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爱妃这么想看,那朕自然要满足,记得你父亲在此事上也是一把好手,此事让他好好操办,务必要办得热热闹闹,体体面面的”。
狩猎由冷鹏飞操办,冷嫔心里头吃了定心丸,你中间就能少了许多的变数,不由笑着回道:“还是陛下记性好,臣妾的父亲与陛下的爱好那是一般无二,相信一定会将这件事办好的”。
这狩猎之事就这么被定了下来,傍晚时分,各部大臣便收到了天元帝下的举行狩猎大会,要罢朝三日的诏令。
诏令下来的时候,满朝的文武无不寒心。这长公主刚没了女儿,台州大乱,天元帝竟然要举行狩猎大会,这······这简直是耸人听闻的冷血昏庸。有的臣子当即进了宫想要进谏,却无奈帝王没什么心思听他们多言。哪怕是耿直如王大人,去见了王太妃之后也只能摇头离开。
走在宫中的小道上,王进一脸沉闷,他一向知道太妃是最懂惠帝心思的,故而每次进言定然要请示这位王家的表姑母一二,只是他没有想到,惠帝竟然还是在打穆家的主意。虽说有些眼红,可他也不傻,那穆家绝对不会身后无人,就能拿得动那樊、燕两城的人,当然,他能想到的王太妃也想到了,可是眼下没有穆家的财力,天元的国库确是无法运转,难道还当真按照惠帝当初提出来的,增加赋税,那无异于逼着下面的人造反,面对一人还是天下人的选择,王家人也只能默不作声。有些事,是臣子改变不了的,多事之秋,想做一名匡扶朝政的良臣也是不易。
正满心惆怅的时候,王进面前突然间多了一个人,他定睛一看,却是今日在朝堂上跪着的长公主大人。此时,他正侧身站在宫中的一处荷花池边,看着池子里的荷花出神,王进走上前行了个礼,对方也好似没有看见。
说起长公主,当初可以算得上是王进的梦中情人,女子年轻貌美,为人谦和,从来没有公主的架子,配年轻有为的东洲侯那是极为匹配的良缘,没想到出了那等的变故,那时还是一名小文书的王进远远的看着长公主出嫁的队伍心里头当真是心痛又可惜,如他所想,这些年女子过得当真是不好,比他想象当中还要糟糕的多。面对看起来比自己还要苍老的长公主,王进心里头不是滋味。
“没想到本宫已经到了人人都同情的地步了”
方才擦身而过王进听到妇人这般说,不由脚下一顿,却是没有勇气再去面对这位已然为国牺牲的长公主,只能加快步子走开了。
不远处的玉歌看着那边站着的妇人,只见她木然滑坐在地,发丝随风扬起,一根根白发在风中尤为分明。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妇人转过头,看着走过来的人问道:“人人都同情本宫,为何他们却这般狠心!为何啊?”
他们······
那双眼睛里浓烈的恨意是如此的浓烈,用手碰了碰对方的双眼,玉歌看着她:“公主以为回到京城就能得到天元帝庇护,可是公主难道没有想过,从公主出嫁到而今,从未受到过一丝来自陛下德庇佑,否则你怎会过得如此艰辛。二十余年都不曾有过的东西,如今奢望岂不是可笑?若玉歌是长公主,即便是一无所有,也定然会让那些将痛苦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人尝尝这痛彻心菲的滋味。有人们都说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在玉歌看来都是冠冕堂皇的话,在这个世界上父慈方得子孝,兄友才得弟恭。毁了公主一生的是何人,公主难道不清楚?”
天元帝的贪婪无耻,玉歌早已经有了认识,却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这等的地步,而曾今的自己,竟成为这样的皇室手中的匕首,一刀扎进了男子的胸口,如今想来真是笑话。如今她在暗敌在明,她倒要看看,这充满腐朽气息的王朝究竟还有多少险恶。
“是啊,本宫的一生就是被他们给毁了,我却这般没用,还奢望他们能给我庇护,当真是可笑”,被玉歌点醒的赵盛敏擦干了眼角的泪水。
“起来吧!”,朝着地上的人伸出手,玉歌觉得,这天元的皇宫之中,能令她伸手的人恐怕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了。当初她之所以想帮她,不过是乍然想起来自己被关在那间陋室中听送饭的婆子说过的一个惊人的秘闻。早年失去女儿得了疯症的长公主赵盛敏,在小皇子的周岁宴上刺杀天元帝,被判处凌迟,直到三千六百刀之后方才准死,场面令人心惊之极。可就是三千六百刀,这位公主竟然没有喊过一声疼,可见是多么坚韧的一个人。
不管事实具体如何,玉歌觉得这位长公主殿下,是一个可以结交的人。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
彻底清醒过来的赵盛敏看着对方伸过来的手,默默将手递了过去。
“穆小姐说的对,本宫不应该在此怨天尤人,一味的将希望放在别人的掌控中。若不是本宫依赖着宫中,相信所谓的父慈子孝,姐妹情深,若非他们通风报信,也许本宫与阿娇早就逃出了台州,过上了平静的生活,这些人当真是够狠,倒是本宫始终都不敢相信,实在是愚蠢!”
站起身来,长公主笑了。
“既然陛下要办狩猎会,邀请了穆小姐,那么就请穆小姐千万要赏脸,陪本宫一起好好瞧瞧这些人的丑恶嘴脸”。
听言,玉歌莞尔一笑,“毕竟身在皇宫,陛下强留,玉歌也别无选择”。
天元帝精,她也不傻,左不过就是多呆两天,若是躲不过去,大不了她便借着君夜修给的密道图纸,出了着天元皇宫便是。她既然敢来,还真不怕天元帝的那些小算计。她也要看看,这天元的天到底有多暗,要多大的火才能烧亮这半天天。
如是想,玉歌下意识的便去摸自己衣袖中放的那张宫中的机关密道图,然而,下一刻确实面色微变。
长公主赵盛敏问道:“穆小姐怎么了?”见玉歌神色有异,
“原是身上随身带的那条最喜欢的绢帕掉了”
“原来如此,女子随身之物,丢在宫中却是不好,若是被有心人捡了去,怕是徒增烦恼,是否要本宫派人随小姐一同去找?”
“不必劳烦公主,玉歌自己沿路找找便是”。
说完话,玉歌行礼告退,开始沿着今天走过的一段段宫中的大道小路开始寻找那张密道图。
玉歌不难想象,密道图纸落入其他人手中会引出怎样的风波,只希望它还是安然无恙的留在掉落的地方。
循着今日的轨迹走了一圈,玉歌都没有找到图纸,恐怕也是寻不着了,玉歌正懊恼自己的大意,低头走路之时却意外的撞上了一个人。抬头一看,却是那日寿宴之上坐着的皇后娘娘。
“穆小姐可是在找东西?”
“回娘娘,原是找一方随身携带的手帕,不过却是没找到,想是被野猫叼去了,找不到了”。
“既然是在宫中丢失的,那理应宫中还小姐,裕祥,一会儿让司织房给穆小姐做上一批,也好免了小姐这一路的辛劳”。
“谢娘娘!”
虽然不是那么回事,可既然说了,玉歌只能谢恩收下,就在低头的时候,却突然间瞥见皇后衣襟中鼓出的一角,却是自己丢失的那张羊皮图的一角。
“······”
“穆小姐,本宫还有宫务要处理,咱们来日再叙,今日丢失之物,还请小姐忘了便是,也省得他人知道,惹出什么不必要的乱子”。
“是,娘娘”
明白对方是不打算还自己密道图纸了,话里话外都是要留下的意思,玉歌也不便强要,可是临走之前,还是多了一个心眼,在对方的身上留下了一样东西。
霜花殿内,赵玉琴坐在宫殿中拿着一件蓝色长衫来回穿线缝补着什么,仔细一看,却是长衫袖子下排布的一颗颗尖利的锚钉。
“公主,您休息会儿吧,这狩猎可是后天方才举行,又是在皇家的御兽园,并非是在外对敌打擂台,没人能伤到公子,这些个东西,恐是用不着了”,赵玉琴身边的容嬷嬷在一旁看主子低着头忙乎了半天,几乎在小主子衣袖下面都装上了一挥拳头都能打残人的锋利的玄铁刺钉,忍不住开口。
“无碍,马上就好了”,用锋利的厚剪剪短手上的玄丝铁线,赵玉琴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不用容嬷嬷说,她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打小便没吃过亏,东洲侯软弱,平日东洲便是儿子说了算,加上有一身的好功夫,在东洲何人敢惹。在江玉琴的心中,只有好勇斗狠的那才是男儿本色。
“公主,那台州真的反了么,奴婢可是听说连咱们哪位长公主生的女儿都因为这件事没了。那李敢也太过胆大妄为了,皇家的长公主,竟然敢如此对待”。
“皇家的公主?他何曾将我们这些皇家公主放在眼里,若是真放在眼里,当初又怎么敢做出那样的事?”
说到这,赵玉琴脸色都变了。
“公主,事情都过去了”,知道内情的容嬷嬷见赵玉琴又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连忙开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