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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街行 (休屠城)


本朝严禁男风,畸情颇遭世人唾弃,薛从雪纨绔子弟何曾管过这些,种种纠缠之后,也得了朝夕的心。

后来被人知晓,直接秉了国子监的主使大人,将两人投了狱,剥了学名,薛家使了银钱,最后判下朝夕引诱薛从雪误入歧途,时值战事,朝夕派去北疆戍边三年,薛从雪安然留在汴梁。

十年里,薛从雪一直都在找朝夕,朝夕深入北宛深腹,也是为了躲开薛从雪,直到被阿椮捉来日月城。

我和薛从雪坐在一起,听完默然无语。

“他怨我当年弃他背他,是我诱他在先,最后却落的他凄惨下场。”

“若不是我,他会有个大好鹏程,出将入仕。”

“若不是,他会是朝夕啊。”

有谁肯把自己最好的十年,自己的才华与抱负,抛之茫茫荒垠,匿于人烟之外,只为逃避曾经的耻辱。

朝夕的笛声隔墙传来,他的笛音很涩,什么都没有的空寂,洒落一地的落花,春水碧天的澄净,仿佛隔着一段无言的留白洇染而来。

薛从雪哽咽了,他痴痴的望着手中的旧笛,紧紧的攥在胸口。

朝夕在自己院子饮酒,是北宛的烧刀子,烈,涩,一入喉,烧的人都要随之化去。

我俯下身给他斟酒,看着他仰头一口饮尽,他平日沉默寡言,羞涩内敛,只有在醉酒的时候,才露出些微锋利的光芒。

“还想回额勒苏芒哈地么?”

他的眼烧的发红:“回。”

“你恨他么?”

“一开始恨。”

“那现在呢?”

“恨我自己。”

心头哽咽,我尝过情之刮骨疼痛,最后剩下的,唯有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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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他翻看着挂在我胸前的羊脂玉,柔声道:“这可是小人的心,公主可得藏妥帖了。”

我嬉笑着坐在他怀中:“知道,藏在我心头,谁也不让见。”

他温柔的笑着,捧住我的脸庞,衔住我的唇逗弄起来。

唇舌纠缠越来越甜腻,他的手止不住下滑,落在我的腿上,撩起罗裙一路蜿蜒而上,百般撩拨。

我羞涩难当,抵住他:“别呀,宫人都在外头。”

他身上热的可怖,掌心似一块火炭,紧贴在腿侧,烧的我浑身发热。

“小人忍不住啊...”他埋头在我颈间,仔细的舔咬着我裸露在外的一寸肌肤。

“如意...别闹了。”我要从他膝头滑下来,却被牢牢控住,强迫着拱起身体撩开了裙。

黑如夜的眼,火一般燃的光亮,极暗与极亮在他眼里交错,扭曲压抑的情绪,他鹰隼一般的盯着我,贯穿我的身体。

我痛苦难耐的低呼一声,惊人的烫,异常的热,像火种递入体内,熊熊的燃烧起来。

一开始并非是舒适的,我难耐这样的高热,烧的全身都在抖,轻缓的抽动带起黏腻的水声,

而后在体内深深的碾压,辗转,压迫。

我憋着泪挂在他身上,无力的申诉:“如意..你对我...这样坏...”

他衔住我的唇:“小人该死。”

热到要烧尽身体,那绵绵的欢愉才泛出,我双颊烧的火红,开始抑不住细碎的呻吟,难耐的哭泣起来。

“嘘...莫哭了...”他言语温柔,动作却背道而驰,狠狠的贯穿捧高我,再把我摔下云端。

我徒劳的抓着他的背,门外守了一地的宫人,我不敢发声,不敢放纵自己,和他讨饶。

胸前的玉随着他的动作晃荡,我抓住,死死的咬在嘴中,把身体里所有的呐喊,都封在他的心里。

龙阳

我未曾想到他是这样的回答,尝过情之刮骨疼痛,最后剩下的,唯有恨自己。

他仰头喃喃自语:“龙津桥往南,风光正好,纵马狂歌多少乐事,可----只堪梦短愁长,有生门,却是死路。”

他仰不愧天 俯不怍人,却只错在情之一事上。

我不知男子之间的情爱是一种怎样的回味,可世人多半鄙夷窃语,儒师道友俱是怒斥,如果天地不容有悖人伦,可我为何对朝夕有一种深入肺腑的悲切。

薛从雪的故事并非是全部,朝夕投狱后担了一切污名,仍是从容而就,只是忧心家有老母,托友人照顾,囚途当日,他听闻两个消息,一是薛从雪成婚,二是薛家怒斥家中母亲,母亲病困交加与他阴阳两隔。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食熊则肥,食蛙则瘦。 神君何在?太乙安有?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

薛从雪伫立在门口,他们在这十年里有过数次的相遇,有时只是模糊的消息,有时只是擦肩错过,有时只是遥遥相望,永远都是死结,永远都无解,永远在折磨自己和对方。

第二日一早,下人来秉----朝夕昨夜已悄然离开了王府。

他什么都没带,只携着一管旧笛,在暮夜飘然而去。

薛从雪很平静,他从曦起在我屋外站了半日,等我用过早饭喝过茶送阿椮出门。

“我一定要把他带回来。”他淡然道。

“你何以笃定,他一定会跟着你回来”我轻笑,“他根本不愿意见你。”

他背手而立:“我知道,他仍爱着我。”

我讨厌男人笃定的话语和自以为掌控着所有的自傲。

“他根本不爱你。”我仰起头,冷冷的看着他,“他恨你。”

“小人不知道公主是否懂得,爱一个人,或者一个人爱你,这是一件极容易看明白的事情。”他道:“话语会骗人,心不会,心会撒谎,可身体不会,身体会伪装,可眼神不会,眼神会掩饰,可感觉不会...”

“爱不会因为恨而减少,只会因为恨而爱的绝望。”

压抑着胸膛的怒火,我冷笑道:“那本宫,拭目以待。”

他拂了袍子,在地上跪下:“小人愿为公主家商,只为二个不情之请,其一,求公主为小人开额勒苏芒哈地的行碟,其二,我若带回朝夕,请公主在今上面前,为朝夕执言,让他归宗入祠。”

阿椮归家后,我与他说了此事。

他沉吟了片刻,极快的点了点头,薛从雪是近南之地的宋商,家资万金,若是得了他的相助,也少了许多的顾虑。

待说到他的请求,阿椮脸上掺了些意味不明的笑,我诧异问道:“你在笑什么?”

他含笑摸摸鼻子:“若我说错了什么,公主万毋怪罪....当年在甜水巷喝酒的时候...有听过教坊的妈妈私下说,本朝不禁妓乐,却只禁这分桃断袖之癖,只因为...当年高祖,也是此中之人...太祖与高祖父子不合,极其厌恶这龙阳之好,所以对天下下了禁言。”

我的脸瞬间凝固起来,指着他道:“你...胡说。”

“是是是...我胡说,只是坊间传闻罢了,世人爱捏弄些秘史哗众取宠,况且说的也甚是玄乎,一听便是假的。”

“坊间说什么了?”

“坊间说道,高祖建国征战之时,情系身边一个叫九澜的近臣,曾执他手对身边人道,此乃吾后也,后来建朝之后,九澜却杳然不知去向,高祖信守当日承诺,后位空悬二十载。只是史上何曾有过一个叫九澜的人,全是坊间胡编乱造罢了。”

“九澜?”

史上不曾有过此人,高祖爷爷的手札我也有翻看过,也未曾有提到过,怕真是坊间编造的流言,高祖未曾立后,是因为当时娶妻早亡,所以一直空悬后位。

只是太祖与高祖从来不对盘,这倒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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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已不用站身后伺候,同在我一张桌上吃饭。

菜式远到望不着头,我竟不知自己长公主的做派有这么大,比皇上的排场还要阔些。

三鲜笋的口感太嫩,弃了。

荔枝白腰的味儿太怪,弃了。

五珍脍的切的不够薄,弃了。

螃蟹清羹的口味太淡,弃了。

砌香葡萄的颜色不够剔透,这顿饭,索性也不用吃了。

他停了箸,在一旁盯着我,见我扔了筷子要茶水洗漱:“不吃了?”

我不说话,起身要走。

他攥住我的手,柔声道:“公主什么都没吃,若觉菜式不合心意,我让厨房重新做了端上来。”

我皱了皱眉,企图挣开他的手:“满桌子都是倒胃口的东西,换什么菜都吃不下。”

他牢牢抓着我的手:“公主想吃什么,臣去办。”

“狼心狗肺---炒心肝。”

他抿了抿嘴,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窸窣打开----狮子糖。

“臣没有心肝给公主炒着吃,只有这个......”

我吃了十多年的狮子糖啊....

北宛

薛从雪追着朝夕的踪迹而去,朝夕没有再回到。

北宛的春天悄然来临,雪融之后的雪山娟然如拭,牙子海波色乍明,凛冽北风放柔了身段,而只不过是短短一载光阴,我竟对日月城的景致熟稔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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