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跨院里又是搬东西又是收拾屋子,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张氏想不知道都不行。
如今她管着府里的中馈,罗锦言屋里添人的事她是知道的,听说是早就定下的,她便没有过问。
这会儿听说正在往前面的几间空屋里搬东西,便打发青萝去看看,问问大小姐要不要帮忙。
青萝和紫藤都是罗绍屋里的,张氏刚嫁进来时,见她们二人长得如花似玉,还以为是罗绍的通房,一问才知道不但没有收房,而且拿的都是粗使丫头的月例,她便对罗绍更加敬重了几分,把这两个丫头收在了自己身边。
青萝和紫藤还以为新太太进门后会拿她们开刀,没想到这位太太对她们这样大度,两人做起事来也就更勤快了。
青萝很快就回来了,对张氏道:“大小姐说都安顿好了,她屋里的东西这会儿搬到前院去了,正好和新送来的家什放在一起。”
张氏点头,便问起新来的丫头:“是白九娘的亲戚,也会武技吗?”
她自幼学武,白九娘是个中高手,她便高看了几分。
青萝摇摇头,道:“那倒是不知道,小姐要给先太太抄经供奉,这位绮霞姑娘字儿写得好,就让她专心抄经了。”
如今整个府里都知道,先太太是指的罗绍的原配李氏。
事关李氏,张氏自是不能再问,但得知这个绮霞十八、九岁年纪时,她还是皱起了眉头。
惜惜虽然聪明,但毕竟只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很多事情怕是不懂。她屋里的丫头都是要陪嫁过去的,夏至是从小侍候的,为人精明,摆明是要做管事嬷嬷的,这倒也罢了,怎么这个时候又弄进一个十八、九岁的大丫头啊?
且,绮霞还是白九娘的亲戚,白九娘就是秦玉章送过来的人。
秦玉章的鬼心眼要多少就有多少,该不会是把自己看中的女子送过来,留着以后做通房吧。
惜惜知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啊。
张氏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提醒罗锦言。
那天风和日丽,她请了女说书的,叫了罗锦言过来,两人磕着瓜子,坐在紫藤架下听说书。
今天讲的书是如今坊间很火的一个话本子,说的是高门大户的太太,无意间救了一名孤女,当女儿一样养在身边,没想到这个孤女却是狼子野心,设下重重毒计,使得老爷休了原配。
张氏边听边拭眼角,罗锦言瞟她一眼,却看不到半滴眼泪。
她暗暗好笑,继母是要对她进行宅斗教育吗?
她让雨水给那女说书端了碗酸梅汤,趁着女说书喝水时,对张氏道:“这位太太也是想不开的,干脆给老爷纳上十房八房颜色好性情差的妾室,然后自己别院而居,让老爷掏银子供着她,让那群狐媚子自己斗去。”
张氏抚额,一群颜色好性情差的妾室,没有正室管着,老爷又是个拎不清的,到时中馈没有人管,不出两年家里也就乱套了。
这时,罗锦言又接着说道:“待到乱得一团糟时,老爷定然也烦了,到时再叫人牙子过来,把这群狐媚子连同那个孤女,全都发卖了。“
这番话若是个妇人说的倒也没有什么,偏偏是罗锦言慢悠悠带着童音的腔调说出来的,那就让人有点忍俊不已了。
张氏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觉得这个主意真是爽。
女说书见太太小姐心情好,便也陪笑凑趣:“还是太太教得好,小姐年纪轻轻就是贤良淑德,以后主持起中馈来,定是样样拿手。”
罗锦言眨眨眼睛,这女说书的估计耳朵不好使,她都这样说了,还夸她贤良淑德。
张氏看看女说书,又看看罗锦言,直接笑到肚子疼。
到了晚上,她才想起来,今天原本是想借着书里的事,教导罗锦言长个心眼,别让秦玉章给哄弄了,怎么到头来她除了笑得脸都酸了,好像什么也没说啊。
她又想起罗锦言一本正经说话的小模样,于是又笑了起来。
罗绍进来,看到张氏在笑,不明所已,也跟着一起笑。
张氏斜睨他一眼,笑着说道:“瞧你傻乎乎的,怎么就生了那么个有趣的女儿呢?”(未完待续。)
第二五九章 话平安
夜半,秦珏猛的睁开眼睛,身体一隅斗志昂扬,似有千军万马兵临城下,叫嚣着要直捣黄龙。
梦中的罗锦言媚眼如丝,乌黑的长发洒在大红的鸳鸯枕上......
秦珏坐起身来,从里到外就像着火一样,他索性下了床,值夜的清泉睡得很轻,听到动静就醒了,秦珏对他说道:“去提两桶凉水进来,服侍我冲个澡。”
“凉水?那可不行,灶上有热水,我这就去提。”清泉忙道,若是让管爷爷知道他给大爷用凉水洗澡,饶不了他。
秦珏火烧火燎,没等清泉出去,就挥挥手道:“不用了,你睡吧,我出去走走,别让人跟着。”
“哦。”清泉答应着,没敢跟上去,心里却在嘀咕,昨天扫红从杨树胡同回来,说罗小姐让大爷专心温书,就是这么一句话而已,大爷怎么就激动得半夜睡不着觉了?
秦珏走出含翠轩,夜里巡逻的人就发现了,看到是秦珏,没敢惊动。
六月的天气,也只是到了晚上才有一丝清凉,秦珏拔腿跑了起来,一直跑到湖边。
这半年里,明远堂大修土木,池塘也由原先的一个小池塘,变成了湖泽,又在不远处挖了一个小的,种了荷花。两片水泽中间建了一道花堤,种了绿柳桃花。得知要在这里种桃花,采办花草的人还以为单子上写错了,桃花是飘零之物,是以大户人家很少有在院子里种桃花的。
秦珏来到湖边,这里是活水,月光洒下,波光粼粼。秦珏想都没想,噗通一声跳了下去,带起几声蛙鸣。
巡夜的护卫们面面相觑,大爷投湖了,他们要不要救呢?
好在秦珏很快便从湖里探出头来,湖水清凉,他身上的躁动终于平复下来,他仰头看向空中的半轮明月,第一次感觉月光也是旖旎的。
他索性在湖里游了两个来回,这才纵身上岸,带着一身水珠,湿淋淋地回了含翠轩。
护卫们松了口气,若是大爷整晚歇在湖里,他们就要在湖边喂上一晚上的蚊子。
但好日子没过两天,秦珏半夜又下湖泅水了,之后这便成了明远堂的常事,有时隔上两三天,有时是连续几天。
偶尔被起夜的粗使婆子看到了,便私底下说了出来:“大爷这阵子晚上都去泅水,啧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没过两天,护卫们便从湖边的太湖石后揪出一个丫头,按秦珏的吩咐,按在湖里灌了一肚子水......
杨树胡同里终于传出好消息,霍星考了浙江乡试第八名的好成绩,中了举人。
霍星是罗绍的弟子,他能中举也同样是罗家的喜事。
但也同时收到了李青风的来信,李青越又一次落第,但廖云高中了江苏第二名。
李青越第二次落第,让罗绍和罗锦言都有些遗憾。李毅的心愿,就是家中也能出个进士,可现在看来,依旧是遥遥无期。
六月底,霍星回到京城,次日便来见罗绍,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有人早有打算,霍星前脚刚到,秦珏就来了。
在罗绍看来,他和秦珏虽然没有师徒名份,但却有师徒情份,且,秦珏又是准女婿,因此,他觉得留霍星用饭,让秦珏做陪没有什么。
但他很快就感觉到霍星眼中一闪而逝的那丝不自然,好在秦珏不知道当初霍罗两家曾有意定亲的事,谈笑风生,落落大方。
用了饭,三人坐下喝茶时,罗绍问霍星:“你和祖父和父亲商量了吗?八月下不下场?”
现在距离八月的秋闱只有一个多月,如果要下场,早就开始报名了。
霍星用眼睛的余光瞥一眼秦珏,这才说道:“今年的乡试和会试间隔太近,我的把握不大,还是等下一科吧。”
罗绍颌首,道:“此举甚好,下一科更加稳妥。”
霍星在心里微微叹息,祖父和父亲都是想让他再接再厉,参加今年的秋闱的。
但是他听说秦珏今年也会下场,便决定再等一科。
他不想和秦珏一起下场,一较高下,他知道在所有人的眼里,他的文章比不上秦珏,他不是输不起,他只是不想让她看到那赤|裸|裸的名次差别。
梁汾一案牵连甚多,因为他是吏部的,拔出萝卜带出泥,吏部很多人都被锦衣卫盘查,到了七月末,罗绍也被锦衣卫从衙门里带走了。
远山跑回来送了信,焦渭一听,立刻给张府和明远堂分别送信。
罗锦言陪着张氏坐在炕上,夏至从外面进来:“太太、小姐,亲家老太爷和秦大爷一起来了,这会儿正和焦师爷在前面厅里商量对策,说是事情急,亲家老太爷说,这会儿顾不上,让太太和小姐不用过去见礼了。”
罗锦言轻扬眉梢,这位外祖父,她至今还没有正式见过礼呢。
不过,倒是让徐老夫人带了见面礼给她,也不算失礼。
莫非是怕她认出来,他就是沧海叟?
这老头子,也真是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