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澜咬着唇不语,她自然知道十三郎就是前世那个造反成功,推翻恒双帝的皇子,若让四郎跟着十三郎一起学习……
毫无疑问,对四郎,对钟家都是有利的,少时玩伴,感情终是不同的。
“阿姈?”谢珵眸光闪烁,试探道,“可是对我有何不放心?”
钟澜松开自己嘴唇,在唇上咬出一个小小的白印,摇头道:“我对槿晏自是有一百个放心的,可,可若加上四郎,你的身子可能受的了?”
“只是半个时辰,又不是一整日,何况只有两个孩子,有甚累不累的。”
钟澜深吸一口气,当机立断为钟瑕作了决定,“好,待四郎身子大好了,我便将他送去谢府跟你学习。”
他若敢不去,她就是打,也要把他打去,和未来最终的帝王一起学习,这样的机会若不抓住,那她真要气到吐血了。
“好,阿姈……”
“恩?”
“若是日后再遇到何事,不要自己解决,你可以来寻我的,我会帮你,我,我会保护你。”
这才是他此行最终的目的,他想要他心爱的女郎,可以信任他,将事情交由他去做,他不想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钟澜心头一震,槿晏特意来寻她,她已无比开心,听到他如此说,心里更是五味杂粮,有前世对他的愧疚,也有今世的庆幸。
只得红着眼眶,重重点头,“恩。”
谢珵不便在钟府逗留过久时间,与钟澜说了会话,又安慰一番就回了府。
钟澜嘴角微扬,转身进了钟瑕的院子,正巧钟瑕醒了,喂他喝了半碗粥,又将要同十三郎一起去槿晏那学习的事说了。
本以为小胖子会言辞激烈的拒绝,却不成想,他来想都未想。
“阿姊,我去。”
钟澜轻轻拍了拍小胖子紧紧抓住薄被,而露出青筋的手,舒心一笑,“好。”
此时正在嬷嬷的注视下,端正身子抄写道德经的钟彤,收到了颂曦为她送来的帖子。
客气又疏离的回复道:“替我谢谢阿姊。”
颂曦意外的看了一眼钟彤,回了个诺退了下去。
钟彤板着一张脸,在这祠堂里待了一个月,又被嬷嬷罚了那么多次,她当真是怕了,在嬷嬷面前总是要表现的恭敬柔顺才好。
可心里恨不得冲出去咬下钟澜一口肉,范姨娘的事闹的那般大,即使她在祠堂也听闻了,他们定也知晓要害钟澜的是范姨娘,但却还让她在这祠堂跪着!
钟澜若要听见钟彤的心声,只怕要乐出来,挑起事端,想要她出丑的难道不是钟彤?要不是想对她下黑手的不是钟彤,她难道以为自己还会安稳的在祠堂抄道德经。
钟清由小厮扶着,手里揣着暖炉,又披了厚实的披风,步履缓慢的向钟彤这里走来。
“郎君,您身子又未大好,何至于非要现在赶来看望三娘,三娘不是马上就要从祠堂出来了。”小厮一边嘟囔,一边又停下为钟清整理了下披风。
钟清垂下眼,“莫要多言。”他与钟彤一小长大,自认为十分疼爱这个妹妹,可想到之前妙菡说钟彤有她把柄之事,倒是想找钟彤问个清楚明白,为何,不告知他呢。
小厮缩缩脖子,被钟清训斥后再不敢多说,一路扶着钟清来到祠堂。
嬷嬷也借口身子不适,躲了出去,钟清这才认真看着那个跪在那里,见他来了,眼露希望的妹妹。
“长兄,你是来带我出去的吗?”
钟清没回答,祠堂中没有坐的地方,上香后,他心中微微泛起酸,想起阿姈日日都要亲自过问自己病情如何,阿彤竟是问也不问自己如何吗?
“阿彤,”钟清清清嗓子,“祖母既归,她定下的事,还未曾有过转圜的余地,你在祠堂也跪不了几日,便可出去了。”
钟彤暗下眼睛,觉得祖母也是偏心的厉害,同样是孙女,凭什么钟澜就能得到所有好处。
“长兄,我是被冤枉的,凭什么要在这祠堂接受处罚!”
钟清摇摇头,“阿彤……”
钟彤打算钟清的话,“肯定是阿姊不想饶过我,非要我受罚,长兄,你要为我讨个公道。”
钟清叹了口气,“阿姈没有,你多想了。”
钟彤气不过,扔下手中毛笔,颇为不耐,“既然长兄不是来接我出去的,又不欲为我讨公道,那来此有何事?”
“想来问你,妙菡曾说她有把柄在你之手,她曾接济过她表兄,”钟清顿了顿,“那个表兄,其实是千鸟阁的乐师徐笛吧?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钟彤也知自己刚刚态度不好,着实是她在这祠堂待了太久,连一日都不想再呆,才心急了,听见钟清这么问,心里一颤。
连忙爬起,想学着小时候的样子拉住钟清的衣袖,却被钟清躲过。
垂下一双手,这才呐呐说道:“我也是无意中看见的。”
“在哪看见的?”
钟彤眼里浮起雾气,迅速聚集成滴,“在,在长兄将她养在外室的地方,我当日有事去寻长兄……”
钟清心口一痛,“你既知晓,为何不告诉我?”
“我,我……我想着兴许自己眼花呢,范姨娘人应是不错的……”说到最后,在钟清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小。
“阿彤……”你就这样看着长兄被人当做傻子?
“长兄,我的错,我应该发现就告诉你的,可当时你那么喜欢范姨娘,我着实说不出口。”钟彤急急解释,眼泪簌簌流下。
钟清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罢了,以为深爱自己的范妙菡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以为为自己着想的妹妹不过是利己而已。
看钟彤流泪的模样,心里也是难过起来,毕竟是自己疼爱多年的妹妹。
“你,好自为之吧。”
留下一句话,钟清唤来小厮,扶着他走了出去。
钟彤站在那里,泪眼朦胧的看着钟清走出祠堂,奋力追了出去,不知道钟清怎么就对自己说出这种话,“长兄!”
门外的嬷嬷拦住钟彤,“女郎,不能出去。”
钟彤恨的跺脚,却只能乖乖跟着嬷嬷走回祠堂。
钟老夫人得了周妪禀告,知晓祠堂发生的事,也是一叹,只盼着自家孙子真的能大彻大悟。
唤来回了府就一直待在自己小院的钟柳氏,说道:“钟清欲要从军,这事你还是要跟着我打点起来,阿姈即将及笄,只怕没那些功夫揽下这些事。”
“什么?子詹要从军,母亲,战场之上,若是受伤了……”
钟柳氏对自己的大郎多少还有些疼爱,纵使性子让她养的懦弱了些,可到底不伤及什么,给他退婚还不是为了他以后的仕途,想为他娶一房得力的妻子。
“够了,此事已经定了,男子汉大丈夫,打仗怕什么!你若有那功夫,便连同阿姈与钟彤的及笄礼也一起着手准备了。”当家主母久不露面,恐伤钟府颜面。
☆、第46章 046
日子总是不经念叨,一年中最热的季节终是给熬了过去, 天气转凉, 已是初秋。
钟澜正翻看多宝阁给拿来的首饰, 虽不及在吴地的精巧漂亮, 却也颇为大气, 十分适合及笄礼上佩戴。
这两月来她整日忙着学习, 根本腾不出空来算日子, 还是祖母提醒她,该看首饰了,才惊觉自己及笄礼真的要到了。
“女郎,三娘来了。”颂曦打开帘子带着钟彤走了进来。
“见过阿姊。”钟彤穿着身半旧不新的大衫, 乖巧行礼,哪里还能见两月前的嚣张姿态。
自钟彤从祠堂出来后,祖母便安排教养嬷嬷寸步不离的教导规矩, 今日一见, 果真有了长进。
钟澜推了推面前的首饰, “你也来挑两件,及笄礼上好戴。”
钟彤走上前来,被这些耀眼夺目的首饰给惊艳, 恋恋不舍的拿起这个放下那个。
看的钟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若喜欢,便多挑两件, 总该有几件压箱底的。”
“可以吗?”钟彤小心的看着钟澜, 手里拿着金簪, 还是不舍地放了回去,挑了一个样式简朴的,“总归还是不合规矩。”
轻轻吹了吹茶杯中的茶叶,钟澜抬起眼,“这屋里没外人,跟我你也不必装着,喜欢便拿着,我钟府这点钱还是出的起的。”
钟彤委屈的站在那,好似钟澜给她气受了般,她从祠堂出来,吃穿用度一应全减,以前攒下的首饰这阵子出席宴会,也都戴过了,及笄礼上哪里还能再佩戴。
钟澜瞄了眼钟彤今日穿的这身旧衣,府中虽说给她降了用度,可也没说克俭她,往常出去参加女郎们组织的宴会,打扮的光鲜亮丽的,怎的今日穿成这样。
“我知你什么心思,既然答应了你,我们一起举行及笄礼,我是不会在这上面克扣你什么的,你若是寒酸被别人瞧不起,那不就是丢我们钟府的脸面。”
钟彤面子上挂不住,可又实实在在得靠钟澜,凭她这庶女的身份,及笄礼能请来什么人,遂压下心中这口气,伏小做低道:“阿姊说的是,是阿妹想左了。”
“快挑吧。”钟澜不欲与她纠缠,脑中正默背着药方,她学起岐黄之术破有天分,师傅早已乐开了花,待她基础打牢后,便要教她金针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