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桌案上摆放的册子上又画上了一道杠,瞄了一眼一路画上的“正”字,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六十八天,这一段时日,已经习惯了被人陪伴本吃饱了就要眯一会儿的玉歌竟然晚上有些夜不安枕。只能打理心情去料理穆家一些重要事物来打发时间,同时她也开始尝试着与自己身体中的蛊王进行沟通。
说来也是一件十分神奇的事,自从按照那本看起来不太正经的功法上的内容开始练体之后,她控制那些蛊虫已经不需要让人靠近才能成事。她虽然不懂这些蛊虫的语言及行为,它们却能明白她的心意。她让它们往东它们都不会往西,哪怕是让它们学蜜蜂采蜜,那也是成群结队,争先恐后的扑到花院子里去,虽然最后的结果蜜没采到名贵的花卉弄死不少,玉歌却是满意的。
当邱家的管家来到穆家大宅登门,接了丧帖玉歌有些莫名,以她看来,董氏虽然年岁大了,却并不显得有多老态,那一回来穆家时说话沉匀有力,看起来至少还能再活个十年八年的。哪怕是记忆之中,董氏也一直是活的好好的,可若是说因为之前用了蛊以致于对方身子骨坏了…
心里有疑问,玉歌自然而然就问了对那蛊虫甚是了解的乌木珠。
“主人,我乌木珠用蛊从来都是心里有数,虽然蛊虫活动坏了那位老夫人的身子骨,却不至于这么快就让她猝死,她的生寿至少应该还有三五年”。
“那可真是有意思了”。
拿着邱家送来的丧帖走到书房中的桌案前坐下,女子问自己身边的耳报神甘甜。
“最近可有什么大消息传出来?”
“最大的消息便是宫里的冷嫔怀上龙裔,被擢升为冷妃。然后大概就是这位冷妃娘娘拜了衡阳王作干爹”。
“干爹…这冷妃倒是不一般呢,经过那样的事,竟然能向衡阳王低头”。
冷玉蝶这个人,玉歌还是听说过的,曾今不过是冷鹏飞身边的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女人所生,凭借自身从冷鹏飞妻妾所生的十几二十个儿女之中脱颖而出,可见其为人心性非一般。她肯认衡阳王作义父,多半是达成了某些利益上的交易。
只是到底是什么交易,还需要时间去查。
作为董氏名义上的外孙女,哪怕关系并不亲近她的后事玉歌是非参与不可的,还必须是好好安排。
为了准备一些奔丧之物,玉歌带着穗儿走出穆家大宅,方才走出门,脚步便顿住了。
“穆小姐,别来无恙!”
随着一声叫喊,玉歌在穆家对面的一处酒楼中却是看到一个熟悉的人,一个本不应该却出现在这的人。
此时,她穿着一身比自己身形宽大上的男装,一身男子扮相站在酒楼的窗口,手里扬着那幅对于玉歌才说熟悉不已的天元皇宫机关密道的羊皮图纸,对着玉歌点头示意,那端庄大方的面容眼看着便轻减不少,露出了微突的颧骨。
当玉歌想要走近,对方作了止步的示意,只见她转身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身后的一名大约十三四岁的小童。那小童接过图纸连看都没有看就退下了,不多时,在酒楼的门口,玉歌看到了他的身影。
“穆小姐,这是我家主人还给您的东西,还请收好”。
“替我谢谢你家主人”
玉歌接过羊皮图,向酒楼上的人点头示意后登上了前往另外一条街道的马车。
当马车离开了穆家大宅门外,酒楼上那个敞开的窗户也被人关上,没多久,一青衣男子带着一名小童走出了这间酒楼,朝着来时的道路往回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小姐,那人不是······”
“嗯”
没有多说什么,玉歌打开方才收起来的羊皮图,图还是那张图,上面却是多了一行朱批,看完之后,玉歌懒洋洋的靠在马车上开始闭目养神。
“小姐打算如何处理?”
“随机应变就是”。
她会让那些人知道,什么叫做自食其果,总不能一直这么被动不是?
“回去告诉刘管家,日后宫中采买,为凤栖宫备上一份厚礼”。
“是”
董氏死了,邱家大宅里里外外都挂上了白帆,贴上了挽联。人活着的时候没有多少亲友,死了以后却是不少人过来观礼。一是邱鸿儒乃是朝中之人,多少看些颜面,而是如今宫中正得宠的冷妃和邱家也沾了亲,而且就是方才与冷妃认了干亲的衡阳王今日都接了邱家的丧帖。这么多的因素加在一起朝中的大小官员或是夫人们在下朝之后换素服都要到董氏的灵前上一柱清香。
当然对于她们来说董氏并非是什么德高望重之人,甚至说生前传出去的许多事都不光彩,犀利一些都可以说是丑闻,所以绕过棺木的时候有的人甚至是带着嬉笑声走开的。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至少对于已经死透了的董氏来说,这些她都已经看不见了,能看见的只是活着的人。
当然,有对董氏的死无所谓的,当戏看的,就有痛哭失声的,比如说董氏名义上的儿子邱鸿儒。
对于邱鸿儒来说,董氏走得太突然了,对他来说实在是个巨大的打击。原本冷家崛起,他应该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在跃一跃的,即便是没有封侯拜相的机会,换个有前途的职衔也是大有可能的。然而自古孝道,哪怕天元国的国政再不清明,对于这一点也是很看重的,凡父母亡者,守孝三年,为官者,留其饷,虚其职,空其位,三年内避录升迁。
董氏这么一死,邱鸿儒心里的那点儿念想就什么都没了。哪怕是他舔着脸留在朝堂,也不可能有什么机会。在灵堂里,邱鸿儒哭的那是真的伤心,泪流满面,让前来观礼的许多人都在心中暗自感叹,董氏虽然糊涂了一世,可是这个儿子还是养的孝顺的。当然也有那些个明眼的人,比如说朝中的王大人及夫人。
“邱大人,节哀!老夫人辞世,实在也是没奈何的事。索性礼部空闲职位甚多,三年的时间不会有太多的变数。这段时间,大人可要好好保重身体!”
王进本也是想要安慰邱鸿儒,却不料他这番话说下来,对方哭得那是更加伤心了,扑在地上那是拉都拉不起来。
“孝子!这可真是孝子!”
听着周围的人这般评价,王夫人哂笑,确实是个孝子,这时候,就是想不孝顺也不行了。在瞧瞧那不远处招呼前来吊唁客人的冷氏,不由感叹,这一家子出了两样的人物,夫君哭成这样,夫人却是一派淡然,想想当初自家婆母过世的时候,她可是跟着夫君跪在灵前几乎哭晕过去。
而那头的冷氏注意到王夫人的大量,将人送出去时。冷氏拿着沾了辣水的帕子擦了擦双眼,碰到带着浓烈刺激味道的帕子,冷氏的双眼见见红了起来,眼角留下两行泪来。她转身走向王氏夫妇,说话声都带着几分哽咽。
“王大人,王夫人,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后院备好了酒席,请上座!”
“冷夫人客气了”。
王进虽然人耿直迂腐些,眼力心智却是好的,冷氏的一番小动作看在眼力不禁嘴角抽了抽,却也知道这等事不好当面说穿,只当做没看见,顺着走过来的冷家下人指的路走。
还没走两步,便听得一声高喊。
“衡阳王携礼到!”
王进转身,果见膘肥体健的衡阳王刘奔出现在灵堂外,人方才到,就被冷氏及邱家的下人们迎了过来。
衡阳王自然也看到了王氏夫妇,不过他想来高傲,对于谏官一向是不怎么理睬,哪怕是看到王进行礼,也没打算回礼,只跟着冷氏往邱家置办席面的南院走。
“夫君,这衡阳王好生无礼”
“走吧,你跟他置什么气,连自己的妻女都不看重的人,还能看上谁,祖辈的恩荫到这也算是走到头了”。
王进并不糊涂,衡阳王跟邱家的事坊间早就有了些传闻,早在之前,跟衡阳王府有些关系的官员几次三番的打压冷家邱家,如今却一排和睦,说里面没有什么他是不信的。
这刘家、冷家和邱家在他看来都是是非之地,如果不是宫里的太妃娘娘念在董氏乃是邱老将军之妻,让他过来一趟,他也不远踏进这个地方。比起这些让人厌烦的应酬,他还有更多利国利民大事要办。比如说东洲军对台州动武,大批的流民涌入了天元境内,解决这些流民的安置问题就是一件大事。
正想着这件事,一道身影的出现让他眼前一亮。
“夫人,我先过去一趟,你先行一步”。
“是,老爷”
王夫人瞧了一眼那边走过来的人,大约也猜到了王大人所为何事。台州战乱流民涌入,饥民成灾,户部的秦尚书因为处理这件事那是早出晚归,近日更是一病不起。王大人知道后便向天元帝请命协助那颇有些不作为的户部侍郎处理此事。
赈灾,说起来是极为简单的一件事,可是前方战事抽了八十万两后,陛下不愿拿出太多国库的银两救济灾民,想让官员们自己想办法筹措银两。平日坐在朝堂上的又有多少人愿意拿出这么多的家财,两袖清风如王进一般的能拿出二百两都是一笔大数目,贪了不少的无不是遮掩瞒报,拿出来的也不会多出分毫,朝中数百官员,最后拿出来的不足五万两。这件事几乎是让王进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连吃饭都忍不住感叹几句。以至于王夫人一看王进这眼前一亮的模样就知道对方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