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国风光,千里雪飘,万里冰封。”
“好一个千里雪飘。万里冰封!”湖外传来了另一道男声,我见王公子看到来人后双目精光大盛,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一艘更恢弘豪华的船驶了过来,公孙晧负手站在船边,一脸笑意地看着我:“媚烟,真巧,今天你也过来湖中赏景?”
王公子站起来走到我身边道:“公孙公子,是我看冰湖奇特,特邀虞美人的姑娘过来温雪煮酒,吟诗作对,没想这么巧碰上了你。”
公孙晧颔了颔首,“既然有缘,不如大家一起同坐一船?”
王公子眉头一挑,嘴角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自是如此。”
王公子一行人从船上下来,走到了公孙家族的船上,公孙颖一席红衣,俏生生地走到船口迎接我们。
每一位公子经过,看见公孙颖都忍不住赞一句:“公孙小姐越发温婉大方了。”
“媚烟。”公孙颖在我经过时伸手拦住了我。“说起来你我也有一年不见了,我在扬州的时候总是想起你,等会你我闲聊一下如何?”
我福了福身,低眉顺眼道:“能得公孙小姐看中,这是媚烟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然而我的心悄悄提了上来,公孙颖一年前设计陷害我被人侮辱,我提前收到消息反将了她一局,陷害了她另一个丫鬟。
当时公孙颖带着一群人兴致勃勃地去“抓奸”,结果却是抓了她丫鬟的奸。
此事太过有辱门风,公孙颖被公孙家族放去了扬州,对外宣称是有病去修养。
没想到她已经回来了,是早就回来了一直不动声色,还是刚刚才回来?
秋月碰了碰我的手,一脸担忧地看着我,我对她摇了摇头,“放心,我没事的,船上有这么多人,她不敢对我做出什么的。”
一群公子哥在船中侃的天南地北,从边疆说到了战争,从战争又说到了越国武神五皇子,再然后是他锦衣还乡的消息。
莫名其妙的,王公子忽然将话题引到了我身上。
“我记得,媚烟还有一年就及笄了吧?”他问道。
我不明所以,面上淡淡地点了点头。
王公子抓着我雪白的手腕,有些热切地说:“可有恩客预定?”
我强忍着心中的厌恶,摇了摇头。
王公子眼睛一亮,正要说些什么,公孙晧忽然伸手过来,把我的手从王公子的手上扯下,淡淡道:
“王公子多虑了,这些事情不是媚烟能决定的,到了一定时候,虞美人的阿娘会对外散出消息。”
王公子略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我今年就要离开晋州去往京城,不能一睹媚烟风采了。”
春花倚靠在王公子身边娇笑道:“公子别这么想,京城人杰地灵,那边的美人多得数不过来。”
“话是这个理,可美人在多,诗词双绝的只有媚烟一个。”王公子看向公孙晧,“公孙公子,你说是吗?”
公孙晧平静地回道:“确是如此。”
我坐在他们两人之间,就像放在烫板上烤着的鱼,真是难受的紧!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愿意被人当成一件货物去甩卖。
“公孙公子可比我有福气多了,明年这个时候,恐怕已经美人在怀了吧?”王公子试探地问道。
公孙晧转头看着我,嘴角轻勾:“这可说不准,美人的心太难猜,恐怕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了。”
我心一凛,身子一侧便倒在了公孙晧的胸膛,柔柔笑道:“落花怎么会无情呢,譬如现在,公孙公子不是已经美人在怀了吗?”
王公子抚掌大笑,对公孙晧挤眉弄眼,仿佛是在说,美人已经向你招手了,还不快点去。
公孙晧看着我,那双黝黑的双眸纯粹真挚,我忽然有种心思全被他看光了的感觉。
公孙颖坐在我对面,再也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来对大家盈盈一笑道:“我与媚烟姐姐好久不见,各位公子能否割爱让她跟我说些体己话?”
王公子爽快点头:“自然可以。”
我心一松,赶紧站了起来走向船边,这一刻,我是感谢公孙颖的,感谢她让我脱离那窒息屈辱的地方。
公孙颖在扬州休养了一年,性子看上去沉稳了不少,我陪她走在船板边,迎着皑皑大雪赏着湖中景。
我们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在我的手快要冻僵时,公孙颖才说道:“媚烟,你到底要如何,才肯放过我哥哥?”
这话听着真好笑。
这四年来,究竟是哪位缠着不放?
“公孙小姐,这话你应该对你哥哥说,我要怎么做,他才会放过我?”
公孙颖倏地转过头来看我,脸上是难以压制的怒火,“媚烟,明明是你不要脸的勾引我哥哥,反而还把一切责任推到我哥身上!”
这人啊,怎么能如此偏帮自家人呢,被自己的想法蒙蔽了真相,真是可悲……
我挑衅道:“公孙小姐,你也听过什么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如果公孙公子没有任何想法,任媚烟如何勾引都是没用的,如果他有意思,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他也会自动上前来。”
公孙颖眉头一竖,“你!”
“你什么你!原以为你去扬州休养了一年后脑子会好使点,没想到还是只会口舌之争!”我毫不客气地呛道。
公孙颖气极反笑,“媚烟,我告诉你,我们家不会让青楼女子过门的,就连一个通房丫鬟的身份也比你高贵!”
“我现在倒是有些期待你能进我家门了,这样我才能好好折磨你,报我这四年之仇!”
“你们肯要,我还不肯要呢,在虞美人里多自在,我才不会自掘坟墓。”我笑眯眯地说道,成功看见公孙颖的脸变成了酱紫色,真是好看。
她肯定是被气坏了,公孙家族何其高贵,别说是大公子的人,就连一个普通的粗使婢女,都有许多人奋不顾身地挤进去,我却弃之如鸡肋,简直是在羞辱公孙家。
公孙颖胸口上下起伏,目光阴狠地盯着我半晌,森然道:“媚烟,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我不痛不痒地回道:“我等着。”
说完我就转身离开,失去跟公孙颖交谈的兴致。
腰间忽然被人狠狠一捏,我痛的忍不住尖叫出声,结果下一秒嘴巴也被人狠狠一扇,将我叫声扇回到嗓子眼。
一双青葱柔荑死死地把我的嘴给捂住,腰间脆弱的部位被人用力一捏,我痛的几乎要晕了过去。
公孙颖狠辣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媚烟,你以为我还是过去的我吗,在扬州的这一年,我不仅学会了对别人心狠,也学会了对自己心狠!”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肯当我哥的妾侍,因为你真正的目的是冽哥哥!四年前,你和冽哥哥在船上互相拥抱我全看在眼里,这四年里。我无时无刻不想弄死你,已泄我心头之恨!”
公孙颖抬起膝盖,用力地撞上我的肚子,就如我四年前被周大人威胁绑架她那样。
她把我对她的所有动作都还给了我,在我痛的直不起身时,又一把将我推进了冰湖里!
冰湖里混着冰水和冰块,我一坠入湖中,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都要被冻僵了。
我拼命扑打着水花,可身子还是无可抑制地往湖下沉去,无奈,我只能屏住呼吸捂住鼻子和嘴巴,不让湖水灌入到我的肺腔。
我忽然明白了过来,公孙颖一定是有预谋的,她知道我根本不会游泳。
我扬起头看着湖面,看见公孙颖在船边对着我笑,还看见她也跟着跳下了湖!
“救命啊,快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公孙颖在湖中扑打着浪花惊慌道。
我的喉咙忽然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掐住那么难受。我知道这是因为屏气太久了,身体受不了。
我艰难地划了划手,身体还是一点点地往下沉,丝毫没有往上浮起来的动静,现在我只有两条路,要么放开呼吸让海水灌入到肺部里,要么就这样窒息而死。
真的,是要死了吗……
我用手抓着难受的喉咙,眼皮越来越重,在我彻底陷入黑暗前,耳边似乎有阵噗通声传来。
我梦见夏侯冽跳下水中救了我,我看到他把我拖到岸边,用手压着我的肺部,给我度气,还凑到我耳边说——
“媚烟,为什么我遇见你时,你总是最狼狈的那一个。”
“噗!咳咳、咳咳咳……”我吐出了一口水,睁开了双眼,秋月开心地叫道:“媚烟姐醒来了,媚烟姐醒来了!”
我左右看了看,发现公孙晧站在一旁担忧地看着我,还有虞美人的所有姐妹们。
我张了张嘴,又是一阵咳嗽。
秋月紧张地看着我:“媚烟姐,你不要说话啊,你的身体太虚弱了,公孙公子刚从湖里把你打捞上来,我们先扶你回去换身衣服,然后叫大夫过来看一看,如何?”
我点了点头,心里微紧,难道不是夏侯冽救了我么?
这般想着,我自己都忍不住反驳了,夏侯冽还在归来的路上,怎么可能会跑来救我……
我被秋月搀扶着起来,嘶哑问道:“公孙小姐呢,我好像也看见她坠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