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溺水死了,今儿上午发现的,就在春风楼的那口井中。”
刘允的捏着手心,琥珀色的眸子里除却心疼,便剩宠溺。
“我早料到了。”莫白薇的嘴角一弯,涩然笑了笑,“那群人手段残忍,早晚会杀人灭口。松林也中了招,若不是他底子好,只怕这会你便见不着他了。”
“松林的武功,我是信的过的。”刘允的胸口一震,面色变了变。他没敢再追问下去,只道:“他在哪,我去瞧瞧。”
“在他原先的住处,芭蕉在那守着,我带你过去。”
莫白薇缓缓从椅子上起了身,苍白的面上,满是与年龄不相符合的哀愁。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重生这件事,会无形中给原本素不相识之人,带来巨大的灾难。
而松林,就是其中一个。
她咬着嘴角,泪缓缓的顺着面颊一路向下,脖颈之处,湿了一大片。
“十七。”察觉到少女的不对劲,刘允轻启薄唇,意味深长的道:“为今之计,要想保护我们保护的人,必须找到幕后操纵之人,戳穿他的诡计。”
穿堂风呼呼的吹着,顺着莫白薇粉白的脖子,一路灌了进去。
她正冷得哆嗦。
从背后伸过来一只修长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她脖颈处一圈粉白的貂毛,往里面拢了拢。
“仔细冻着了。”清越的声音,绕在耳畔,像是呢喃。
莫白薇只觉得耳根滚烫,酥酥痒痒。粉拳一握,出了满身的汗。
第二百二十五章复原
依仗于齐子石的救治,松林的皮外伤恢复得很快。病情这几日倒也稳定,只是,整个人仍是昏迷不醒。
刘允瞧见那幅情景,倒也不再说话,呆愣了片刻,便说要走。
莫白薇喊住了他。
“我问过红莲,她对之前的事情,丝毫记不起来。至于那个香囊,则是她一直贴身带着的。”
“香囊?”刘允一愣,狐疑道。
莫白薇赧然一笑,将香囊掏出来,递了过去,“我忘记告诉你,我突然又找上李三,正是因为注意到它。”
刘允接过来,对着灯光端详了良久,仍然不解:“绣工的确不错,不过,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寻常的东西。”
“七少爷可能对布料没有研究,但我不同,我自小便是在布料窝里长大的,对这些东西透得很。要知道,这小小的香囊,用的料子可是最上等的,全京城里惯用这料子的不超过二十家。”
适才被刘允一安慰,莫白薇的心情陡然变好了许多。
刘允的话,着实没错。与其伤感自责,倒不如振作起来,缓缓图之。
不说别的,单就一条她经历过生死,背叛,对这个世界,她也就比别人看得透彻些。
“你是说……”刘允起先一惊,而后眼前一亮,“好,我这就去办。”
然则,刘允忙忙碌碌,折腾了整整大半月,仍是没能找出一点儿线索。
京城里惯用锦缎的那些权贵,昔年根本没有人,丢失或者死过女儿。
红莲的身世之谜,到此就碰了壁,想要在前进一步,已是不能。
不过,那帮黑衣人倒是再也不曾出现过。
这半月来,林木也没闲着。他率领着禁卫军,四处奔走,明察暗访。可风满楼附近的居民,都说根本没见过李三这个人,更不必说亲眼看见他被推入井下。
倒是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回忆说当天晚上好像听见过“扑通”地一声。不过,那是在她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时刻。
她以为是听错了,也就没放在心上。
直到李三尸身被打捞上来,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那天晚上听到的“扑通”声,并非是幻听,而是切切实实有人掉进了水中。
至于是李三自己失足落水,还是有人蓄意为之。
因为没有别的目击证人,加上李三已死。证据缺乏,死无对证。林木原有心再查,但奈何不过上头人的施压。
他只好草草结了案,以失足坠亡这个缘由,对李三的死盖棺定论。
刘允听说消息的时候,也并没有多吃惊或者失望,只淡淡地点点头,说了一句知道了。
除非李三死而复生,亲口指认凶手是谁。或许还能有一丝转机,不叫凶手逍遥法外。除此之外,任何行为,都只能是徒劳。
湖面荡起的涟漪,终于归于平静的一天。天底下的所有事,也不例外。
就算是那些轰动一时,名噪一时的事情,也不过过眼烟云,重点在后面的“一时”,而不在前面的轰动,或者名躁。
从津津乐道,到无人问津。生活似乎重新归于平静。
松林渐渐能下地走了,芭蕉也顾不得避嫌,日夜照看着。
连莫白薇见了,也忍不住打趣她,“这还没订婚约呢,就跟个小媳妇儿似的,死乞白赖的伺候人家。要是日后嫁过去,还不一定怎么着呢。”
她每次这么一说,芭蕉一张粉白的面,顷刻间,就红得跟熟透得苹果似的。
松林倒乐呵呵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道缝。那模样,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天天在她耳朵旁念叨,“奴才倒是因祸得福了!”
“能被芭蕉瞧上,可不就是你小子走了大运。”莫白薇抓起盘中的一粒花生米,往松林的身上一砸,“不过,本小姐可没打算这么早就叫芭蕉嫁过去,我还得考验考验你呢。”
其实,松林为人正直,武功也高,配芭蕉虽则差了那么一点,但整体而言也算不错。
上一世,她对芭蕉亏欠太多。这一世,她合该为芭蕉谋划一门好亲事,既是赎罪,也是感恩。
“您还考验呢!”松林扁着嘴,苦不堪言道:“小姐,您要信得过七少爷。奴才就请七少爷来替替奴才担保,证明奴才是个好奴才,值得托付终身!”
“他?”莫白薇眉毛一扬,捂着肚子笑了大半天,“你家少爷说你皮相不好,动作太慢。送封信,得花费十天半月。”
“真是亲少爷呐!”松林无语望天,兀自腹谤了一句。说他家少爷胳膊肘往外拐,那是一点儿没错。
不说别的,且就说一点。随随便便将他这种根正苗红的好苗子,拱手送给别人,居然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另一边,正在府中同秦白玉喝茶的刘允,在明媚的阳光底下,结结实实打了一个打喷嚏。
“七哥,你冻着了?”
秦白玉漫不经心的正喝着茶,被他这一声震耳欲聋的喷嚏声,吓了一大跳。
手一抖,水便跟着溅了出来。水花落在手背上,火辣辣的疼。
只差一点儿,他就要失手摔了茶杯。
好在他强自忍住,若不然,七哥一定会叫他赔一个一模一样的给他。
可难就难在,七皇子府里的茶盅,但凡稍微精致点儿的,能摆上台面的,都是孤杯。世间只此一个,别无所求。
他还能想起来,上次他不小心打破了一个,后来费尽千辛万苦,自掏腰包,辗转托了一个景德镇的陶瓷大师,这才打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分毫不差的。
为此,他可是整整三个月,没订作新衣服。白白的委屈了这张英俊的脸。
“不是冻着,我倒觉得是有人背后在说我坏话呢!”
刘允狡黠一笑,端起茶来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大口。
“谁敢说七哥坏话,我去教训他!”秦白玉一副嫉恶如仇的认真模样,顺势撸起了袖子。
“我诓你呢,你真以为我是神算子!”
第二百二十六章告状
“七哥,上次大牢那件事情,我一直没机会跟你说。”秦白玉咳了两声,神情难得严肃起来。
那一日,王大人特意将他留下,是为了同他做一个交易。
若想王大人不再追究此事,只有一个法子,就是将这件事的实情,尽数告知给他父亲势头正盛的国公爷。
当然重点是在,王大人如何帮助他,如何顾着秦国公的面子,而对此事三缄其口。
他思前想后,虽然觉得王大人可恶了些,但事发突然,似乎也只有这一个法子,才能暂时将事情压下来。于是,他故作犹豫,怔愣了半晌,方才点了点头。
王大人倒也守信,自打第二天,他如约将王大人引荐给父亲。夜探大牢之事,就宛如一颗小石子,“咕咚”一下沉进了水底,再没人提起。
“我料到了。”刘允定定的说着,一对清澈的眸子里,映入天上白的云,树的影,“若真是这般,倒省去了不少麻烦。”
“你是说……”秦白玉一惊,艰难的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
“王大人是个聪明人,知道李相这棵大树迟早靠不住,便摇着尾巴去找国公爷了。”刘允不屑的笑笑,话里句间尽是鄙夷。
停了片刻,他又站起身来快走了几步,在花池前随手折了一截儿树枝,拿在手中,意味深长的道:“苏兄这两日便要入京,兴许京城这回要翻天了!”
“七哥可有把握?”秦白玉又惊又喜,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