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铮心头巨震,顾城接着说道:“祁王也不是傻子,霍寻多少心机城府他还是有数的。所以他需要找一个制约霍寻的棋子——这才是他娶清婉的目的。朝中看似平静,实则晃荡不安。阿铮,霍寻绝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他对镜辞的心思也绝对不简单。从镜辞病中派人千里迢迢送来的龙骨,到他上书陛下要娶镜辞,那日他果断就答应我要好好照顾镜辞,阿铮,你不是他的对手,必要时候不要跟他正面冲突。”
“爹,你今天怎么和我说了这么多?这些事情我都不去想,我是武将……”顾铮强带着微笑,心中已经隐隐不安。
“爹怕的就是这个,”顾城轻声叹息道:“武将是干什么的?打仗的啊。以后陛下百年了,祁王赵王这一对兄弟抢夺皇位之时,怎么会不打仗?”他语气中满是怅然:“爹悔恨的太晚了,还有一些事情要跟镜辞说的,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说出来给她……”
顾铮心头一震,失手打翻了手中的茶盏。听着那清脆的一声碎裂,顾铮的整颗心都沉到谷底,他急声道:“爹,您胡说什么?怎么会看不见妹妹?霍寻不是说好了要带着妹妹平安回来吗?”
“镜辞若能度过此劫难,倒也算是霍寻一份真心。”顾铮缓缓道来:“阿铮,有时候一份真心比什么都好,但是有时候的心是万万要不得的。爹说的,你可明白?”顿了顿,顾城肃然坚决道:“阿铮,答应爹,将来无论如何,爹不允许你与霍清婉再有任何的瓜葛,你明白吗?”
恍若一道惊雷劈下,顾铮明知会有这么一天,却还是忍不住的难受。他沉默片刻,顾城语重心长道:“我只有你一个儿子,阿铮。爹都是为了你好,你可明白爹的苦心?且不说你和霍清婉发生过什么,以后千万别再纠缠了。放过彼此吧,当是也放过自己,好么?”
他抬头望着父亲,自己心中无比高大的父亲终于还是老了。昔日风流倜傥的面庞上刻满了纹路,像是时光走过无情地留下的。还有多久呢?顾铮鼻尖一酸,释然似得点点头:“爹,阿铮明白了。”
顾城微笑着点头,蹙着眉头轻声咳嗽起来。他咳得撕心裂肺,好像要把五脏六腑全都震出来。顾铮看着心里无比难受,顾城好不容易直起腰,下一刻顾铮就看见顾城的嘴角带着一点殷红。
☆、逃生
逃生
霍寻早上醒来的时候天色微微发亮,他躺在草丛里,身上盖着自己的大氅。顾镜辞已经醒来,她侧坐在湖边上洗了把脸,转过身看了一眼霍寻没有出声。
“可有哪里不舒服?”霍寻关切道:“我昨天把你拉上来的时候你浑身都在发抖,所以才……恩……镜辞,你没事吧?”
顾镜辞与他对视,四目相对,仿佛有什么在眼神的交汇瞬间默默流淌着。她低着头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霍寻急着站起来,却是浑身软的没有力气。他无力地跌坐在草丛里,道:“我退兵以后,听见斥候来报说你跳崖了,我就一路追过来了。还好,山崖下是一滩湖水,我就把你捞上来了。”
顾镜辞望了望那泉水,眼里倒映着一片湛蓝。她双眸微抬:“你为什么要退兵?”
“你不知那是多好的机会?”
“赌上所有人的性命为我一个?”
“霍寻,上一辈子犯过的蠢事,你这一辈子还要再犯吗?”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出来。
霍寻扯动着嘴角,望着顾镜辞的目光炙热而温暖:“镜辞,我答应过你父亲,我会把你平平安安的带回去。至于其他,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跟你解释。”
“霍寻,你会发现我是一个根本不值得去爱的人。我已经不相信,也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了。我累了,也不想去爱了。”顾镜辞的声音沙哑而沉重着,她像是一个已经累极了的人,顾镜辞回头一声不吭地走开。霍寻望着她的背影忽然之间眼眶红红的。好像很多年前,也是这样,她默默地离开,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他站起来,拖着疲惫的身子追上她,顾镜辞感觉到身后的动静,默默地加快了步伐。
忽然,沉闷的声音落在耳朵里,带着一声吃痛的呼声,闷闷的。顾镜辞忍住心中的情绪回过头去。霍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再也没有动一下。
心头的慌乱蔓延滋生,顾镜辞回身跑过去扶起他。霍寻额头撞到了一块锋利的石头,一道口子从前额撕裂开来。顾镜辞急的要哭出来,怎么拍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她哽咽着说:“霍寻,霍寻,你醒醒……”
巨大的慌乱席卷心头,眼泪“唰”的落下了,那滚烫的泪,不断地灼烧着她的心。
“别哭了,镜辞,我已经感觉到了。”霍寻瓮声瓮气的声音带着无比的真诚,尽管闭着眼睛,嘴角却还是绽放出一个十分温暖的笑容。
顾镜辞一时不知是哭是笑,霍寻摸着额头说道:“还真是摔得有点痛,不过这都是为你摔得。镜辞,我现在头很痛,你要扶着我走了。我告诉你,没有我你也走不出去这大漠。”
“你要不要试试看?”顾镜辞气呼呼地拧了他一把。
“嘶……”霍寻蹙着眉头,面部表情十分痛苦,他一本正经道:“我四岁就会骑马了,五岁就认识天上所有的星星了。小时候在这沙漠里迷路自己一个人靠着天上的星星走出去了,你不信我?”
顾镜辞问道:“你是在边塞长大的?”
“我们家世世代代都在这里驻守,”霍寻指着前面那个湖,笑道:“你看那个湖,那个湖叫月牙泉。”
顾镜辞嗤笑道:“哪里来的月牙,是我眼睛出毛病了还是你烧糊涂了?”
霍寻扶着她的手臂要坐起来,顾镜辞一个重心不稳摔在他的胸口。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霍寻的手若有意一般搭在她的腰上,漆黑的瞳孔里仿佛烧着一团火一样,热烈的气息带着危险,却如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般引诱着她靠近。顾镜辞听着他胸口清晰而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十分安全。她抑制住自己荒唐的想法,脸“噌”的一下烧到耳根子。霍寻低低笑着:“你还不打算起来,是要贪图我的美色吗?”
顾镜辞一手撑着地要起身,霍寻忽然扯住她的手把她扯回来:“镜辞,你知道我的心的,是不是?”
“你别胡说了……”
霍寻躺在地上望着天空,他随意地笑了笑,把那句想了两生的话说了出来:“镜辞,那我现在说一遍?我想和你共度一生。明白了么?”
顾镜辞并未说话,把霍寻搀扶起来:“不是要带我去看月牙泉吗?走吧。”
从小山上望去,那的确是一弯湛蓝色的月亮形状,与荒草丛生,遍地荒芜的大漠形成鲜明的对比。那蓝色带幽幽的光芒,像是最璀璨的宝石一般耀眼夺目。“月牙泉,不愧是大漠中的奇观。”顾镜辞感叹道。
霍寻微微一笑,叹道:“走吧,大漠里面好玩的东西还多着呢,不过可怕的东西也很多——比如,正在搜寻我们的匈奴大单于,伊卓。他简直是一条剧毒的响尾蛇。在没有出去之前,我们随时有可能被他抓走。我单枪匹马的,可打不过他。”
“伊卓的确很聪明,你有办法一举击败他吗?”顾镜辞担忧道:“你还笑,等你回去了,你看陛下怎么惩治你。说不定现在那些傅丞相的门生脸奏章都写好了,就等着你回去秋后问斩了。”
霍寻好整以暇地对着顾镜辞笑着,那笑容温暖而闲适,像是说着不关己的话:“是吗?要是我真被皇帝斩了,你会不会难受?”
顾镜辞顿了顿脚步,“那就等你被杀之前再来问我吧。”
“皇帝又岂会不知道伊卓的聪明?其实他在乎的不是我能不能一举击垮匈奴,而是大秦能不能打败匈奴,你懂么?”霍寻翻身上马,扶着顾镜辞上去:“所以皇帝一定会派人来增援我们,伊卓吃败仗是早晚的事。至于那些朝臣,他们若是要参我,顶多参一个畏战的罪名。畏战和吃败仗那可是两个意思。”
顾镜辞嗤笑道:“原来是这样,你,畏战了。”
霍寻并不策马,只是随着白马慢慢走着:“霍寻要是畏战了,这世间恐怕还没有谁敢打仗了。镜辞,你知道我上辈子一共打了多少场仗吗?”他自嘲似得笑笑:“大小战役共计七十二次,我霍寻活了三十九岁,杀了不下于百万的人。果然是罪恶深重了,最后活该死在秦烨手里。”
顾镜辞闭着眼睛,听着那话感觉像是有什么卡在喉咙里,十分难受。默然许久,她开口说道:“霍寻,你说这一切的一切,究竟为什么?纠纠缠缠,你争我抢,最后难道不是一切都化为虚无了吗?”
霍寻默然片刻,定定道:“为了心中的信念,信念可以支撑一个人到最后。倘若有一天没了信念,那么这个人倘若活着,也跟死了没有区别。相反,一个人若是感觉信念消失,那么死就是他最后的归宿。”
“那你这辈子的信念是什么?”
“我希望我身边的人都能够过得好,我希望完成祖辈的遗愿,一统天下。”霍寻坚定道:“镜辞,这是我两辈子的心愿,我希望我可以完成它,用上天给我的这辈子时间。镜辞,你若是希望秦烨万劫不复,我一定帮你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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