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淡淡的几个字,在厅堂里跪着的几个人听来,却有种隐忍,蓄势待发的愤怒感。
在回廊里被抓住的那个小厮瑟瑟发抖,跪着爬上前抱住谭学远的脚,“大公子饶命,大公子饶命,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啊……”
谭学远把脚拿开,“那你知道什么?”
“不知…不知…小的只是受人指使,什么都不知道……”
谭学远突然扬声,“阿应!”
门外进来一个人,正是他的小厮。也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力道,像是拎一只小猫小狗一样,把那人拖出门外。身影隐匿在黑暗中逐渐分辨不清,只剩下阵阵惨叫声从门外传来。
崔令令听着,感觉那声声惨叫就在身旁,好似那看不见的鞭笞,是打在自己身上一般。忍了一会儿,还是上前一步,“表哥……”
谭学远回头,她欲言又止,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玻璃心了,明明那些人就是害她不能安枕的坏人,明明这是他的家事,她有什么资格过问?还去同情他们,真是……真是可悲。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说话。谭学远突然觉得,她面色好像有些不好,该是疲惫了。胳膊动了动,还没伸出来。崔令令身后走过来一个人。
谭真把自己身上那件衣服解下来,披在崔令令肩头,把她往自己身前一揽,似是埋怨,又像是宠溺,“夜里寒气重,你老实待着,瞎凑什么热闹!”
谭学远嘴角动了动,把头扭回去。
又听身后有人轻声问,“冷不冷?要不要先睡会儿……”
“阿应!”他又叫。
堂外的惨叫声渐渐淡下去……
本以为这个下马威…或者说这个例子是能够震慑其他人的。不想,那跪着的第一人,脖子硬的很。
一张老脸涨的通红,像是憋着一股子气,阿应拖不动他,又上来一人,两人左右夹着,那人梗着脖子吼叫,“你凭什么动我?我为谭家付出大半辈子,连老爷子都要给我几分薄面,你个毛头小子,凭什么?”
谭学远不为所动,只是暗暗皱眉,“拖下去!”
那人激动的很,竟然挣脱阿应他们,嗫喏着就要往前冲,谭学远毫无防备,往旁边闪了一下,又见那影子晃着往一旁去。谭学远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崔令令困的很,却还要强打起三分精神来。一分用来应付局面,两分来提防着饿狼般的谭真。谭真给她披上的衣服,虽然不厚,但真的是抵了不少寒气,温暖由内而出,困意浓浓。
迷糊间,只觉面门上一股劲风袭来。
那人还在叫唤,从肺腑间怒吼,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你凭什么…”
谭真眼疾手快,挡在崔令令身前,一掌劈开扑过来那人,顺势把崔令令搂在怀中,朝外的那只腿一伸,把那人踢出去,沉着声音怒斥他,“凭你是个奴才!”
崔令令被惊醒,慌乱中睁开眼,余光瞥见的,只有阿应制住刘管家时胳膊上露出的青筋,还有一脸不甘心的管家。
崔令令想起来,初见刘管家时,是前日。她们一行人风尘仆仆,刘管家那张岁月不饶人的脸上布满了笑,领着一群人把她们迎进去,把所有都照顾的周全周道,像一个长辈一般。
剩下的那两人,一见主心骨散了,也开始慌了,刚刚镇定自若的模样烟消云散,争先恐后的求饶。
谭真这次没放开,把崔令令肩上要落下去的外衣往上提了提,把她的头压进自己怀中。谭真的怀里很暖和,她贴在他胸膛上,听见他镇定的心跳,还有其他人慌乱的求饶。
刘管家现年五十有八,年轻时是跟着谭老爷子的,风里云里摸爬滚打,吃了不少苦头。中年丧子,后来又替谭老爷子挡了一刀,伤了心肺。谭家逐渐起势,刘管家道力不从心,只愿后半生安安稳稳。便来了别院当管家。
只是,人的欲望就是和开的面,一旦膨胀起来就收不了尾了。
有小年轻投其所好送了不少名茶,刘管家念他“乖巧”收做义侄。这个侄子,过的可谓是风流倜傥,一日在回别院的途中看上了一个民妇。
民妇就算了,偏偏是个丧偶的民妇。丧偶也没过错,错的是有一个不待见她的婆子。
五两银子,换一个人。那婆子临走时还骂她,骂她是吃闲饭的臭娘们儿!
这义侄带了值五两银子的民妇回府,兴高采烈。不巧的很,刘管家也看上了。义侄心里暗暗骂他,都是半只腿踏进棺材的人,还这么好色!但面上还要把女人献上去。
人没了,银子没了!落了个人财两空!义侄气不过,抑郁时同他人嚼舌根,不想被人听了去,又传回刘管家耳里。
刘管家把侄子叫过去,笑着拍他的肩膀,“别让一个女人毁了咱们关系…”
两个人轮流欺辱了那个民妇,最后把半死不活的民妇扔进了井里。
没过几日,谭真同曾至来了。他俩来时旗号打的响,大理寺的!朝廷命官!后脚崔令令她们一行人也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写完,先发一部分。考试完了。最近估计不那么忙了。
☆、山僧新月 (十二)
不做亏心事, 不怕鬼敲门。刘管家到底是活了大半辈子,按住自己躁动的侄子,“莫慌,别自己乱了阵脚,让人抓住了把柄!”
那侄子不信,“哪有这么巧的事!恰好这个时候来了?”
曾至他们来时, 说的是私服办案, 途径此地, 暂借一宿。
这一宿, 过得委实难熬!
可不想,第二日,那两人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那侄子心慌意乱, 沉不住气,派了一个小厮去探探情况, 偷听到两人的对话, 才知道原委!
原来, 问题出在来这儿游玩的小姐身上, 至于是哪位小姐,那就不清楚了。
崔令令被刚刚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再也睡不着了。挣了挣把谭真推开, 心里惴惴不安,也不知谭学远刚刚看见没有……若是看见了…那…该会怎么想她?
那堂下跪着的人求饶的话她没听见。谭真确是听见了的,嘴角上挑,呵, 还真是看人下菜啊!
那些蛇鼠之类的把戏,对两个大男人是没有用的,只能吓吓姑娘家的。当然不可能对自家大小姐下手,与她同住的曾小姐侥幸。剩下的,就是崔令令和唐子欢了!不要闹出多大动静,吓吓就好!这才有了后面这一出儿。
至于曾至的腹泻不止,怕是也与这个脱不了关系。
前因后果,都已经清楚了。谭学远让人把这四个人先控制起来,又派人去那口枯井里去寻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阵风吹来,携了黑夜的阴冷。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人,谭学远回身,崔令令低着头站在那儿,双手握着垂在身前,不言不语眉头微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尤其是那双肩,孤零零的,更显单薄。只是肩上黑色的锦衣……有些不搭。
左右事情已经查清楚了,那些个人是绝对不能姑息的,也算是给崔令令一个交代了。毕竟是姑娘家,还是应该回房歇着才对。他正要开口,又被谭真抢了先。
“我送你回房!”
谭学远紧了紧眉,不是“我送你回房好吗?”也不是“我送你回房吧!”这样的语气,让他有些反感。他抬头,谭真也看着他。
崔令令后知后觉的回神儿,噢了一声才道,“不劳烦表叔了,我自己回去吧!”
“我送你吧!”话说的有些急,说完谭学远才觉有些突兀,缓了缓又补充道,“夜里天黑,你一个人又是女孩子,我还是让人送你回房吧!”
这次崔令令没拒绝,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谭学远松了口气,只觉心里郁结那那股子气开始慢慢舒缓开来…。刚刚让无关的婆子丫鬟都回去了,留下的几个小厮又去控制凶犯寻找尸首,现下还真没有人了。
等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门外飞奔过来一个人,直愣愣的往里冲,进了厅看了看崔令令和谭真,欲言又止。
“说罢。无妨!”谭学远示意。
那小厮正是刚刚派去寻找尸首的阿文,他皱着眉头,似乎接下来要说的话让他无法开口一般,缓了好一会儿才用一种自己也不相信的神情道,“公子,没人……”
“怎么会没人?”难不成那几个人骗了他们?
崔令令也朝那阿文看去,只见他顿了顿才道,“公子……你……您还是同我去看看吧……”
桌上燃着的烛火,在夜风里摇曳两下,熄了。
眼皮突然跳了跳,有种不好的感觉……
老话里常说,说……左眼跳灾还是右眼跳灾来着?
崔令令不可能回去睡了,不管是困意全无还是好奇心驱使,她都睡不着了。谭学远也没反对,三个人跟着阿文往那儿去。阿文手里提了一盏灯笼,走的很快。后面的三个人并行,崔令令在中间,她突然打了个寒颤。
到了枯井那个院子,崔令令突然就明白了她这几天怎么这么倒霉,随即而来的是一阵恶寒…这枯井,离她所居的北苑,并不远……隔了两层院墙而已。
一想到每日在院子里言笑晏晏,隔墙却有个尸体…或者有个伤痕累累生死不明的……崔令令不敢再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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