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除掉……印墨寒?”
尽管恨透了印墨寒,但阮酥说出除掉一词时,阮风亭还是浑身一震,先不说印墨寒如今深得嘉靖帝信任,在朝中不少人以他马首是瞻,就是与他结盟的祁澈,也是万分狡猾,阮风亭的思路一直重在自保,可从来没有想过走上风口浪尖。
阮家的没落,注定当家人不敢冒险,一直安于富贵,只想攀附皇权的梁太君自然也不赞同阮酥的激进,她冷沉着眉眼。
“酥儿,你可别忘了,无论如何,我们两家现在还有婚约,你当真觉得这么做合适吗?印墨寒与你爹的斗争,究其根本还是太子和五皇子之间的斗争,依我之见,反正太子现在对你爹已经十分冷落,不如我们趁此退出党争,印墨寒的矛头或许便不会再指向你爹。”
阮酥转过视线,面带嘲讽。
“老夫人错了,虽然父亲一直拥立太子,但行事却左右逢源,态度暧昧,不仅不敢得罪五皇子,还与印墨寒这个政敌结亲,这样的盟友试问谁敢信任?父亲,若想攀附一方势力,秉行中庸之道是绝不会讨好的,现如今您既已被逼到这个份上,不如趁机对太子表忠,印墨寒的人头,便是给太子最好的投名状,至于我与他的婚约……”
阮酥轻轻地笑了一下。
“只要他死了,这门婚约自然就不作数了,老夫人也不用担心太后那边难以交代了不是吗?”
阮酥那泰若自然的语气,让经过大风大浪的梁太君也不由背脊发凉,先不说她是怎样洞悉了自己与太后的承诺,更令人震惊的是她对自己未婚夫竟能如此冷酷无情,梁太君依稀记得阮酥的生母季氏是个温婉如水的女子,也不知怎会生出这样可怕的女儿。
“父亲,老夫人!大妹妹说得有道理,父亲难道忘了,印墨寒当初可是您一手栽培出来的!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就算您肯屈就退让,他也不会放过阮家!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大妹妹与九卿大人关系极好,太子那边我们还有清平可以说得上话,还用得着怕他吗?”
阮琦越说越咬牙切齿,上次知秋一事,让阮琦大受刺激,明明是一条自己捡回来的狗,却得皇恩盛宠,公主亲睐,原本应该属于他阮琦的一切,似乎全都被印墨寒夺走了。虽然他也恨阮酥,但若能借她之手除掉印墨寒,他还是乐见其成的。
祸水东引(二)
或许是被印墨寒逼得急了,一番天人交战之后,阮风亭终是狠下决心,他看向阮酥。
“既然你们都有如此决心,为父也只得破釜沉舟,但印墨寒不是好对付的,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酥儿,尤其是你,切不可贸然行事!”
阮酥浅浅一笑。
“父亲放心,我怎会与他鱼死网破?这一生,我一定会亲手葬他。”
一直保持沉默的万灵素突然抬头看了阮酥一眼,她敏锐捕捉到阮酥的眸中闪过的那丝难以察觉的伤感,一时若有所思,最终却什么也没说。阮家对付印墨寒,是迫不得已也是不得不为,可她的娘家如今已经倾向祁澈,这让万灵素夹在中间关系尴尬,这种场合她不便多言,但能和阮酥暂时休战总是好的。
阮酥双目寒光湛湛,她等待和印墨寒正面交锋的时机已经很久了,之前无论她如何张牙舞爪,他都消极应对,那种以德报怨的温情让她痛恨!反感!因为她害怕有一天,内心深处的仇恨会渐渐稀释,剜骨之痛也会变得模糊起来,那是支持她一往无前的动力,是她绝对不能丢弃的盔甲。
“大难当前,我们阮家上下必须同仇敌忾,方能险中取胜。”
她的目光扫过阮琦和阮絮以及神色莫测的万灵素,语气中带着警告,无论有什么过节,谁也不要妄图在这个时候拖她的后腿!
阮风亭虽然过气,但始终是条油滑的老狐狸,在朝中还是有些人脉手段的,不出两日,便从自己几个门生口中套出了印墨寒弹劾自己的来龙去脉,据说是有人当街拦了印墨寒的官轿,上呈血书痛诉阮风亭的种种罪状,印墨寒大公无私,收了那人状纸转呈嘉靖帝,那血书将阮风亭描述得罪大恶极,让嘉靖帝当场动容,立即命印墨寒秘密查办此事。
阮酥展开那份私抄出来的状纸,一路看下来,嘴角不由牵起,她掀起眼皮看了看在屋内来回踱步,急得如热锅上蚂蚁般的父亲,道。
“印墨寒不愧为当朝才子,这血书定是出自他之手无疑,虽然文字朴实,但写得字字泣血,声声是泪,难怪皇上动怒,真是好漂亮的口诛笔伐!虽然夸大太过,但这状纸上所述的罪状,父亲您也多少都沾得上,他若查出蛛丝马迹,按上这些罪名,也不算冤枉了您。”
阮酥这种嘲讽的语气,让阮风亭气得连胡子都抖了起来,他气急败坏地拍着桌子骂道。
“你这是什么话!在朝为官,谁能保证没做过一点亏心事?就算印墨寒这种滴水不漏的人,也未必干净!这个混账东西好狠的心!我与他无冤无仇,竟那么想置我于死地!”
阮风亭的话,让阮酥心中一动,走神片刻,她方慢慢合上那份私抄出来的状纸。
“父亲不必着急,这状纸写得虽然蛊惑人心,但凡事讲求证据,依我看,这些玩忽职守,昏官误国的罪名,洋洋洒洒一大面,看着触目心惊,其实细细剖析,却并没有实质性的罪证,倒是圈占农田欺压百姓这一条,罗列得如此详细,必然是他准备下手的突破口,父亲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应对才是。”
阮风亭咽了口唾沫,面色有些发白。
“若是印墨寒咬住这件事那便糟糕了,去年蝗灾之时,为父为了补贴家用确实征了些地收为己用……说起来,都得是怪你当时不自量力跑去揭榜治蝗!将咱们阮家的私库都搬空了几间,为父若不想些办法补贴,哪里有你们几个如今的安逸?”
补贴家用?阮酥心中冷冷一笑,说得好听!据她所知,她这个贪得无厌的父亲,以修建赈灾粮仓为名征的地,远远低于市价,自然天怒人怨,许多地主至今都不肯在契约上签字画押,如今东窗事发,也不过是自作自受,可惜这替天行道之人,偏偏却是印墨寒。
阮酥垂眸,压下心头感慨。
“父亲放心,我有办法将祸水东引,让印墨寒自己惹火烧身。”
唯我一人!
京城凤来阁天字号雅间,见印墨寒推门进来,祁澈屏退了左右伺候的美艳歌姬,撩袍与他相对而坐,亲自给两人面前的杯盏填满。随着玉壶的动作,茶香四溢,见对方目中闪过讶异,祁澈道。
“知道你不好酒,那便用茶招待了。”
“让五公子费心。”
祁澈摊手,懒洋洋地靠坐在绣枕上,“费心什么,难得你有雅兴来陪我,做主人的若再得寸进尺,岂非太讨人嫌了?”
印墨寒微窘,只一瞬,又拂过淡淡笑意。他好茶不好酒,而平素也对风月场所避而远之,就算躲人耳目与五皇子密谈,选的地方多半也是清幽的茶楼或是别处,今日突然破例,确实罕见。
“墨寒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莫非事情进展得颇为顺利?”
印墨寒放下茶盏,“阮风亭圈占田地的证据我已掌握了十之八九,明日上朝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上奏皇上,看他如何收场。”
对于他一反常态的处处与阮风亭作对,祁澈也是看不明白,不过阮风亭先前设计自己与阮絮,便已开罪了他,此后一忍再忍,为的还是那个阮酥,可惜既然阮家不识抬举,印墨寒有心对付,他当然也不会多管闲事。
“如此这般,那墨寒便该再破例一回。”
他从身后提出一只镶金嵌玉的酒壶,和凤楼场景一般浮夸,只做主一人一杯给两人斟上,又亲手换下了先前倒下的寡淡茶水。
难得印墨寒竟一反常态主动先干为敬。两人也算关系匪浅,知道他并非滴酒不沾,然而这般爽性却也是难得一见,祁澈也仰脖喝下,带着熏然醉意轻浮笑道。
“莫非墨寒真如传言所说,斗倒阮家让那可恶的阮酥成为禁脔?”
听到这个名字,印墨寒神色一瞬冷然。
“五公子喝多了。”
这点到为止的拒绝之意,倒不招人反感,祁澈抚了抚额头,笑了笑。
“是有点上头了,这勾栏中的酒的确比外边的烈些……”
轻巧揭过这个话题,两人正随意聊着闲话,却听雅间的门轻轻叩了几下,未等主人发声,便从外推开。见进来的是个美艳女子,祁澈眉目间的怒气褪下不少,尚未开口那个女子已是娇媚展颜。
“打扰两位公子,楼下有客人让奴家转交两位一件东西。”
“哦?”祁澈不以为意,还只当风月姐儿招揽客人的拙劣套路,暧昧道。
“莫非转交的便是姑娘你?”说罢,也不顾印墨寒在场,长臂一捞便环住了那女子的腰,把她抱坐在腿上打算一亲芳泽。
一根手指挡住了他欲往下俯低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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