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改嫁东平凤家,我来东平,自然是要到凤家去拜会的,这有何不妥吗?”
定定的看着此刻面色紧张的慕容兰,男子的双眸微暗,很快却是恢复了往常般的平静。这样的情况,他早就已经预料到了,现在设想变成现实他又有什么可伤感的。世人都说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同理,有了后爹那后娘也就有了。
“没有不妥?你当着那么朝堂上的人的面,怎么能那般同陛下说话,你是疯了么?你可知道,你让我多为难,我在凤家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脚跟,就因为你跟着君家的人让我里外不是人,你知道吗?还有我知道你是为了君夜修的女人才来找我的,不过你不要妄想了,那个穆玉歌,她把玲玉害得变成了傻子,那可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是我的心头肉,你休想要我帮你救那个女人!”
心头肉!
洛风望着眼前的妇人,心里仅有的一丝犹豫都没有了,有些人是时候让她清醒一些了,否则哪一天连命都丢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男子从衣袖之中掏出一叠信件,随手扔到了慕容兰的面前。
“这是什么?”
看着说上摆着的东西,慕容兰心生戒备。
“虽然你未必想知道,可是我却觉得有必要让你知晓一切,这上面记载的是一个真相,我们洛家是怎么被灭门的,而您又是为何会被人凌辱以至于最后心甘情愿跟着一个残废还要感恩戴德的”。
凌辱!
听到这两个字,慕容兰面色变得惨白,多年之前的记忆瞬间在脑海之中展现。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府里头闯进来许多的黑衣人,他们见人就杀,见人就杀,看到貌美的女子便撕开裙褂作恶。她看到之后惊慌失措的去寻找自己的夫君,却没有想到看到的是大堂之中被人砍去了头颅的他还有一个狰狞的笑着走过来的男人。然后就是一场噩梦······那些人不但凌辱她还在最后将她砍伤,灌了虎狼之药,令她多年来都病痛缠身。
如果可以,洛风也希望让自己的母亲如她想的一般,一切的一切譬如昨日死,安安逸逸的过完剩下的一生,只是,看着与自己有着血脉关系的女人认贼做夫做女,陪着一同做恶事,他越来越难以忍受,他的心里总希望她是因为被人蒙蔽才变成了这般的模样。
而慕容兰虽然内心挣扎,可最终还是颤抖着拿起桌上放着的东西。一张一张的翻看起来,慕容兰越来越面无人色,她怔怔地看着手上的东西,没过多久便用力扔在了一旁。
“你这个畜生,真是君家的一条好狗,为了救君夜修的女人,竟然编造这般可笑的东西,实在是荒唐!”
洛风已经预料到慕容兰会是这么一个反应,他苦笑道:“是啊,我的确是个畜生,因为有一个糊涂至极,虚荣不堪的母亲,在此之前,我连认都已经不想再认她!母再堂,儿欲不孝,说是畜生也无妨”
“我糊涂?你也不看看你编的这是什么,哪怕为了在东平站稳脚跟,凤家有心除了洛家,可玲玉那时候才多大,她怎么会有那样的本事,让他们······呵呵,我虽然年纪不轻可也不是没有脑子的!”
“脑子?我也希望是个人都有。母亲在凤家近二十年,难道就不知道凤家的人有何不同吗?那风铃玉那时候的确是不大,四、五岁的年纪,可是她却比寻常的小孩儿更加懂得如何算计人心,还有惑人心智之术。而那您如今的夫君风少秋爱女如命,对她千依百顺,她看重的是母亲你的一手好琴艺,为此,你才能保住一条性命。而母亲的性子从来便不安分,要驯服你,便要让你先堕入地狱,再将你扶起,如此,你对凤家才会死心塌地,您瞧瞧,他们成功了,不但除掉了洛家,还救下了洛家幸存的夫人,令她感恩戴德,委身给了凤家的三老爷,一个唯女命是从的残废!”
妇人气急败坏的将手上的东西撕碎扔了一地,指着洛风的鼻子说道:“你住嘴,不要在胡言乱语,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
面对慕容兰的呵斥,男子只是惨然一笑:“你连问都不问他一句,难道我洛家全家的人命还不值你开口问上一问吗?我手里头已经有了当年之事的人证和物证,你可愿意让他们过来对质”。
人证,这种事怎么可能留下人证,慕容兰太了解凤家人的行事作风了,如果真是他们要做的,是断然不会留下那些东西的,所以······
慕容兰在心底还想为凤家的人开脱,却不料男子接下来的话将他所有的希望都给破灭了。
“母亲不要有什么疑问,这个认证乃是当年那数百黑衣人之中的一个,除了他为了躲避凤家的追杀跳下悬崖被悬崖边的大树挂上了衣物没有死之外,其余的尽数被灭了口,这个人恰巧便是当初凌辱母亲的人之一,如果母亲还有记忆,应该还会记得他手臂上的那块虎纹纹身”。
“你可要见他?”
“不”,慕容兰激动的叫起来。
“我不要见他,你把他杀了,杀了,碎尸万段!”
慕容兰此刻的神情有些癫狂,头疼欲裂之下,痛哭起来,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化开花成了一团。她想象不到自己痛苦的曾今都是被人策划的一场阴谋。她一直当做是生命之中的救赎的难道竟是将自己推下地狱的恶魔吗?她心里知道,洛风不会编造这样的谎言来哄骗她,看那上面的供词,这件事已经被查出来一年之久,如果不是这次凤家又有了动作,说不定,这件事他也不会摆到她的面前来。
良久,妇人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立着的红衣男子,流着眼泪说道:“你是不是觉着,有我这样的母亲,是一种耻辱?”
闻言,洛风摇头,无论之前如何,眼前的人始终是生养自己的母亲,望着她如此痛苦,他也有些承受不住。男子走到自己母亲的身边,衣袂翻飞之下双膝跪地。
“母亲说的哪里的话,儿不言母过,我也希望母亲有一个可以安度的晚年,凤家是是非之地,如果可以,求您,离开吧!儿,为您养老终身”。
说着话,洛风冲着慕容兰一遍又一遍的磕头,好似对方不答应他便不起来。
在一年多之前,明明还那般的不情愿,要与自己一刀两断,如今却跑过来要给自己养老,这个孩子啊······跟他的父亲的一样,别扭又耿直的很。
知道自己出来的太久,会留下祸患,慕容兰让洛风取了水来,在儿子的服侍下整理了妆容。看着给自己梳着鬓角的已然长大的孩子,妇人心头有些酸涩,也许一直都是她在为难他们父子吧!抚摸着青年男子的头,慕容兰神情渐渐恢复了平静,回忆着这些年发生的事,竟然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般。
“你起来吧,给我一些时间,你不是还有事要办?”
妇人站起身来,在男子的耳边又说了几句话,随后出了门又是那个高贵的凤府三夫人。
夕阳西下,天空的边缘染上了金色的光华,出外礼佛的凤家三夫人慕容氏悄然回府,一回来便去了继女风玲玉的厢房之内。这个时间段,风玲玉还在外面疯玩,屋里头自然是没有人的。然而,妇人并不在意,一个人开始收拾起这间屋子来。
跟着走进来的丫环们想要进来帮忙,却被妇人婉拒了。
“玲玉不喜欢其他的人碰他的东西,还是我来吧!,等我将重要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你们再动手,先出去吧!”
“是”
这三夫人真是个温柔贤惠的人,嫁入凤府这些年,对府里头的痴傻小姐就跟亲生的一样。事事都操心着。
看主子在里面一样样的收捡又不让她们插手,丫环们治好依言站在了门外。
将外间散乱的钗环、布偶等物拿到了风玲玉所居的里间放好之后,有些疲累的妇人坐在一旁的软塌上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她突然间睁开了双眼,迈开步子来到了风玲玉往日练琴的那一处隐蔽的琴房。
虽然已经变得痴傻了的风玲玉已经许久都没有再次弹奏过琴曲,这间琴房被弃置不用,却依旧日日有人过来打扫,妇人立在琴室之中,放眼望去纤尘不染。迈着步子走进了琴房的最里头,那是一个偌大的书架,这是风玲玉从小看过的用过的所有的书册,有着严格的分类顺序。
慕容兰看着一个个的格子里放着的书籍,并没有发现自己想找的东西。
“我的女儿,自小便有每日书写心得体会的习惯,这样的习惯从她三岁会写字便开始了”。
那时候,男子无比骄傲的对她说这样说过。
如果不在这里还会是在哪?妇人在这间琴房之内来回的走动,脚步越来越慢,是不是的敲击这周围的墙面以及地板。终于,在一处角落的墙壁上听到了一阵空响。抚摸着墙面,目光不由的望向了书架最顶层放着的一尊观音像。那底座看着却像是镶在书架上的。
灵机一动之下,妇人搬来一张凳子,踩了上去扭动了那尊观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