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那位。平县的人都管她叫巧娘子。我们这小县城都是因为有了她,才有如今的些许繁华。当然,这些在公子眼中都不算什么。但你若是晓得平县曾经是个怎生的模样,便会知道这里的改变究竟有多大了。别说平县,便是公子说的这几个郡。也都是拖了她的福。”
章老板一说兴起,有些微微收不住了,待停了以后,车内沉默了一阵,吓得他还以为是自己话多烦到了人家。所幸,车内的人还是有回应的,只是时间略长,好似在思虑。
“是吗?一个妇人竟能有如此大的本事?我听说,往常这附近几郡的每年粮食产量不过每亩五斗罢了。今年,却是有一石的苗头,可是翻了一翻啊。”
章老板知他不能尽信,便又笑呵呵的答话;“公子有所不知,近年来,多有商人来附近几郡运粮食。但他们所看重的,也并非是这些质量好的粟米。这些人更多的是要学习巧娘子传授给众人的农耕之法、灌溉良法以及一些其他的东西。”
“我们的这位巧娘子,实实在在的应了这个巧字!一番巧心思与一双巧手,凡是农事、商旅有难题,接去寻她作答解疑难。不满公子,我前些年因生存活计难,而去寻了她。巧娘子给了个开留舍的建议,不仅能养活一家子人,还能促进平县的粮食外售。”
原来,平县虽然是先进农耕法子的源头,但是因为被附近郡县学习,也就不占什么优势了。这里地势偏僻,交通不便的,便也就没有其他郡县靠这些发展的快。
“哦?照老板这么个说法,我还当真是要去瞧瞧这位巧娘子。看看是何等人,单凭一人之力,便可改变几郡人口的现状,且如此大公无私,授人秘术良法。”
章老板视巧娘子为恩人,听见别人夸赞,自是喜悦欢愉的。言谈间亦觉得车内的人还可相处,当下那几分敬怵的心也淡了不少,脱口而出道。
“巧娘子不仅如此,且从不计报酬。不少的人官宦富人欲求她前去,她都一一拒绝,也不知怎的,单就相中了我们这么个小县,两年都留在这里。公子若是要见她,也不无不可。巧娘子是个喜热闹的人,顺着这条街道直走,拐个弯有间茅舍便是了。她…….”
“我家公子若是见人,自是接来的。怎有亲自前去的道理。”
章老板话没有说完,便被刚刚出了留舍的青年打断了。他方才命人进去打点,因着不放心,自己也进去看了。待完以后,想着公子在车上许是有什么需求,也就立刻出来了。刚出门口,就听见那留舍老板说些什么拜访之类的话。
青年一听,这不笑话嘛,普天之下,哪里有他主子去拜访别人的道理。为着不惹主子生气,出口打断了那老板的话。
章老板一听,看看青年再看看马车小窗,犹豫为难之色尽显,几下张口欲言,最后还是忍不住躬身开口。
“我知道公子乃是大富大贵之人,没有屈尊的道理。只是……只是那巧娘子身有不便,不宜远门而行,县里的人平日里都是前去寻她。公子仁心仁德,还望体谅则个。”
青年一听,便是薄恼,这老板也忒不识人眼色了。他再次开口,欲要斥责一番,却被车内的人打断。
“你这老板,我都说了,我家主子身份尊贵,万不能……”
“景时!莫要失礼了!小小郡县百姓,都知知恩图报,体人不易。我既是受了巧娘子如此大恩,又怎有放肆之理!驾车,去老板所说的地方!”
那被称为景时的青年听到吩咐后,知道自家公子脾性,不再劝说,低头恭敬的应下,随后吩咐人驾车,走之前又嘱托那老板一番。
“我已经留下几个人打扫看守,待我家公子拜访过巧娘子以后,自是会回来的。待会儿,县衙内的人来接你那些客人的时候,也会顺便捎带我家公子所需的一应物件,你店中的那些东西,全部要换新一便才可。”
章老板自是连连应下,但心中却是一直想着方才车内那位公子的话。
他说自己受了巧娘子大恩,可是这人明明刚刚还问自己打听这巧娘子来的,不相识之人,如何受的恩惠?
越想越是不明白,最后所幸也就不想了。章老板只愿这位贵人在留舍的期间,自己能够不出差错,不得罪人就好。单单看那青年的态度,便知一定是事实挑剔的行事规矩了。
第174章 茅舍小院
豪华低奢的马车行驶在不算太过宽敞平坦的街道上, 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平县是个小地方,出了什么事情,晚饭前便就传开了。众人看那马车去的方向, 皆是叹道;怕又是一个相中巧娘子巧劲儿的富贵之人,只是这次的富贵人, 开起来与往常那些倒是有些不同。不仅仅是更富贵更气派,还有一些神秘为人乐道。
马车在章老板口中的那间茅舍停下了。
青年先下的马车, 后弯腰谨慎的向车内的人请示。
“公子, 可是要奴才先去探探究竟。”
“不了,何必多此一举。”
话音刚落,一只白净骨节分明的手便掀开了车帘。
一年岁三十左右的男子从车中下来。面如冠玉般俊美,剑眉斜鬓又添几分男子英气,周身贵气竟是不敢令人直视。白色暗纹祥云锦袍,一根白玉琥珀簪束发,衬得人的是气宇轩昂之姿,人中龙凤不外如是。
“景时, 以后就唤主子吧, 这公子二字, 朕怕是早就担不起了。”
景时听后, 立刻点头领命。使眼色给一侍从, 给他们这位尊贵的主子领路。
农舍很是简朴, 却又温馨别致的简单之美。
两间茅草房屋,一圈竹子整齐篱笆围住,圈出小小一片方圆天地。那篱笆上, 尽是开满的牵牛花,微微香气扑鼻。脚下的小径,也是青草点点,皆是一派田园之风。
如此别致地方,倒是也住了一个别致的人。
男子还未走到门口,便隔着篱笆从外间看见、听见里面的情形。
只见那小院一课桂花树下,几个年岁相仿的孩童在一起嬉闹玩耍,笑声银铃清脆,笑颜天真烂漫。童真乐趣,令人心中不自觉欢愉。
男子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泛出浅浅笑意。可是下一瞬,这抹笑意却是凝固在了嘴角。
不易察觉到那群孩子的中间,有一个被遮挡的人。那是个大人,却因坐在了轮椅上,才显得与那些孩子一般高。
是个女子,怀中还抱了一个可爱的孩子,坐在轮椅上只穿了一身简单的素衣叠裙,发髻披散扎了一根随意的粗麻发带。女子虽仅算清秀之姿,但未施粉黛却肌白如雪,一头乌黑长发在微风中摇曳。脸上尽是灿烂温暖笑意,与这些孩童一般真挚。
桂花拂落,落在了她的肩头、发间,香气空中弥漫,惑了人的心神。
男子怔了怔,看到这岁月静好的一幕,诚然有些痴了,但更多的情绪是惊诧,他启唇轻盯着那院中女子吐了两个字。
“是她。”
景时跟在自家主子身边久了,早就练了个玲珑七巧心。他师傅曾经告诉过他,他们侍候的人,是这世上最难揣测,却又最易明白的人。到现在,他却也只明白了一个最难揣测。方才听到主子开口,他苦心拿捏了一番后,才开口问道。
“主子可是识得这位巧娘子?”
他口中的那个主子,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小院内的人,神色有些异常,像是惊奇又带着几分很难察觉的喜悦,又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正在细细探究打量。
“自是认得,这位便是倾华郡主了。”
主子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就继续先前走去,景时却是愣了几步没有立刻跟上,脑子里快速想着那‘倾华郡主’。待他反应过来,才又立刻随上,跟在主子身后进了那小小的院子。
倾华郡主,便是盛元五年的时候,新皇下令封的胥家二女了。
景时记得,当时朝中对此颇有争议。毕竟胥家叛乱是不争的事实,即便是在朝渝最后一战中幡然醒悟,帮大禹击退魏军,也不能抵掉往日所做的那些罪行。
新皇为景穆太子时,便有求贤谦恭之名在世,甚重谏言。可是当时面对群臣激烈反对,却并无丝毫退让,一番真挚坚定之言表明决心,这才有了后来为胥家三改史书,封胥家二女倾华郡主的圣恩。
而上一次,新皇怒驳御史台百书谏言,狠压二省六部之议,是不愿与降将胥家女婚配。
世事几番转变,老天才是愚弄人的好手。
当然,群臣退让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当时人人都以为,这些都是做给死人的。因为胥家军已经不在,胥氏一族无一人存活,倾华倾华,其实是给一个死人封号罢了。
活人要防,死人却是要永埋黄土的,谁还会在意那死后荣名?
景时犹记得,当时新皇是如此说的。
“朕知众爱卿苦心,亦知天下百姓所受苦难之深。胥族却是有罪,罪在屠戮残害,此记入史册乃是公允,万不可夺改!可史书之言,一味恶语评之,失了偏颇,此亦不能容之!”
“有功有罪,皆要分明,为后世子孙留证之时,亦不负一个朝代的威仪大度!胥族当年为大魏,宁担叛国之名,不愿皇主受天下人诟病。依朕看来,此乃大节所在,只恨此忠义家族未生在朕之江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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