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影立刻进了客栈, 红莲却诧异地望着杨妡,着急地说:“姑娘, 这不合适吧?”
虽然两人已经定亲,可一道逛街赏灯勉强还说得过去, 怎可能再往客栈里去。上一次,魏璟不就是把杨妡骗到客栈,险些出了大事?
魏珞扫她一眼, 抬手替杨妡戴上斗篷连着的帽子,将帽檐拉得低低的。
帽檐上镶了圈蓬松的狐毛,顿时将杨妡俏生生的小脸遮住了大半。
承影从客栈出来,回禀道:“妥了,她们在二楼叁号房,我要了肆号房,刚才还听到那边招呼着小二往里送火盆。”
魏珞点点头,“你们在外面寻个地方等着,别落了痕迹。”抬眸再打量杨妡两眼,将她帽檐拢了下,低声道:“别担心,我不会把你的声名当儿戏。”
杨妡莞尔一笑,没作声。
她原本就没有把名声看得特别重要,尤其现在是与魏珞在一起,即便声名有损,想必他也不会悔而退亲。
只是对魏珞倒有些刮目相看。
这般看来,他做事也算精明细密,怎么每次与她私下相处却总跟个愣头青似的,让人又气又恼,恨不得把扒开他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魏珞大步当先,杨妡紧随在他身后。
因他身材高大,而杨妡浑身又包得严实,不等掌柜与小二看清她的身形轮廓,她已经上到了二楼。
肆号房开着门,里面点了蜡烛,墙角还放着只火盆,并不觉得阴寒。
许是怕地面寒凉,地板上铺了层毡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魏珞掩上门,手支在耳侧贴在墙面上听了听,不过数息,换个地方再听,面上流露出古怪的神色。
杨妡学着他的样子也侧耳细听,可只听到隔壁有人在说话,至于具体说了什么,却是听不真切。
魏珞见状无声地笑了笑,低声道:“你稍等会儿,我下去要纸笔。”
听闻他要离开,杨妡下意识地不想独自留在屋子里,一把扯住他的袖口,恳求道:“我也去。”
魏珞看她脸上浮起些许惧意,心头蓦地软了,抬手拢住她肩头柔声道:“别怕,我很快就回来,不会有事。”想一想,从怀里掏出他平常用的那把刻刀,去掉牛皮刀鞘递给杨妡,“拿着以备万一,我会很快。”
刻刀不大,却极锋利,刀刃处隐隐闪着寒光。
杨妡无奈接过,紧紧握在手里。
不过数息,魏珞已取了文房四宝来,却不是要写字,而是将一小沓纸卷成筒状递给杨妡,“你再听听试试。”
杨妡将纸筒对在耳朵上贴近墙面,隔壁的声音顿时清楚起来——
“好了,尽说气话,我几时不愿搭理你了,你也知道这两三年我但凡有点空,都在打听我那表姐和表侄女的下落。你瞧,你一叫我,我不就来了吗?”
声音里带着特别的腔调,不愠不火的,很显然是薛梦梧。
接着是蔡星竹娇声抱怨,“我若不给你送信,你可曾会想起我?”
“当然会……我时时刻刻想着你,”薛梦梧柔声道,接着重重叹口气,“可我只是一介穷书生,又暂居戏班子,为了你的声名,再是相思难耐也只好忍着。”
“你只会拿话哄我,那为什么见面之后你绝口不提想我之事,反而不迭声地打听杨五。”
杨妡本以为只是旷男怨女在此倾诉衷肠,不意竟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张大了嘴巴。
魏珞也听得清楚,讶然地看了杨妡几眼。
隔壁屋里,薛梦梧抱了蔡星竹在自己腿上,一手撩起她的衣襟,揽在那把细腰上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另一手轻轻点了她脑门亲昵地道:“你呀,惯会吃醋,我打听她不过是想知道如何讨好方元大师。要是大师肯卜算一卦,我何至于找这许久,连丁点消息都没有。”
“我才不信你,杨五在我们这些人之中生得颜色最好,性情也柔和,定是你瞧中了她。”蔡星竹软软地靠在他肩头,娇嗔道。
“真是天大的冤枉,我至今还不认得她如何模样,又怎会相中她?再者她是伯府姑娘,真个是云泥之别……对了,你说她定下的亲事就是才自宁夏回来的那个姓魏的将军吗?他现今在何处就职?是不是还要回宁夏?”
“听说是在京卫,当什么差事我也不知道,自从姐姐出阁我就没见过杨五。你打听她的夫婿干什么,是要一决雌雄吗,还是等他回了宁夏你趁虚而入?”蔡星竹媚眼如丝,斜睨着他。
薛梦梧垂首亲亲她的额头,嗔道:“尽胡说八道,我生在宁夏,不过是想打听老家里可否受灾……这次把瓦剌人打回老家,但愿他们能就此罢手,再别往中原来。你哥哥要往兵部当差,可曾听说会不会还要往宁夏派兵,如果有的话,我也想从军尽一份绵薄之力。”
蔡星竹“咯咯”地笑,“你是个书生,上了战场又能干什么,倒不如用心准备两年考个功名才是真的。你从哪里听说七哥在兵部当差,我还不知道呢,等抽个空子帮你问问。”
“还是算了吧,”薛梦梧叹口气,“你怎么打听法儿?要是提到我,岂不连累你的声名?唉,连累你姐姐已经让我愧疚不安,万不能再让你受委屈。”
杨妡屏息听着,既觉得奇怪又觉得恶心。
奇怪得是,薛梦梧好似对宁夏的战事格外关心。
厌恶得却是,他看似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怎么内心里却这般龌龊,毁了蔡星梅不说,这会儿又撩拨蔡星竹。
蔡星竹比她大不到两岁,一个养在深闺的姑娘家,怎经得起薛梦梧这般老手的挑逗?
墙那边,蔡星竹果真已经深陷情网,温温柔柔道:“我不觉得委屈,我喜欢你,早在四五年前,你头一次在我们家弹琴,我就知道你了……你还在台上扮过青衣,可那会儿你眼里只有姐姐,一眼都不曾看我。那个时候,我真心羡慕她能得你青睐。后来,姐姐还说你们如何恩爱如何欢好,在护国寺后山上,我恨不得能替了她。”
薛梦梧凝望着她,低声道:“往后你要是有了女儿,千万别让她听戏,戏文里说是才子佳人,其实都是男盗女娼,专门挑唆着闺阁女子不学好。”
“我不管,我只想让你像待姐姐那般待我……便是只有一次,我死也甘心。”说着蔡星竹已是泪眼婆娑。
薛梦梧低低叹着,一手搂住她肩头,另一手却自她腰间往下,挑开罗裙带子,伸入亵裤里。
杨妡只觉得那边突然没了声息,正纳罕,没过多久却听到细细的喘息声传来,夹杂着如泣如诉的求恳,“你要了我吧,我难受得很,求求你要了我。”
薛梦梧不迭声地拒绝,“不行,我不能,你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儿身,以后好生选个门当户对的夫婿,别像阿梅似的。”
“我不嫁,什么人都不嫁,就只要你。”
喘息声愈来愈急促。
杨妡听得满脸赤红,手里握着纸筒,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
偏生那声音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一个劲儿地往她耳朵里钻,“大不了,以后我也往京卫里找个军士,他每月只回来一两回,等他一走,我便与你一处生活。”
听到此处,杨妡再无法听下去,只觉得恶心得想吐,忍了几忍,低低骂出声,“一对狗男女!”
而魏珞却听得入神,耳朵紧贴在墙面上,唯恐漏过一丝半点声音。
杨妡顿生恼意,用力掐他一下,做个口型道:“不许听!”
魏珞摆摆手,又指指墙面,意即叫她别捣乱。
杨妡更气,这还有什么可听的,很明显,那两人就要行那无耻下作之事了。魏珞从不曾有过情~事,别被那两人给带坏了。
不由张口咬他手臂。
魏珞这才将耳朵从墙面移开,脸上神情古怪而兴奋,双眸亮晶晶地盯着杨妡,“阿妡,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魏珞知道什么了?
肯定不是你们想得那样~~~
第117章 问询
杨妡心底突然浮现出个不好的念头, 他该不会听着墙角从而悟到了男女如何敦伦吧?杨妡目光顺着魏珞健硕的胸膛往下移, 飞快地瞥了一眼。
魏珞身上长衫平平整整的,毫无异样。
这……隔壁蔡星竹的低吟颤得让人心底发空, 杨妡几乎能想象得到那副旖旎香艳的景象, 为免尴尬,故而不敢多听。
可魏珞怎么半点反应都没有?
他不会是不行吧?
杨妡心里犯嘀咕,又不便表现出来,迟疑着问:“你知道了什么?”
“出去再说, ”魏珞取过斗篷帮杨妡披上,仍将帽檐低低扣上, 跟来时一样, 将她护在身后, 快步走出客栈。
及至在人群里打个转儿, 寻到处僻静之地, 魏珞才将她帽子摘下, 却紧了紧领口处的系带, 低却清晰地道:“这个薛梦梧不是中原人。”
“不可能!”杨妡本能地否认, “他琴棋书画……”
样样精通,便是中原人也少有人能及, 何况是外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