的手下,缓声说:“那两个顶尖高手就是人们常说的‘铁锅侠’和‘鸡爪侠’。”
“不会吧?”丁文表示诧异。传闻中,铁锅侠身高八尺,面色黝黑,壮硕吓人的很,可眼下这位却英俊得很,麦色肌肤,身形矫健,脸上棱角分明,浓眉大眼。而传闻中的鸡爪侠身体瘦小,灵活的像个猴,想着应该是个尖嘴猴腮的模样,可眼前这位却是个秀气白皙的少年。
至于断袖侍郎更是与传闻不符。虽然他脸形稍显柔和,肤白如玉,但他修眉俊目,立鼻薄唇,往那儿一站,没有丝毫传闻中的娘气,反而有股如松竹般的英气与傲气。
果然传言不可信,丁文闭嘴了。
其他人可没有丁文心里这些小九九。单应、萧奎和吉符一路上都坐在一起探讨案情。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报,他们推测这个案子不是福王做的,就是禄王自编自导的,其他情况基本不作考虑。你想啊,一百多个侍卫居然被砍杀一空,一般的山贼没这个本事,唯一可能的雄霸没理由做这件受力不讨好的事,除非他与二王有勾结。
四日后,一行人昼夜兼程地来到沧州夏县的郊外。当地的府衙已经将案发现场保护起来,任何人都不能出入。里面的尸体都保持着原样,在九月的天气里,已经开始发臭。
众人到了现场,谢过当地府衙的好意,也没休息,直接带着喷了药水的面巾进去查看。只见这一百多个侍卫几乎都是一刀毙命,打斗痕迹很少,说明这群歹徒的武功很高。
场地中央的一辆豪华马车已经被从中劈开,马车内零碎的物品洒落一地,一个小娃娃常玩的木马被人踩得稀碎。木马上还沾着凝固的血液和一截小孩的断指。
单应与萧奎对视了一眼,两人顺着这血迹往山林里走去。
芮捕头悄声与常捕头说:“这么多血流也流完了,如果这血迹是那位王孙的,估计是凶多吉少。”
常捕头点了点头:“你说他们留下这么明显的血迹是要干什么?”
“不知道,跟着血迹走吧。难道有陷阱?”
同样的疑问也在吉符和丁文的眼中浮现,案犯为何会留下这一条血迹?是因为太匆忙的缘故,还是有陷阱,劫持了皇孙要赎金吗?
众人沿着血迹走入一处山谷,萧奎抬头看了眼四周,感到有危险。就在他让众人后撤的当口,一群灰衣人伴着嗖嗖的冷镖声,从天而降。
“结阵,保护吉大人!”萧奎大喊。这些歹徒留了血迹原来是要诱杀他们。
萧奎、桑源和罗修远迅速组成了一个三人剑阵,单应和芮捕头、常捕头也组成了同样的三人剑阵。两个剑阵将这群灰衣人挡住。
单应大喊:“快护送吉大人后退!”
丁文还想逞强与灰衣人斗一斗,没想才过五招就被砍伤后背。他急忙和其他兵丁一起护着吉大人仓皇后退,只一会儿功夫,周围的兵丁就倒下了六个,两个灰衣人已经近身。丁文眼瞅着今日小命不保,就见天上又飘下一队身着劲装的深棕色像麻秆一样的人,五五结阵,快速地将这两个灰衣人解决,接着飘去帮前面那两个三人剑阵。
丁文喘了口气,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回望不远处得打斗,丁文惊得睁大了眼。活了这么大,从没见过如此精彩的打斗,所有人几乎是飘在半空对打,偶有落地,那一定是受重伤了。
五人麻秆结成的剑阵显然比那些灰衣人厉害,已经有四个灰衣人躺在地上不动了。人群中,一个黑衣人最为显眼,他出招伶俐,动作快得只剩一个虚影,萧奎、桑源和罗休远结成的剑阵与他打得难舍难分,不分上下。一个五人“麻秆”剑阵想要帮着萧奎他们打这个黑衣人,被其他灰衣人拦住。
眼花缭乱的丁文看了半盏茶功夫,地上已经躺了八个灰衣人和三个“麻秆”、一个常捕头。丁文咽了口口水,心想如此功夫实在是超出自己太多太多。
当地上躺了十个灰衣人时,黑衣人大喊:“撤!”
飘在空中的人群终于纷纷落地。除了地上躺着的,其他灰衣人和“麻秆”瞬间没了踪影,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场地中,只剩下气喘吁吁的芮捕头,汗流浃背的单应、萧奎。桑源和罗修远虽然有些衣衫不整,但气息还算平稳,不愧为能救武帝的顶级高手!
丁文挣扎着站起来,在旁边兵士的搀扶下,走过去帮忙。
地上的灰衣人都已气绝,常捕头状态最糟,胸口中了一剑,单应正给他点穴止血。那三个“麻秆”似乎与桑源他们很熟,虽然躺在地上动不了,但还是跟桑源他们三打了个招呼。
正在给一个“麻秆”查看伤情的萧奎见丁文走过来,就说:“麻烦丁大人请这些兵士周围找找,一个小孩没那么多的血可流。”
丁文忙招呼那些兵士,一回头才发现,护着吉符的那些兵士们似乎都吓傻了,还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快过来搜,歹人都跑了,怕什么怕!”丁文替这些不争气的兵士着急。
最后,果然如萧奎所料,一个八岁男孩的尸体在附近的一个草丛中被找到,右手缺了一截中指,大动脉被割断,从衣饰上看,当为禄王嫡孙。调查暂时到此结束。
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强作镇定的大理寺卿吉符,花白的胡须颤了好几回,好几次到口的话都被自己强压了下去。
从看到这些人飘在空中打斗开始,他就想到了福王府失窃案中那个农夫的话:一队光着膀子的人扛着黑包裹从山上飘下,一晃眼就不见了。吉符原本以为,那只是农夫一时眼花的玩笑话,没想到,现实中真有能飘在空中打斗的人,还不只一个,自己果然孤陋寡闻。
吉符很想问问单应和萧奎是否与此事有关,但联想到刑部一开始就不受理福王府的案子,皇上最后又叫停了这个案子,再想想那些“麻秆”的身影,像极了传说中皇上的影卫,吉符把要问的话又咽了回去。这里的水太深,他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第三十五章:老福王
三位钦差送回来的消息令朝堂陷入新一轮的争辩中。
福王一派说这是禄王在自导自演,禄王一派则坚称是福王做的。
武帝关心的重点是萧奎有没有受伤,知道无碍后,便任由群臣在那里争吵。很明显,这次是福王做的。
福王派人杀禄王的嫡孙,且还有意要杀萧奎等人,这已经超出了武帝的底线。武帝决定给福王一点警戒。
这日上午,福王正在府中的后花园内与洛城对弈。微风伴着菊花香飘入福王的鼻孔,福王满意的吸了口气,这几天他心情一直很愉悦。
黑二信守承诺在禄王嫡孙来京的路上将其杀死,虽然没有伤着萧奎有些遗憾,但那是黑二要关心的事,对福王来说重中之重就是朝中只剩自己儿子这一位皇储。想到这个,福王就忍不住在梦中笑醒。
洛城也很愉悦,帮着老福王和福王谋划了三十多年,现在终于有了一个比较满意的结果。
就在二人面带微笑地品茶对弈时,一个老管家带着一个小院的护卫惊慌失措地跑来:“不好了,老福王失踪了!”
“什么?!”福王和洛城同时站了起来,打翻了棋盘边的茶盏。
那位小院护卫着急地说:“昨晚福王还好好的,今早就不见了。我们找遍小院和周围都没找到。”
刚才还满面红光的福王瞬间白了脸,老福王是不能说出的存在。从三万两白银凭空消失,到老福王突然失踪,这是谁在暗中捣鬼,且手段了得。
洛城此时已经想到了两种最恐怖的可能,一个是禄王,一个是武帝,不论是谁,抓住了这三万两白银和老福王,他们瞬间便处于劣式。武帝没有子嗣,可承皇位的人还有好多皇室宗亲可选。
福王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让洛城带人再去找找。而洛城此刻已遍体生寒,无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