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公目光一闪,拍了拍脑袋,哈哈笑起来,“年纪大了这身子是不用,”他视线一转,又笑道,“各位,那我先进去合一下眼?”
在座一众村民皆敬重又客气道,“七叔公,你快去吧,这里有我们几个看着。”
七叔公不再客气,朝众人拱了拱手,起身往后院走去。
洛瑶也想趁机小憩养养神,今天一整天她也累惨了。
但是,她闭眼睛还不到半刻钟,突然听闻里面传来幼儿惊天动地的啼哭声。而且那哭声还带着急促烦躁与不安,另外抽抽噎噎的明明已显得呼吸困难,那哭声仍然高亢不下。
接着便传来女人哄抚声,原本声音还温柔婉转,可越到后面便越显急躁不安。
“呀,他额头好烫,还有他身子……也好烫。”不知谁的声音透着惊恐传了出来。
接着,似乎还有幼儿难受呕吐的声音。
洛瑶蹙着眉头听了一会,却一直没听到里面有动静说要去请大夫。她心头紧了紧,连忙起身往哭声震天的内堂走去。
她脚步很快,一转身望见有个年轻妇人抱着孩子在屋内焦急走来走去,登时边走边扬声道,“你别再抱着孩子四下走动,快些将他放到床侧卧。还有,赶紧将他的衣服松开一些,将他嘴里刚呕吐出来的东西清理干净。”
“另外,拿块布给他咬着,千万别让他咬伤自己口舌。”后面那些本欲跟进去的村民听闻她这些话,皆面面相觑在月洞门处停下脚步。
朱雀紧跟洛瑶身后,并且有意无意阻止那些村民靠近过来。
“快让人去请大夫。还有,拿冷水弄湿毛巾敷在孩子额头。在大夫过来之前,最好先拿些烈酒给他擦身子。”
内堂里面除了抱孩子的年轻妇人,还有两三个人在;另外,是刚刚才去歇下的七叔公也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虽然洛瑶一系列的话说得有条不紊,但众人都呆了呆,并没有人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按她吩咐去做。
洛瑶见状,顾不得更多。她蹙着眉头观察一眼那孩子,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在那年轻妇人反应过来之前,已然一把将孩子夺了过来。
接着,她摸摸孩子额头,连忙又松开孩子衣领……。
“你什么人?你想干什么?”那年轻妇人终于反应过来,随后惊恐又愤怒地瞪着她,并且伸手要再将孩子夺回去,“将孩子还给我。”
洛瑶迅速检查过孩子嘴巴,确定里面没有什么呕吐物会阻碍呼吸之后,顺从的将孩子还回她手里,“你的孩子现在出现高热惊厥症状,一定要及时散热与医治。”
妇人抱回孩子,脸防备之色却更浓了些。
洛瑶环顾一眼屋内几乎全呆住的人,皱着眉头,隐约透了几分焦灼将目光转向刚刚匆匆赶来的老者,“七叔公,我以前曾接触过类似令孙的情况,这样的病情万万耽搁不得,你还是赶紧让人去请大夫吧。”
她视线划过那个只懂抱紧孩子低声哄抚的妇人,眉头蹙得更明显了些,“七叔公,我刚才说那些,都是以前我亲眼所见的处理方法;这样有助于缓解病情发作,也能尽量减少高热惊厥给孩子带来的损伤。”
言下之意,是让他赶紧开口让那年轻妇人按她的话照做。
七叔公看了看仍旧哭闹得十分烦躁的孩子,见那孩子哭得几乎气不接下气,小脸都隐隐呈现青紫色。
他心头一紧,扭头连声按照洛瑶刚才的话一溜吩咐一遍。
他是这里的大家长,他的话,那年轻妇人自然不敢不听。
有人急急忙忙跑出去请大夫了,洛瑶则密切留意着那放在床侧卧的孩子。预防万一孩子出现呼吸突然急促、暂停或不规律;或者体温骤升,面色剧变;瞳孔大小不等这些情况,她大概得让朱雀想办法阻拦着那妇人,而直接出手给孩子施救了。
一会之后,听闻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洛瑶仔细地看了看孩子,这时终暗下松了半口气。
大夫来了,孩子情况没有恶化,她可以身退了。
大夫急忙进屋诊治,大约过了两刻钟,才见大夫从屋里出来。
“我孙子情况怎么样?”最着急的,是一直在门口附近徘徊的七叔公。洛瑶这时已了解到,那孩子是这家孙辈的单传。
“七叔公放心,孩子没事。只要细心照料,别让他再出现高热的情况,那无碍。”大夫说罢,有些惊诧地打量了洛瑶一眼,“说起来,孩子能平安救下,多亏了这位姑娘之前提供的法子。”
七叔公闻言,立时感激的看向洛瑶,正要给她道谢。却在这时,有人面色难看的自外面匆匆进来。
第926章 大事不好
洛瑶一看那人脸色,心里咯噔一下。
“七叔公,”来人目光不善地看了眼洛瑶,露出欲言又止之色来。
七叔公朝洛瑶点了点头,“到前面堂屋来吧,大家都听听是怎么回事。”
洛瑶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划过来人沾满泥巴的鞋面,没说什么,跟着一块到前面的堂屋。
七叔公又对那人道,“小度,让你去请仵作,他人呢?”
“七叔公,仵作腿受伤了,他来不了。”说罢,他有些怨恨地瞪了眼洛瑶,“他突然受了伤。”
洛瑶被他凶光毕现的一瞪弄得怔了怔,倒不是害怕,而是心里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只觉这人瞪得莫名其妙。
但下一瞬,她目光一转,心思便立即活了。
突然受伤?
眼前这个人知道她的身份,还怀疑仵作突然受伤跟她有关,所以目光才带着怨恨。
这算什么猜测逻辑?
洛瑶无奈地撇了撇嘴,看着老者,平静道,“七叔公,我没有做这种事;我也没有必要做这种事,仵作受伤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难道仵作受伤来不了陈家村,拖延了时间她能将颅骨直接拿走?
很明显,这两者的因果关系不成立。
七叔公信任地点了点头,又疑惑地看向那个年轻人,“小度,你见到刘仵作了吗?他现在什么情况?”
那个对洛瑶抱着深深敌意的年轻人点头,沉声道,“七叔公,我亲自去到刘仵作家里,正巧碰有个黑影趁夜在背后推倒他,害他伤了腿不能走路。”
洛瑶似笑非笑掠了眼这火气极盛的小伙,不似嘲笑倒似自语,“这时机还真是巧。”早不偷袭晚不偷袭,偏要等着这小伙到了才动手害仵作受伤。
活脱脱是要让这小伙亲眼目睹那一幕一样。
太过刻意的事情,真是巧合?
七叔公自然也跟洛瑶一样想到更深一层,认为洛瑶没有必要这么做。因为这么做,对洛瑶有害而无益。
但屋里另外几个人,却未必人人都与七叔公一样的看法。即使他们并不清楚洛瑶的真实身份,却也怀疑洛瑶身边暗另有高手相随保护。因为朱雀之前在山里露那一手,他们可没法忘记。
“七叔公,你可别被她眼前这无害的模样给骗了。谁知道她背后有什么目的?本来她们几个姑娘天黑还往我们村祖坟跑,这事透着邪乎。提出让仵作来这里查验颅骨的人是她,仵作早不受伤晚不受伤,现在却突然受伤。”
有人哼了哼,打量洛瑶的目光明显带着质疑,“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洛瑶心里默默叹气,这世很多事情本来一眼能分辨出是非曲直。但人心复杂,可以将本来简单的事情想得更复杂。
“对。”一人质疑,立即引来另外的人附和,“七叔公,我建议将她绑起来仔细审讯一番,说不定能问出真正动机来。”
呵,当着她的面提出对她刑讯?
洛瑶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七叔公望了望气息骤然变得明显冰冷的婢女——紧跟在洛瑶身后的朱雀,他心头凛了凛,连忙轻咳一声,温和道,“她能有什么动机?若非与自己亲人有关,相信没有人愿意与别人争夺一个颅骨。”
又不是什么价值不菲的金银财宝!
有人不满地打量洛瑶一眼,对七叔公再不似之前那般尊敬,语气反隐隐透了几分质疑之意,“七叔公,那个颅骨不是普通颅骨,而是我们陈家村先祖的遗骨;一个颅骨,与我们整个陈家村的风水有关。”
另有人跟着附和,“对,这事与我们全村人有关,万不可轻忽了事。”
洛瑶有好感那个方脸年汉子原本一直沉默着,这时也慢慢道,“正因为不可轻忽,七叔公才同意请仵作来查验。”
绕来绕去,又争回到原点。
“那眼下这事该怎么办?”有人站出来,既不明确表示支持七叔公,也没明确表示反对,“仵作来不了,这颅骨也没个结果。”
洛瑶忽道,“这事好办,既然你们那么信任那个仵作,不如大家一齐移步往他家去,让他当着大家的面验一验这颅骨。”
山不来我,我去山不行了。
几个德高望重的村民你望望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致同意的看向须发皆白的老者,“七叔公,这提议好是好。”
同意之外,有人又提出担忧,“不过,我是担心这里面会不会另有什么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