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阿文开口,他的表情有些怪,站在枯井口,崔令令看见他拿着灯笼的手微微发颤。
三个人上前一步,凑过去看。枯井就在他们身下,井凸出地面的部分有半人高,井沿也宽,以前的有条件的人家,就自己在院里打口井,衣衫洗涤就在井沿,方便。
那口井现在就在他们的眼皮下面,黑乎乎的洞口,看着瘆人。
“会不会是天黑……”崔令令话未说完。
阿文提着的灯笼往前伸了伸,吊在井口,接着橘黄色的烛光,崔令令看清了井口的状况。常年不用,井水干涸,井壁还有干瘪的枯枝紧紧攀卧在上面。除了这些,还有血迹。就像是衙门里那些严刑拷打后的囚犯被牢头拖着回去时,地上留下的,长长的血迹,触目惊心。
井壁全是血迹,在烛光下变成了暗黑色。谭学远伸手摸了一下,还未干,一股子腥味。
难不成她自己爬起来跑了?崔令令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下一瞬就被否决。阿文手中的灯笼被风吹歪,烧着了灯笼罩,阿文慌慌张张的去灭时,一不小心掉入井中,一团火从井口往下落,火光愈盛,把井内情形照的一清二楚。落到底,闷的一声儿熄灭了。
按他们所说,是轮番侮辱后忍下来的,而先前就已经遭过毒打,况且,这井,三丈有余,一个受了伤的弱女子,怎么可能从这井中爬起来?
四周一片黑暗,没了烛光的庇护,崔令令觉得又冷又怕,往后退了退,井口与黑暗融为一体,她有种瘆人的感觉,感觉自己会被这井口吞噬……
谭学远清咳一声儿,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明日…请个大师来作法吧…”
几个人又往回走,没了灯笼,今夜又没月亮,走的异常缓慢。
崔令令自然是不敢再回北苑去歇息了,再说,之前唐子欢是同谭雪颜一起走的,她才不会一个人回去呢,指不定又赖在哪儿胡吃海喝了!
走在最前面的谭学远突然停步,回身看了看崔令令,对谭真道,“夜里风大,还得劳烦谭大人把令令送回去……”
谭学远话音未落,谭真就接道,“不用劳烦,分内事!”
“……”谭学远没再说话,领着阿文走了。
反倒是崔令令还挺不好意思的,他这人说话怎么怪模怪样儿,什么叫分内事?崔令令不知道自己这反应到底称之为羞还是恼,她想抬头瞪谭真,又发现天黑的很,压根就看不清,只得作罢。
走了一会儿,又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谭学远说的话,风大和让谭真送有什么关系?她心里有些乱,一会儿是谭学远清冽的目光,一会儿又是谭真痞痞的笑脸,脑子里突然想起唐子欢说的话。那谭学远到底对她……是什么感觉呢?
若即若离,朦胧模糊。有时候疏离的像是只有点头之交的朋友,有时候又像是……就好似刚刚在大厅里,谭真搂着她的时候,明明他好像是……他的眼神……
崔令令努力的去回想,那时候谭学远明明是在意的…越是努力去想,记忆反而有些模糊了……
五月里,池塘的蛙鸣高一声儿浅一声。
崔令令脑子里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晃了一下,被谭真打断。
“不早了。你快进去吧!”
崔令令抬头,前面就是谭雪颜的晚樱苑。
“嗯。”她点点头,又觉得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也不对。她和谭真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明明不应该是讨厌他吗?还要避着他才对啊!
低着头还没想好,额头一凉。
谭真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就像是飞累了的蝴蝶一般,停了一瞬就离开。“不要多想,快去好好歇息吧!”
崔令令不知道自己怎么进的院子,也忘了怎么同谭真告别…什么都记不清了。脑子里就只有刚刚那个吻。五雷轰顶,外焦里嫩。
锦色站在门口看了看,确认是自家主子才道,“小姐,你回来了…”她穿着寝衣,眼睛都睁不开,一副梦游的模样。崔令令点点头,让她快些去睡。自己在院子里坐了许久。
就在院子里的那块石凳上。夜里的石凳,带着石头的冰凉,一直凉到骨子里。崔令令也清醒不少。
谭学远对于她,是心心念念的人。那谭真呢?是什么?因为他的那番话所以才不好下这个结论。可是,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没有什么分不清的啊!
那谭真,是不是真的在作弄她呢?
崔令令不知道。拍了拍自己的头,感觉里面装了一脑袋的面糊。
烦死了!真烦!崔令令骂自己,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看了两本话本就开始思春了不是?你的矜持呢!
烦躁间,隐约听见说话声。崔令令没有偷窥的习惯,只是听着说话的声音很是熟悉,不自觉就顺着声音过去了。
“我到底哪点儿不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这是一个女声。
“……”
“是我不好看吗?我也是有胸有臀的人,你们男人不就是喜欢这样的嘛……”
一个男声说了些什么,声音太小,崔令令听不见。只觉得有些熟悉,尤其是这个女声。
那两人在院子旁的大槐树下,槐花正开,香气袭人。崔令令按耐不住好奇,伸了半个身子去看。
只能看见黑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旁边立了个女人。那女人突然冲过去,从后面一把抱住那人……我去。好家伙,够霸气。崔令令暗叹。
下一瞬,她就叹不出来了。那女人…不,女孩子……怎么和唐子欢……
她……
崔令令慌忙退回去,一颗心跳的飞快。
她们……她们俩儿姐妹,这是怎么了……都…开始思春了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喂~有人吗?小~可~爱~
求求你们了,快出来了啊……我一个人害怕﹋o﹋
☆、山僧新月 (终)
背后是带着干净清冽气息的围墙, 一墙之隔后面,是一对人儿,说着缠绵的情话。崔令令心跳如同脱兔,一面是做了窃贼般的偷窥者害怕被发现的不安,一面是撞破了隐藏在黑暗中的秘事的震惊。
也不知过了多久,崔令令紧张到不知道说话声是何时停止的。她背靠在院门口的那面墙上, 唐子欢从她身旁飞奔过去时带起的风唤醒了她。
五味杂陈。崔令令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若是换做平日, 她早就追上去好好拷问一番了, 徐嬷嬷不在, 她也算的上半个主心骨,尤其搁唐子欢身上,当然得细细盘问, 以免被奸人利用,上当受骗是小, 怕就怕失了其他……
可是, 此时的她没资格去问。
她也有秘密瞒着唐子欢。
可是心里还是不舒服。
崔令令不甘心, 眼见着唐子欢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才伸了身子去看。墙外的那人依然站在原地,似乎是面朝院门这个方向,崔令令做贼心虚, 赶紧把身子缩回来,余光却瞥见那人似乎鞠了个躬。
“阿尼陀佛,罪过,罪过……”
惊雷乍起, 晴天霹雳。崔令令一张嘴能塞下一个鸭蛋,久久合不上。她刚刚听见了什么?一个……和尚?
不可能!崔令令立马反驳。怎么可能呢!前些日子去宝华寺,她跪在佛祖面前求佛祖给她许个好姻缘,回来的路上还同她说了的,最好是像大表哥那样儿的,但谭学远太秀气,也太斯文,说话总是透着三分疏离。
唐子欢的意中人,是那种能把她宠上天的。万万不可能是和尚的!而且,看刚刚这情形,还是倒贴?
绝对不可能!
崔令令回头再去看。那人已经走了。月亮不知何时露出了一角,不皎洁也不温柔,好歹有那么丁点儿亮,让她在暗夜里能视物。
哪怕心里死命的不愿去承认,但她还是从那抹背影里看出了一些。宽大的袍子笼着身体的曲线,看不出其他。但……好像也不需要看其他的了……
崔令令心中万马奔腾,震惊与不安,惶惶与纠结,交织在一起。像她此时的头皮一样,隐隐作痛。
这下可怎么办?去问她?她……不敢,又怕唐突了唐子欢。
若是不去管,要那人不怀好意怎么办?退一万步来说,唐子欢……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
不行!今晚的事情太多了。她得冷静冷静。
晚樱苑里有不少小别院,但先前谭雪颜带着唐子欢离开时已经说了,让婆子把北边的厢房给收拾出来了。所以谭真才会送她到这儿。
崔令令是看着唐子欢进的房间,她站在门口不知该进还是该退。正犹豫间,房门突然从里被打开,唐子欢披着一件外衫,里面隐约露出红色的肚兜,她双眼迷离,眉头轻皱,“令令!你怎么才回来?”没等她回答,双手搓了搓肩膀,“晚上怎么这么冷?”说罢绕过她往外走,似乎要去茅厕。她那副样子,简直就是是平日里被崔令令突如其来的梦话惊醒时,半睡半醒埋怨她的模样。
崔令令眼睁睁看着她从身旁绕过去,惊讶的说不出半句话来。怎么回事?她……明明刚才和…说话来着…而且,而且自己看着她……进房的啊……
怪哉!不,是见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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