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没有被叶冉催眠到,想起之前的事,也没感觉到脑袋一阵刺痛。
可我还是不敢多呆,站起身走了出去,视线一扫,就看到地上那些细碎的金粉,很漂亮,漂亮的致命。
我脚步一顿,推开门走了出去,让一位宫女进来给我打扫房间,脑子想的全是五日后番邦使臣的到来。
叶冉专门提起那一日,可见那一日绝对非同小可。
我靠在门窗上,眼里一片沉思,难道是那些番邦使臣的身份非同小可?
我脸色一沉,眼神一利,不管如何,五日后是我的机会!
临华殿在后宫里彻底龟缩了起来,还是一道圣旨到来,才让临华殿打开了宫门。
我穿着只有贵妃才能穿的朝服,脚步轻挪,踏出了临华殿大门,乘上了明黄色的步撵。
抬头看了看天上,月色凄清,就如我此时的心情。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藏在袖间的手紧紧捏着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的就是假死丸。
今日,番邦使臣前来越国进行朝贺,到了晚上,夏侯冽设宴招待番邦使臣。
番邦使臣有人听闻我容貌无双,特意请求夏侯冽想要见我一面,甚至是愿意割让领土,只求见传闻中的越国最漂亮的女子。
夏侯冽没有理由推脱,就派人将我给叫了出来。
宴会上歌舞升平,我去到的时候,正看到一位歌姬穿着一身耀眼的红衣跳着惊鸿舞,耳边传来的伴奏是一曲明月几时有。
我一踏入宫殿。本来相谈甚欢大臣们都不约而同地噤声。
我垂着眼眸,感受到那些人的打量,肌肤都有种轻微的刺痛感。
如果他们眼中的恶意能够化为实质的话,我都不知道要死多少遍了。
一道含含糊糊的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这位就是越国的萱贵妃,皇上您最心爱的女子?”
我稍稍抬头看了看,发出声音那个人穿着一身不同于越国人打扮的奇装异服,一头褐色的长卷发,肌肤很白。
我眼神一凝,心中升起一抹疑惑,难道所谓的番邦人,指的是上一世的外国人?
夏侯冽声音清冷地回道:“她是朕最爱的女子。”
他看向我,轻抬起了手向我挥了挥。
我顶着那些大臣要把我给杀死的目光,姿态婀娜地走到了夏侯冽身旁,落座。
那一群番邦使臣对我很感兴趣,一直用眼睛瞄着我。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闹了开来,我轻酌了下酒,袖间的手已经不动声色地打开了盒子,手里掐着药丸,寻思着一个机会。
刚这般想,番邦使臣就送上了机会给我。
一位身材强壮的使臣倏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我面前,将手中拿着的酒杯递给了我。
“献、献给越国最美丽的女子。”这人含糊不清地说着,脸颊通红,一看就是喝醉了。
夏侯冽脸色一沉,手揽住了我的腰,一副主人的姿态道:“多谢使臣好意,这杯酒我代她喝。”
一国之尊都这么开口了,番邦又只是一个偏远地区小城,按理来说肯定是顺着梯子下去。
偏偏来的人满脸醉意,无视了夏侯冽阴沉的脸色,硬是要我喝下这杯酒,甚至是用手扯着我的手臂,强迫我灌下。
“美人,喝酒……美人,我们的王最爱美人了,只要您肯跟我们回去,我们的王一定会对你宠爱有加,还会将去中央大路的路线告诉你……”
这位使臣含含糊糊地说着,说出来的内容让在场许多人都不由面色一变。
其中一位官员忍不住道:“胡使者,你们的王真的知道去中央王朝的路线?”
胡使者嘴里含糊了几句,声音太小所有人都听不清。
他不断拉扯着我的手臂,力气很大,我的身子一阵晃荡,整个人都要被他拉了起来。
忽然,一双手按住了使者的手,夏侯冽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将我给挡在身后。
他冷冷开口:“萱儿身子不适,无法喝酒,这杯酒我代替她喝。”
使者胡搅蛮缠了起来,嚷嚷道:“不、不行!就要她喝!只要她肯喝,我们愿意送上白鹿十头!”
耳边传来一些官员的惊呼声,我隐隐听到他们说白鹿是番邦的神物,有很多玄妙的作用,能够挡灾。
似是还嫌消息不够爆,使者继续道:“这、这位美人跟我、我们回去,我们愿意拿去中央王朝的…的路、路线来换……”
瞬间,我就听到了大臣们陡然加重的呼吸声。
中央王朝,这是一个传说中的朝廷。
据说在那里有无数奇珍异宝。有神秘莫测的武林宗派,每个人都生活富足,享乐无穷,恍如人间仙境。
相比起中央王朝,越国就是一个犄角旮旯的弹丸之地,生活在这种地方,没有人拒绝的了中央王朝的诱惑。
我眼珠一转,拿起了桌上一杯酒,用袖子遮掩,将假死丸放入了酒杯中,主动走了出去。
越过夏侯冽,我笑吟吟地看着这位使臣:“萱儿再次敬胡使者一杯。”
仰头一喝,药丸顺着酒被我吞了下去,肺部随着酒的灌入升起一片火辣的烧意。
胡使者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好!”
他拿起手上的酒杯,刚要仰头喝的时候,他忽然剧烈咳嗽了起来,咳着咳着,他竟然从嘴里吐出了白沫!
不一会儿,他当着我的面,眼睛一翻,身体彻底倒了下去。
胡使者的死亡带起了连锁反应,不远处坐着的那一列番邦使臣都咳嗽了起来,纷纷口吐白沫气绝身亡!
有位官位反应过来,大喊:“一定是敌国作鬼祟,他们把使臣给杀了,我们就得不到去中央王朝的线索!”
“快!封锁全场,一定是有奸细混在了里面……”现场一片混乱,夏侯冽第一时间将我给抱在了怀里,稳当当地护着我。
我耳边传来了一些官员对我大声怒骂,说我果然是一个妖女,一定是别国派来的奸细……
夏侯冽紧紧地抱着我,面容一脸冷峻,无论现场有多混乱,他永远是最云淡风轻的那一个。
察觉到我一直在看着他,他低了低头,那双黝黑的眼眸专注地看着我,轻声道:“媚烟,你不会有事的。”
我摇了摇头,眼睛瞪大地盯着他,眨都不敢眨一下,鼻尖涌起了一抹酸意。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呼吸越来越微弱,身体里各个器官一点点地停止运转。
眼中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我用力抱紧着夏侯冽,心里仿佛被人狠狠地剜去了一大块,好疼,空荡荡的疼,真是舍不得。
夏侯冽,再见……
不,是再也不见……
☆、第132章 烈女怕郎缠,这是我娘子
“呸!这等毒妇,死了也是活该!”
“死得好啊,死的妙啊,她终于死了,越国不用再担心撑不下去了……”
“听说这妖女死的时候还将番邦的使臣给杀了?她果然是敌国的奸细!还好死了,要是不死,越国岂不是要被她亡国了……”
我坐在一辆普通的马车里,掀起帘子看着外面的景象,不远处一座恢弘华丽的灵柩在我眼里若隐若现,视线里全是漫天飞舞的白纸和百姓们拍手叫好的神情。
我垂了垂眸子,自嘲地笑了笑,在自己头七出殡那天醒来,时间真是掐的刚刚好……
思忖间,灵柩已经从别处缓缓走来,百姓们议论的声音也渐渐暂停,我看到了成沁、南嬷嬷和柳依。
她们身穿白衣,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没走几步就将篮子里的白纸挥洒。
一阵风吹来,有几张细碎的纸顺着风儿飘进了马车,在我面前像跟羽毛似的缓缓飘落,正好地落到了我的腿边。
我不由抬起手,将白纸给捻了起来,放在阳光下细细看着。
送葬的队伍很长,周围的气氛仿佛也受到了他们影响,弥漫着一股哀伤。
等了许久,人群终于走过了,那些百姓们又纷纷围聚在一起,怒骂着我的“尸体”。
“这等毒妇,死后竟然被用国礼厚葬,规格直逼皇后。真是没天理!”
“还好已经死了,你看看,死后皇上都这么逾矩地给她如此高的规格,要是她还活着那岂不是更加恐怖?”
“死的好啊,死的真好……”
我盯着掌心中的白纸,听着这些百姓暗地里的议论声,轻轻地笑出了声。
就算被人骂作毒妇妖女又如何,看看之前那对队伍经过的时候,他们哪一个人不是低着头弯着腰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有本事当着队伍的面骂我啊……
我不屑地撇了撇嘴,真是孬种!
这时候,马车的帘子被人掀了开来,夜哲弯着身子走进来,声音低哑地问:“要去哪里?”
我想了想,“去南蛮。”
夜哲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马车轮子咕噜噜地转着,我的身体也跟着左右晃荡了起来,车上的帘子左右翻飞,我的思绪也上下飘忽了起来。
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坊市街道,我眼里闪过了一抹茫然。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是在一处乱葬岗中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