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敏也收了这些日子来强装的乖巧,扔了那朵花,冷冷说道:“可刘太妃要把我姑母做成人彘,她就算作恶再多,也是代你受过,毕竟,赵程是你授意玉真长公主杀的。”
赵穆忽而就笑了:“你不想她死?”
他伸手,牵引着她的手抚上他的头皮,一指指摸过去,说道:“我隐约记得,自己头上有很多道疤痕,那些疤痕大约伴了我一辈子,每每风雨天气,痛痒入骨髓,你可记得否?”
陆敏当然记得。
赵穆斜倚在床头上,示意陆敏靠过来,靠上他的胸膛,轻声说道:“还是那一夜,你不会知道他要是发起怒来,会是什么样子。”
那个他,当然是死了的敬帝。
赵穆拿手比划着:“我母妃赤身裸体,被吊在横梁上,我就跪在她的身下。他欲杀我,又怕杀了储君要引起动乱,在许善的劝说下,改而为我剃度,逼我出家。
他逼我抬起头,去看吊在横梁上的母妃,我不肯,一垂眸,他便拿剃刀在我头上剁一条血痕,每一闭眼,又是一道,就那样,我头上纵横交错,不知叫他剁了多少道。
所以,陆轻歌必须死。”
闭上眼睛,陆敏也可以想象那可怕的场景。
陆敏道:“我去长春观,你肯定也是派了人的,她说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烈勒在火州掌控着她,已有十年,她所做的一切,也是逼不得已。”
赵穆冷笑:“所有的逼不得已,都是建立在利欲熏心的基础之上。”
若她不是一心要让自己的女儿成为火州最尊贵的公主,不是想叫陆敏非得成为太子妃的话,其实完全没必要痛苦,她只是被功利熏晕了头,想要的更多而已。
陆敏溜下床沿,跪到了地上:“所以,我回来睁开眼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改变你悲惨的人生,而且我做到了。你头上没有疤痕,你提前三年做了皇帝,你母妃的死不能怪我,因为我没有那个能力去帮她。
但我竭尽我所有的力量,想改变所有人的命运,让大家都变的好起来。可正如你所言,惟有生死才能震慑贪婪,贤和筹谋着想要杀了我,恩怨不过一条狗。
你也不会放过我姑母,因为是她杀了你母妃。
我愿终身跪在你的膝下,做你的奴婢,只求你放了我姑母,莫要让那刘太妃将她做成人彘,好不好?贤和才被溺,事因起自我,她会不则手段的。”
赵穆仍旧半侧身歪着,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陆敏,垂一只手想拉她起来,她不肯,依旧跪着。他手抚上她的脸庞,她亦不躲闪。
赵穆生了怒心,溜下床,忽而一把撕开她白绫交衽襦衣的衣襟,喉头紧绷,声音粗喘:“陆轻歌利用你,玩弄你们陆府,玩弄整个宫廷,就是做成人彘也难消其罪。为了她,你能卑躬屈膝到什么程度?”
跪在地上的少女,一双眸子紧闭着,优美的脖颈微昂,玉色肌肤下淡青色的筋一下又一下颤跳,从琐骨到无衣遮的身体,赵穆再抬头,她红唇微张,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是任凭他处置的意思。
☆、祭品
赵穆想知道她究竟能做到那一步, 拇指从她的面颊上划过,柔软细腻的肌肤,上面淡淡一层濡湿的汗。
她闭上眼睛, 呼吸骤紧,又随即舒缓, 掰手捂上他的手,往下游了几寸。从这一步开始,他乱了阵脚,她却游刃有余,一只手轻拉衣带, 轻轻往后一仰
……
像交战的双方,他分明不过是威胁与恫吓,想以此吓退她,可她见招拆招,而且基于上辈子的经验, 总要降他一头。
赵穆咬了咬牙,还是埋头亲了上去
……
陆敏终于占据了上风
……
赵穆终于全线崩溃。
无论再怎么要强的女人,在这种事情上也是个被征服者。她之所以无惧,是因为她将他当着魔鬼,而那宛如羔羊般无力, 摊陈于地毯上的身体,是唯能满足魔鬼口腹之欲的祭品。
她欲以自己,换那个虚荣的,贪婪的, 丧心病狂的女人一条生路。(呀,顶不住锅盖的作者,窝里见)
“我会治好你的病,只要你愿,此刻就可以。不要让刘太妃把她做成人彘,好不好?当初吕后将戚夫人做成人彘,给惠帝看,惠帝见后大惊,曾说,人彘之事,非人能所为。受到惊吓的惠帝从此耽于淫乐,不理朝政,过了一两年就去了。罪恶当有报应,但为人彘,真的太惨了。”陆敏说道。
“麻姑,这种事情,即便在夫妻之间,除了绵延子嗣的时候之外,任何人行之,都是会积累罪恶的,你明白否?”他居然说了这么一句。
够过床上薄薄的蚕丝被,将陆敏那尚还未完全长熟的身体悉数遮盖,赵穆闭上眼睛定了片刻,艰难的站起来,旋即夺门而出。
郭旭就在门外歪着,半梦半醒,正在做个抓鱼的美梦,抓到一条一尺长的大鲤鱼,在水里正与那鱼搏斗的欢,忽而鲤鱼猛打一个摆子,从他手中逃了出去,他急忙要去扑抱,睁开眼睛,皇帝混身一/丝/不/挂,就站在他面前。
“衣服!”赵穆吼道:“给朕一件衣服!”
郭旭捧了件常备的黑色僧衣出来,赵穆两把裹在身上,从后门直出麟德殿,空旷的校场上空无一人。
他又吼道:“傅图在何处?叫傅图来!”
不一会儿,傅图来了。
“去,把刘太妃从长春观弄出去,别让她在道观里胡作非为。至于陆轻歌,扔到太液池里去……”溺死于太液池,于陆轻歌来说,算是个很好的归宿。
傅图转身就跑,跑到一半,又被皇帝唤住。他道:“再等等吧,再等等……”
在陆轻歌的眼里,陆府人给予的爱和关怀,都比不上塔娜。为了塔娜的风光,骄纵,在火州城里能有人人艳羡的公主生活,她恨不能赔上一切。
可就像上辈子明明被他囚禁了十年,一朝睁开眼睛,她义无反顾跑回来想帮他一样。即便知道陆轻歌是个魔鬼,陆敏依然要祭出自己,以求能给她救赎。
空旷的校场上,夏夜的热风从四面八方扑过来,衣袍烈烈作响,郭旭还在身后侍立着。赵穆又道:“去,把窦相给朕叫来,朕要与他谈谈。”
*
新帝即位到如今,满打满算不过十天。陆薇弑帝与陆轻歌杀皇子两重案子,是满朝上下最关注的事情。
这十天,窦师良睡的最多的一夜,只睡过两个时辰。
他几乎与大理寺卿同吃同寝,将大理寺重要的官员全搬到了御史台,那是他的老地方,办起事来也格外顺手。经过十天的奋斗,终于洗涮了陆府的嫌疑。但陆轻歌杀礼亲王,却是怎么也抹不掉的。
他是唯一见过敬帝和赵程尸体的人,他亲自带着大理寺的仵作验尸,掏出两个人的肠子细细搜检,终于查到,他们其实在死前,皆中了一种□□,是蔓陀罗的种子,顺着药,他又查到玉真长公主身上,才恍然大悟,其实赵程和敬帝在死之前,都已经中了毒。
玉真长公主虽明面上一直与陆轻歌相处的很好,但她在赵穆登基之后,却被委以重任,陆轻歌就被关在她的长春观,以此来断,她必定是赵穆的人。
查到这里,窦师良后背一寒,却也气的怒发冲冠。陆府顶罪,事实上死的人,全是赵穆杀的。
在还周殿整整等了一个下午,窦师良拒不肯出宫,所以皇宫下钥时,被锁在了宫里。
他到校场时,见到的是一个混身湿淋淋像刚从水里钻出来一样的皇帝,披头散发,正在校场上射箭。
明月悬于空,他发垂两侧,亦是湿潞潞的样子。
窦师良道:“陆薇非是陆高峰的女儿,有旺儿作证,因怕群臣不服,臣特意从汉中府调了几位证人来,这些人皆知道旺儿这些年与三丫母女生活在一起,有诸位证人在,如今连达太傅都认了此事,杀与不杀,皇上您总该给陆府一个交待!”
赵穆道:“那就剥了陆府所有男子的公职,贬为庶民。”
这与窦师良想的有些出入,他道:“陆薇在陆府生活过三年,陆高峰就算不是亲生父亲,也有失察之罪,仅仅撤了陆府男子们的公职,恐怕不能服众,不如定个失察之罪,举家将他们发派往岭南,皇上觉得如何?”
赵穆笑了笑:“舅舅看着办就好!”
窦师良追着问道:“那陆轻歌呢?臣几番问起太皇太后,她皆吱吱唔唔不肯明言,皇上不会真的放任后宫中的女人们吃了她吧?”
赵穆仰头许久,一支箭发了出去,转身往回走着:“容朕再想想!”
“分明,陆轻歌是代你受过。”窦师良追了上来,冷笑一声:“后宫里没有干净的女人,谁手上不牵扯着几条人命?但赵程并非她所杀,这你比谁都清楚,你之所以压着这桩案子不肯查明,不过是为了让陆敏心甘情愿留在麟德殿。”
赵穆止步顿了半晌,旋即欲走。
窦师良穷追不止:“皇上,蒙您称一声舅舅,你该知道,她早就与我谈过婚嫁。将自己未过门的舅母拘在身边做司寝婢,可不是一个明君圣主的行径。”
赵穆道:“她是自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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