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顾绾本来想睡个懒觉,可是却被一阵朗朗的读书声给吵醒了。她睁开眼睛,披上衣服,走到外面一看,只见顾知坐在藤椅上,正在读书。
顾绾笑了笑,到厨房做了些早饭,对着顾知说道:“爹爹吃饭了。”
此时顾维钧方才醒来,三人坐在饭桌前,气氛十分微妙。
“我今日找人,在南边再做个阁子如何?”
“好,简单一些即可。”
三月时间,转瞬而过。
应天府东南,贡院外。
只见贡院大门两侧建“为国求闲,明经取士”两座大牌坊。
两座大牌坊前人山人海,顾绾甚至在地上找到了被挤掉的鞋。
…………
顾绾仔细叮嘱,反复告诫,一定不要紧张什么的。
顾维钧笑而不语,顾知点点头,此时一声锣响,两人拿好东西,便准备进入考场。
顾绾在外面看着心中分外紧张,当年她自己高考的时候,也未曾如此紧张过。
只是紧张过后,她站在科场外,倍感无聊。
恰逢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顾绾转过身子,看到王琦公站在一旁,身后跟着几位随从,甚至还十分贴心的准备了一个椅子,还有茶点。
“娘子坐下吧。”
顾绾依言坐下,侍从又递过来茶水,顾绾喝了一口,感觉原本有些干涩的喉咙清润了许多。
“多谢先生了。”
“娘子不必客气,之前所说要到家中复诊,可是突然有事,就耽误了,实在是抱歉。”
顾绾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先生放心,哥哥已然痊愈了,先生妙手回春,当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
“感谢倒不必,就是希望娘子莫要再牵着我家傻孙子,这些时日拼了命的读书,却也是少见啊。”
顾绾一愣,而后俏脸微红,开口说道:“这也是督促王公子上进。”
王琦公轻笑,开口说道:“你这丫头倒是有理,那可是不知道我那孙儿这些时日瘦了多少?”
顾绾一听如此,顿时有些心疼,王琦公看到顾绾如此神色,便开口说道:“待到乡试过后,我便上门提亲,先把婚约定上,免得那孩子整日忧心,有人捷足先登。
饶是脸皮厚如顾绾,也只得满脸通红,闭口不言这王琦公看似严肃,可是却也是个喜欢开后辈玩笑的无良老头子。
顾绾正在害羞,却被这位无良老头子给打断了。
“这些时日太仓贵妇圈中流行的一种乳膏,可是娘子所创?”
“您怎么知道的?”
“老夫好歹也是大夫,自然是知道的,想不到娘子竟然如此心善,倒也真是令人意外。”
顾绾叹了口气说道:“并非心善,只是因为感同身受而已,难得沈大夫心善,太仓之内,还有个惠民药局,能尽点绵薄之力,还是好的。”
两人又谈论了许多东西,上至天文,下至地理,顾绾都能说上两句,王琦公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现下老夫总算知道我那孙儿为何会钟情于娘子了,容貌为引,学识为主,忠于人品,孙儿眼光不错。”
正当顾绾要表达一番自己的羞涩之情,却被一声锣响给打断了。
☆、第五十五章 绍兴徐文长
秋闱共分三场,每隔三日考一场,这第一场试四书文一,五言八韵诗一。乃是三场考试之中最为要紧的一场,一则关乎士气,二则四书要紧。顾绾自然是十分担忧那两位在里面发挥如何了。
考生陆续而出,贡院门外瞬间就挤满了人,顾绾在外张望,上次县试之后,顾绾心情不好,就没有陪顾维钧去考第二场考试,虽知以他的学识必过,可是却也是心中有所愧疚。
而且这次顾知也在这考场之中,以他的性子,若是还考不好,却也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此时王琦公看到顾绾如此模样,便笑着说道:“娘子何必如此忧心,考试还有两场呢。”
“难道先生就不好奇,王偕考的如何?”
“娘子不担心?”
顾绾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不担心。”
“顾绾。”
话音未落,王偕出来了,身上那股兰花香气越发明显,顾绾还未转身便打了个喷嚏。
“方才从贡院出来,身上汗味重,失礼了。”
王偕俊颜微红。
“没有的事,很好闻。”
气氛暧昧之下,王琦公忍不住轻咳一声。
顾绾方才发觉自己算是调戏良家公子,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
及时赶到的顾知替顾绾解了这个围。
只见这顾知虽然满脸疲倦,可是那双眼睛,却无比清亮,自然不用问,这次考得定然不错。
“爹爹。哥哥还未出来吗?”
“我与维钧号舍离得较远,所以并未一起出来,我们先等等吧。“
只是不用等了,顾绾抬头一看,发现顾维钧正朝他们走来,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那人不是他人,正是王元美。
这倒是有些尴尬了。
那王元美似乎也知道有所不妥,与顾维钧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离去了,只是临走之前若有所思的看了顾绾和王偕一眼。
那眼神凉凉的。
“哥哥考的如何?”
“还行。”
此时顾维钧看到了坐在一旁的王琦公,便开口说道:“晚辈一直想亲自登门感激先生的救命之恩,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此时在这里正是向先生致谢。”
顾维钧向着王琦公行了一个大礼,王琦公赶忙扶起,开口说道:“不必多礼,此时你刚考完试,肯定累了,还是快回去休息吧。”
“多谢先生了。”
顾维钧说完就要拉着顾绾走,顾绾依依不舍的看着王偕,还未和他说上几句话,就要走,实在是有些不舍。
只是在走在路上的时候,顾维钧看着顾绾,欲言又止。顾绾最见不得人这样,赶忙开口问道:“哥哥想说什么就说吧。”
“你与王偕?”
“看对眼儿了。”
………
顾知有些无奈的拉住顾绾,开口说道:“你一个女孩子家怎可如此说,还未订过亲,就不要如此张扬,若被人听了去,你的名声可就毁了。”
顾绾无奈道:“王琦公说发榜之后就上门提亲。”
顾知一愣,而后摸了摸胡子,心中满意,可是碍于面子,却是闭口不言。
“元美恐怕此番定然会嫌隙于我。”
三人不语。
一时间有些尴尬,
回到客栈之后,本准备好生一顿,正准备做饭的顾绾,却被突然拜访的任萱儿给截走了。
原因无他,潘家第一批试运营的集装箱已然从太仓港准备连夜出发,此时已然到了应天府,目的地乃是绍兴山阴。山阴潘家与昆山潘家本是同宗,山阴潘家乃是绍兴大族,良田万亩,在东南地方官员中子弟众多,从家族势力上来看,比昆山潘家更胜。
老夫人的想法自然是可以拉拢到山阴潘家,也好少些阻力,毕竟赚钱的事情,大家一起做,正所谓和气生财,所以便趁着山阴潘家的嫡亲小姐潘蕴成亲之时带着一船添妆前往祝贺。
老夫人还特地在顾绾不知情的情况下,认了顾绾当干女儿,这下顾绾的辈分儿可不知高到哪里去了,任萱儿得叫她表姑姑,那潘玉安,更是要叫姑姑。
这次顾绾前往绍兴,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那位潘蕴的新婚对象,乃是鼎鼎有名的徐文长,嘉靖二十一年,徐文长入赘山阴潘家,
听闻徐文长,相貌修伟,声如鹤唳,乃是江浙一代有名的俊逸才子。只是出身不好官宦世家的庶子,与兄长年纪相差二十岁,其父过世之后,跟随大兄生活,只是苦于屡试不中,最终入赘潘家,想必这次这位也参加了秋闱,可惜注定要失望了。
顾绾与两位告别之后就坐上马车离开了家,直奔应天府西南,待到坐上船,行了两个时辰,天色已然大亮,顾绾也没有了睡意,穿上衣服便起来了。
顾绾走上甲板,定睛一看,昨夜黑灯瞎火的并未看清这船全貌,如今天朗气清之下,更加觉得这船巨大无比,长约百丈,单单桅杆便要两人合抱,巨大的船帆立于头顶,顾绾忍不住感慨道:“真大啊。”
此时任萱儿走到顾绾身边,开口说道:“这还不算是最大的,潘家最大的船乃是数百丈长的巨轮,乃是海运之船。任萱儿话音未落,
“你这女人真没见识。”
只见潘玉安依旧拿着一个美人扇,在那里欠揍的扇啊扇。
潘玉安话音刚落,这小子的脑门就开花了,只见潘宿严肃这一张脸,看着自家儿子,开口说道:“臭小子,怎可如此无礼,要叫姑姑!”
潘玉安一脸屈辱,可是奈何只得屈服于老爹的淫威之下,不情不愿的叫了声姑姑。
此时潘宿走到顾绾身边,开口说道:“五妹,想必萱儿已经将具体事务告知于你了吧,我就不多说了,请随我来。”
顾绾正在疑惑,五妹是怎么回事?却也不好直接开口问,便跟着潘宿到了船舱。
只见这船舱之内一个个整齐划一的箱子,错落有致,潘宿走到一个单独的箱子面前,在箱子边缘处轻轻一按,这箱子的一面因声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