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名进言的秉笔内侍玄洛,便执掌了皇城司,官封九卿,持玉节仗,手中捏着官员们的生死,代天子行令,权势熏天,于是背地里趋炎附势的小人都悄悄唤他九千岁。
如此酷吏,就算外表再美,也是人人近而远之,何况,他还是个阉人,所以这惧怕当中,又多了一分鄙夷。
玄洛移步上前,垂目扫过已经晕厥的阮酥,嘴角挑起一丝笑,葱白的指尖摩挲着下巴。
“寒症?有意思……”
他偏头吩咐身后两名绣衣使。
“颉英,皓芳,把她带到长春宫,找人看看。”
房嬷嬷愣了,虽说玄洛和他手下这两名绣衣使都是阉人,没什么男女授受之说,可到底是皇城司的人,把一个大家闺秀随意带走,到底有些不妥。
可她毕竟不敢说什么,她身边那群看到玄洛都有些发颤的小姐们更加不敢作声,就眼睁睁看着阮酥被抱走。
目送玄洛远去的背影,阮絮这才展开香扇,掩去唇边一丝讽笑。
小贱人!这是天要收你!就算你不穿那紫色缭绫,也注定不能拜见太后了,并且还沾染上了皇城司,看你还能如何卖乖!
阮絮轻嗤一声,悄悄从人群中退了出去,清平郡主见状,看了看被带走的阮酥,略作犹豫,也跟着她往回走去。
彼时梁太君一行已从花厅出来,见二女先后回转,独没有阮酥的身影,急忙拉住阮絮问。
“你大姐呢?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阮絮吸了吸鼻子,摆出一幅伤心模样。
“方才我们一同在御花园里玩耍,不知怎的,大姐的寒症就犯了,当下不省人事,被人带去就医了,所以絮儿正要来回老夫人呢!“
“什么?寒症?可要紧么?”
梁太君皱起眉头,她虽知道阮酥身体不好,但却从未听说她有什么寒症。
万氏见状,连忙解释。
“老夫人不知道,这病罕见得很,大夫说是娘胎里带来的,虽于性命无虞,但犯病之时,浑身皮肤凝雪结霜,整个人苍白如纸,所以才叫白子……”
阮絮连声帮腔。
“是啊是啊!看上去就像长了一身白毛,可怕人了,是不是,清平?”
被阮酥点名,一直默不作声的清平这才半垂了眸。
“什么样子,我倒没看真切,只不过,阿酥这样的状况,还是早些送她回府的好,请医用药也方便些。”
她何尝不知道阮絮刻意隐去皇城司的用意,无非是希望阮酥在那九千岁手上最好能出点什么事,这阮絮心肠歹毒,却没多少脑子,自己先给梁太君提个醒,万一东窗事发,也和她没有干系。
梁太君眉头皱得更深了,方才在花厅时,太后命人前来,点名要召见阮家女眷,无疑是那幅上贡的绣像起了作用,梁太君正打算趁着太后欢喜,让阮酥借此崭露头角,谁知会发生这样的事,而现在的阮酥,即便能坚持前去,这一副晦气的白子尊容,却是去触太后霉头了。
可是……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下次又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梁太君咬了咬牙,目光落在阮絮身上。
好在阮家不止有一个女儿!
打定主意,梁太君环顾四周,沉声吩咐。
“你们听仔细了,现在随我到凤仪宫请安,如果太后问起那幅绣像,都说是絮儿绣的,一定不能提起酥儿的名字!”
人皮屏风
随着体温回升,阮酥渐渐转醒过来,她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富丽堂皇的宫室内,衣裙已被褪去,只着薄薄一层中衣,被身上融化了的冰晶打湿,紧贴着皮肤。
前方立着一架屏风,有人持笔站在屏风后,慢条斯理描绘着屏风上那未完成的写意山水。
意识到那高挑修长的身形是个男子,阮酥浑身血液上涌,又羞又愤,几乎是瞬间翻身坐了起来。
两世为人,除了印墨寒,还从来没有别的男人见过她衣衫不整的模样。
“不想死的话,就别乱动,银针断在体内,可是很难挑出来的。”
悦耳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那道修长身影随即自屏风后悠然踱出,他打量自己的作品半晌,偏头对阮酥道。
“这副屏风如何?”
经男子提示,阮酥才发现自己身上几处穴位都插着银针,若是乱动造成血脉逆流可不是闹着玩的,死过一回的人,总是对性命格外珍惜。
她于是重新躺了回去,眼中的羞愤渐渐平息,换上一丝复杂神色。
“画是好画,只是这块皮子有些瑕疵,纹理也还欠几分细腻,我说得可对?九卿大人……”
玄洛微愣,随即目中透出有趣之色。
在皇城司的无数酷刑实践中,玄洛发现,在人皮上绘画比纸张更加传神,所以养成了这收集人皮的嗜好,这少女名为养在深闺,目光却如此毒辣,不仅一眼看出那几经打磨的屏风乃是皮子制成,还透过这个猜到了他的身份,倒是非常聪明。
关键是,她并不怕他。
有趣。
玄洛走到床边,修长的手指伸向阮酥,让她心跳一滞,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玄洛本人,即便知道对方是阉伶之身,可由于那张脸实在太过媚惑,难免让人紧张,何况,眼前这人,还是前世她名义上的夫君……
然而玄洛却只是快速地将她身上的银针拔出,放入床头一个匣子内,做完这一切后,他的手指再次落在阮酥手臂上,轻轻摩挲着她细腻雪白的肌肤,微带叹息。
“你的身体很美,适合做一幅刺青……”
阮酥背上顿时起了一层寒粒。她几乎忘了前世印默寒的话“他不过是看上你背后这身好皮子,想要收藏一幅绝艳的刺青罢了。”
这一刻,阮酥清楚地意识到,玄洛很危险,重生之后,她也曾考虑过是否也要除掉玄洛,可是目前,他暂时还是狮子,而她是绵羊,她并不想成为他的目标。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顺便拉过身后的衣裳穿好,起身对玄洛微微一笑。
“阮酥幼时曾被人用滚水烫伤,因此背后至今还留有疤痕,自然入不了九卿大人的眼了……”
“是吗?真可惜。”
玄洛眼角微弯,显然不相信阮酥的托词,但也没有揭穿的打算。
“那么阮大小姐,今后你可要留心些了,毕竟这寒毒比滚水棘手得多,下次若再被人算计,可能就不是扎几针这么简单了。”
几乎是瞬间,阮酥的瞳孔便收缩了起来。
“你是说,我这症状是被人下了毒?”
这怎么可能!为了提防阮府里的人,她一向非常小心,入口的东西从来要用银针验过,应该没有问题。
玄洛似笑非笑。
“寒症自然并非人为,可正因你体质异于常人,所以要诱发此病,只需一点冰屑香即可,我言尽于此,阮大小姐应该能明白吧?”
此言一出,阮酥猛然惊醒,冰屑香……阮絮袖子上的香味清冷入骨,自己似乎就是在闻了那股味道后才……而且后来阮絮抱住她的时候,情况果然更严重了。
原来缭绫不过是幌子,这后招才是真正致命的!
阮酥垂眸咬牙。
阮絮心歹,却没有多少头脑,替她谋划的,是万氏。
她抬起头,目光晦暗难测。
“多谢九卿大人提点,这个恩德阮酥记下了,来日定当报答。”
半斤八两
梁太君带着众人拜见颐德太后归来时,阮酥已经在马车前等候了。见了她,不由都吃了一惊,梁太君连忙吩咐人将她扶上马车,还关切地替她递上手炉。
“我正要命人去找你呢!好孩子,好些了吗?怎么好好的,就犯了旧病?”
阮酥乖巧地垂着头,温声道。
“不碍事的,并不是什么大病,躺一躺就没事了,让老夫人担心,是酥儿不好。”
见她毫发无损地回来了,清平生怕她把两人放任她被皇城司带走的事说出来,于是抢在阮絮前面握住了阮酥的手。
“刚才我悄悄托房嬷嬷找你去了,她说见你已经往城墙这边来了,我才放心了。”
阮酥心中冷笑,你这一套,上辈子的我或许还能相信,如今却只觉可笑了。
如果说清平还继续伪装着亲善角色,阮絮那边却是已经控制不住内心的得意,假惺惺地责备道。
“大姐姐,你真该好好调养身子了,太后召见这么关键的时候,你说倒下就倒下了,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若不是老夫人有主意,让我替你去回话,那咱们家这一趟可不白来了?”
本来让阮絮冒名顶替了阮酥这事,梁太君就有些心虚,不愿再提,哪知阮絮这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明着讥讽阮酥,这让梁太君十分厌恶,她不由瞪了阮絮一眼,万氏见状,连忙往阮絮腰间掐了一把,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了。
梁太君咳了一声,语重心长地抚着阮酥的背。
“酥儿,今个儿这事,你也别怨祖母,实在也是你没福,那种时候,我若不将絮儿推出去,我们阮府哪里能够拔得头筹?你也知道,如今太子妃这个位置,多少名门闺秀都在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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