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他也曾纠结如现在的自己,是不是他也犹豫过不知如何是好。这是一盘无解的棋局,谁都知道该怎么下,但是都不能执棋。不比谋略,不论心机,端看谁心更狠,谁情更寒。
“禹珏尧,我有些累了。”
“这几日,每每午夜梦回,就会看到那年数万人死去的场面。阿禹,我还有姐姐,还有弟弟,还有数万的胥家军,我不能只要你跟…孩子。你懂吗?”
她突然平静的开口,眼中已经空洞呆滞,仰着头看他,暮然笑了出来,笑的花枝乱颤的。
禹珏尧看她的模样,心中何尝不是煎熬的痛苦,他蹲下来将她抱在怀中,温和了语气,变相的将自己的姿态放低。这或许,是他能做的最大限度退让。
“年华,你并不恨。”
“若是你将孤视作当年间接逼死你双亲的仇人,那你又怎会爱上,在孤的身边呆这么长时间。你是一个好姑娘,虽然小事上犯迷糊,但是懂得大是大非。不要再逼你自己了,你不必说,孤都懂。”
他抚着她的脊背一下一下的安慰,或许这时候,他应该理智,更加强硬一些,就像是平时。可是面对这样的年华,怕是一千一万个禹珏尧,都没有办法狠得下心来。
他的姑娘,他的孩子,他都心疼。
可是下一瞬,肚腹传来的巨痛令他犹如五雷轰顶。凭着本能将对面的人推开,利刃离体的血肉声翁鸣在耳边。他连连后退几步,撑在了亭子的另一侧柱子上。
他看着对面地上的人,眸中一瞬的慌痛后,是凛凛的寒意与…不可置信。
而年华此刻手里的笛子,浸满了鲜血,笛口处,寒光乍现,一把锋利染血的刀子插在上面。
她说过,这是年言妆的笛子。年言妆是江湖人,身上唯一的武器便是这把当年年长风亲自为其锻造的笛子。吹音律,可无形杀人,藏杀器,可暗中自保。
今日,这两层意思她都用在了他身上。
她有些痴笑着对上他的目光,像是个疯癫的人,失去了理智。拿着笛子的手,几不可查的有些颤抖。
禹珏尧的身上白色锦袍迅速染红,大片大片的刺目耀眼,像是妖艳的曼陀死亡之花。
邢铎是禹珏尧的影子,他天生为护主子而活,此刻已经闪到亭内,将剑驾到了年华的脖颈上。
“下去!”
“殿下,这……”
“孤让你下去!”
邢铎收了剑,临走时瞥向地上的年华,那眼神不是记恨,而是轻蔑。
年华自是感受到了这目光,它比愤怒还要令人堵心。对,她是在作践自己,旁人的冷嘲让她更加清楚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禹珏尧,我爱你,我爱惨了你。我甚至用了整整三年孤寂冷清的山中岁月都没能忘了你!可是那又如何?当年的舞雪檀难道不爱你吗?!最后,她不是照样放不下舞家。我同她一样,虽不恨你,但怒你,恼你!”
“这世上多少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但是可恨苍天无眼!我知你禹珏尧从不晓得手下留情,谭家、舞家、羌族、闫成文,你何曾绕过谁?所以,我也从未想要要去奢求你什么。但同样的,你不能如此霸道,霸道的将我的世界逼得只剩下你!”
年华这一下,刺得不轻,禹珏尧的肚腹此刻痛到周围肌体几近痉挛。他的面色也开始发白,额头渗出点点虚汗。可是他犹自撑着,甚至悟都不捂那伤口,任它肆意流血。
“孤问你,是否还要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他盯着她,眼眸里已经是一片死寂。
“何必呢。”
年华最后笑着回给他的话,只有这三个字。
白锦年说,这个孩子来的及时,其实一点儿也不。这个世界不够美好,不能令人憧憬。
“孤懂了。可是年华,这个孩子是孤的,你无权决定它的生死。你不要,孤要!这是孤的第一孩子。”
禹珏尧走了,走的时候吩咐邢铎,让暗卫将年华‘带’走。于是年华被送回了府中,但不是拾玉院,而是清风院。
禹珏尧命人将他卧室旁边的一间侧房打扫出来,备上最好的饰物,最华美的锦被罗帐,最适宜的吃食点心,让年华住在了里面。
而那根笛子,邢铎要将它收去,年华不肯。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这是我师姐留给我的念想,谁都不能拿去。你也莫要为难,我毁了它便是。”
最后,年华当着邢铎的面,将里面藏着的利刃机关给拆卸扔掉。年长风的机关制造,也只有他的徒弟能解。
“你看,这样它就只是一支普普通通的笛子了。没有羽翼,没有过人的地方,只能被拿来把玩,供人消遣罢了。”
邢铎回去复命,以后也没有再提过主子收回笛子的命令。
幺儿也被带来了清风院,在这里侍候年华。但她同年华一样,仅能在房间里活动,去不了任何地方。甚至连碰一下门,都会被突然跳出来的暗卫给擒住。
年华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该睡的睡,该吃的吃,安胎药是一碗接一碗的喝,从来不说一个苦字。
直至那天,流瑶来‘看望’她。
流瑶放出来了,这是在年华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有阁老矗在那里,流瑶又没有做什么真正不可饶恕的事情,禹珏尧不会囚她时间太长的。
“流瑶姑娘怎么想到来我这里走走了,莫不是阁老有什么事情?”
流瑶漫不经心的一笑,也不等年华客气,就自顾坐了下来。
“我父亲一直与姑娘不合,想来是没什么事情要用得上姑娘的。只是最近看姑娘房中甚少来人,怕姑娘还怀着身子,憋屈的慌。流瑶这些日子负责清风院的用度,怕下人们粗手粗脚,怠慢了姑娘。”
幺儿站在一旁,听到这话都忍不住上前,但是被年华阻止了。
这世界上,人人都爱锦上添花,不爱雪中送炭。但其实还有那么一部分人,偏偏干的来落井下石。
流瑶,就是这类人。
流瑶若真是这几日都在清风院,那自会清楚她现在的处境。
第162章 古怪卷轴
“流瑶, 你若是来看我笑话的,那我告诉你,你还不配。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年华就是这点儿不好,学不来你们后院里那些弯弯肠子。霞山上我将你囚了起来, 你对我心怀怨恨也好,心生不满也罢, 都随你。”
“但我奉劝你一句, 你若是还想在这里呆下去,就夹好你自己的尾巴。大人物多得是,你不过是个最不起眼的,搞得那些小把戏也入不了目。今日我把话放在这里,你若是老老实实消失在我眼前,我看在阁老面子上我不搭理你。但你若仍旧这样,那我对付你的力气还是有的。”
年华拦下了幺儿,不过是她自己想怼上去罢了。一个人不管经历多少磨难, 根本的性子总归是变不了的。年华自始至终都不是一个可以忍气吞声的人。
这些日子以来, 心中憋屈的那股子气, 流瑶也算是走了大运撞上了。
幺儿见年华没有屈服, 自是得意, 连连甩那流瑶几个眼色, 将后者给气的着实不轻。
流瑶蹭的一下从凳子上坐起来,愤怒难抑的模样,正要开口。却眼睛一转, 生生将怒意忍了下去。但是看年华的眼神,犹自狠毒。
“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殿下昨日已经革了你御史之职,但名分仍旧是没有。年华,从你几年前出现在太子府的那一刻,改变了太多东西。如今,这一切都是要还回去的!太子府里,从来都只能仰仗一个人的鼻息而活!”
“我等着,看你失却殿下宠爱,成为瘠地之泥,被万人践踏在脚底的那一刻!”
流瑶走了,幺儿还是有些担心年华受她言语所激,数次观察她的神色。但年华只摇摇头,告诉她无事。
幺儿不懂,在年华眼中,流瑶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罢了。与这种人计较的多了,心累的只会是自己。
但流瑶的话,却是令她深思。
太子府内,确实是只能仰仗一个人的鼻息而活。那人若让你生,你便生,若让你死,你又何尝能够潇洒度日。就像现在,他不理,不管,不问。用这种方式来煎熬她,迫使她先低头。
可是,她觉得还不够,他还不够恨。
“幺儿,师姐留给我的锦囊你可带来了?”
“带来了,都在盒子中收着呢。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年华苦笑一声,看着她,暮然有些悲凉浮现脸上,却仍做平静道;“过几日小师弟就会来了。他是个爱热闹的性子,我管不住他,总得给他找些事情干才是。让他将师姐留给师傅的锦囊捎回去璟山。”
“到时候,你也随他一起回去看看代我师傅吧。年后再回来,孩子出生以后,我身旁不能没有个得力的人。”
幺儿看着她,总觉怪怪的。她不想一个人回璟山,但是年华的意思又不想违背,犹豫几下后,还是问出了口。
“小姐,你…是不是还在因为胥家的事情烦心?”
年华神色一僵,后笑回她道;“这事急不得的,我有些倦了,想睡会儿。院子里有玉兰树,这时候虽不是花开的时节,但是枝叶翠绿。你待我醒后,给我折一枝放在床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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