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挖了我们村的祖坟,还转身想走?”其一人指着洛瑶抱在怀里的颅骨,更愤恨怒骂,“你们这几个女人太过份了,连我们祖宗的颅骨都偷。”
洛瑶眼神一寒,扫了眼将她们围住的几人,冷声道,“第一,我们没有挖你们祖坟;第二,这颅骨也不是我们偷的;第三,这颅骨更不是你们祖宗的颅骨。”
她声音虽然不高,但清越自有震慑气势。再加她们几个不慌不忙的样子,那几个围着她们的农民一时反被说得愣了愣。
不过,却没有一人让开给她们走。
而这时,山脚周围却晃起了影影绰绰的火把。
洛瑶微微眯了眯眼,心神一刹紧张起来。这才惊觉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而周围不断朝她们围过来的火把,粗略一望,便知为数不下数百。
洛瑶心头凛了凛,难道这附近村落的村民都往这赶来了?
墨玉震了震,从她眼里虽然看到了害怕,但她护在洛瑶跟前的脚步却没有退缩一寸。朱雀目光较平常更为冷肃锐利,她紧张护着洛瑶的同时,还在飞快运转脑子想办法如何安全将洛瑶送出去。
与她们如临大敌的神情相反,那几个围着她们的农民看见那些密密麻麻像蚂蚁一样游离过来的火把,脸立时露出浓浓喜色来。
不待朱雀想出对策,人群有人高声喊了一句,“七叔公,是她们挖了我们村的祖坟。”
周围立即有人高呼,“打死她们。”
朱雀眯起双目,右手已按在剑柄。洛瑶看了眼朱雀,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喊声之后,见有个胡须头发皆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挥了挥手,然后步覆稳健的自人群向洛瑶走过来。
一会之后,那老者来到洛瑶面前。他威严地打量了洛瑶一眼,那目光严肃但也清正。
“是你们挖了我们陈家村的祖坟?小姑娘,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洛瑶心头紧了紧,原本在那几个村民突然高喊她们挖祖坟时,她还觉滑稽。可眼下这个什么“七叔公”也如此说,让她意识到事情确实不太对劲。
她心念转了转,没有急着否认这事,反而迎着老者审视的烔烔目光,淡然反问,“老伯这话问得好。我也很想知道,我们跟陈家村近日无仇远日无怨,我们为什么要干这种天打雷霹损人又不利己的事情来?”
洛瑶睨一眼群情汹涌围过来的村民,又慢条斯理道,“七叔公,我能冒昧问一句,你们村的祖坟真有人为挖掘过的痕迹吗?泥土的痕迹是新翻吗?是用什么工具挖过留下的痕迹?”
别看她问得轻描淡写,但这些问题无论哪一个都关系到她们清白。
七叔公眯了眯眼,目露赞赏地看了看洛瑶,然后扭头问,“她问的这些问题你们都弄清楚了?”
洛瑶留意到他问这话时,眼神落在附近一个脸庞方正的稳重年汉子身。
想来这七叔公应该是他们一村的族长之类,而这个方脸年汉子,应该是他极为信任的人。哦不对,应该说是村民们对这年汉子也极为信任。
不然的话,这七叔公不会公开将她的问题转问这汉子。
年汉子抬头往洛瑶望了望,附在他耳边沉声道,“七叔公,你稍等一下。”
洛瑶眉头动了动,这么看来他们还没有亲自去所谓的祖坟看过。
听闻有人挖他们祖坟,率这些村民气势汹汹奔过来先将她们堵住。
不过洛瑶观察过那年汉子之后,对她们的安全没那么担心了。
一会之后,见那年汉子匆匆离去又匆匆返回到七叔公身后,他下意识先看了眼镇定自若的洛瑶,然后才在七叔公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他将声音压得极低,不过也逃不过朱雀的耳力。他对七叔公说一句,朱雀便在洛瑶耳边也跟着说一句。
“世子妃,他说他们村的祖坟确实有人为挖过的痕迹,而且最近的大雨情况来看,从那些新翻的泥土痕迹可以肯定,这事是今天雨停之后才发生的。至于挖祖坟用的工具,应该是铁锹一类的东西。”
前面几句,并不能为洛瑶她们洗脱嫌疑。但是,最后这句却听得洛瑶眼睛一亮。
她们主仆三人,除了朱雀背在身的剑之外,可再没有其他工具能用于挖抆挖土。
不过,这件事未免太过巧合,她们来到这片山头寻颅骨之前,刚刚有人挖过这些村民的祖坟?
洛瑶将疑惑暂按心底,看着那个在村民颇具威望的老者,慢慢道,“七叔公,现在可以证实我们没有挖你们祖坟了吧?”
“那是不是可以放我们离开了?”
第923章 死不足惜
“算证实你们没有挖祖坟,你们也不能离开。”有人愤怒抢先道,“你们一群女人偷偷摸摸跑到我们村的祖坟去,这是侮辱我们先祖,也是侮辱我们一村人。”
这段煽动人心的话后,立时引来众人共鸣义愤填膺讨伐的声音,“对,她们侮辱我们先祖,绝不能放她们离开。”
朱雀眼底一瞬有凶狠戾气闪现,真是一群蛮不讲理的村民。
洛瑶目光冷了冷,心里虽然也隐约有些烦躁,不过越是这种时候,她们越不能意气用事。她这次带出来的人,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二十个。而眼下将她们团团围困的村民,少说也有七八百,甚至更多。
力敌,绝对不能敌。
尤其,还是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敌对,若因而引起无辜死伤,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实非她所愿。
不能力敌,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若还不行,便只能智取。
那个七叔公瞪着炯炯灼人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洛瑶。他看得出来,洛瑶才是主子,所以洛瑶的态度才是关键。
洛瑶明知他目光灼灼相逼,还如平常般坦荡从容任他打量。而且不管周围的村民吼声如何愤怒激昂,洛瑶始终都面不改色。
待那些村民喊了好一会,七叔公才挥了挥手让人们安静下来。
洛瑶从容问,“七叔公,我们并没有去过你们村的祖坟,这话你信吗?”
那睿智的老者盯着洛瑶看了一会,哈哈笑道,“我信。不过……。”他指了指洛瑶一直抱在怀里的颅骨,“有这东西在你手里,想要让这些村民信服你可不容易。”
“七叔公跟她废什么话,没去过我们村祖坟,她手里怎么会有我们祖宗的颅骨?”
“这个女人满嘴谎话,侮辱我们先祖又欺骗我们,该打死她们,让她们给我们先祖赔罪。”
见过不不尊重女性,不把女人当回事的;在这个男权当重的社会,轻视甚至完全不把女人当人看的境况,洛瑶遇到过很多。
但是,连问也没问一句,直接以自我为法权心给女人定罪,甚至直接一句“女人有辱先祖”要将她们打杀的,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素来冷静从容的洛瑶,心有把火“轰”的烧了起来。她霍地张目远眺,犀利如针芒的目光直落那个叫嚣得最响亮最激昂的人身。
一眼,望见他身穿的衣裳补丁最多,望见他响亮激愤叫嚣声下最自卑的灵魂。
洛瑶忽侧目看了看朱雀,朱雀冲她轻轻颔首,背在身后那柄利剑便连同剑鞘一起随着她闪动的人影“唰”一下掠到了那个男人跟前。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而那个叫得最响亮的男人骤然感觉浑身被无边寒意笼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待他回过神,仅可蔽体那件打满补丁的长衫已然被朱雀挑在剑尖。
她讥嘲又冰冷地瞥了眼那目瞪口呆畏惧得瞬间颤抖如筛糠的男人,挑着那补丁长衫举高扬了扬,然后一闪身掠回到洛瑶身边。
“这位大哥,”洛瑶指了指朱雀挑在剑尖的长衫,一脸不耻下问之相,“你衣衫的补丁是谁为你缝补的?你自己吗?还是你嘴里口口声声有辱先祖的女性母亲?”
“将你带来这世,将你养育长大。难道那个人不是你嘴里最轻贱的女人?难道你是从石缝里自己蹦出来的?自己喝着晚霜晨露长大的?”
洛瑶掷地有声作结,并不掩语气里漫天散发的轻蔑,“连养育你的女性都有辱先祖,你这种人站在土地,我觉得连土地被你踩着都深觉你侮辱了它。”
“既然如此,你怎么不去死呢?”
那个光着膀子的男人被她轻飘飘的质问羞辱得满脸通红,“你……”可吃人的愤怒目光在碰到朱雀的剑时,立时又利索缩了回去。
朱雀刚才出手那一下,以及洛瑶这不怒而威的震慑气势,让七叔公及其他人都惊了一会。
那个原先叫嚣得最响亮的男人不敢再出声,其余人都被朱雀露那一手给惊到,一时现场反倒静默下来。
过了一会,七叔公瞄了眼洛瑶抱在怀里的颅骨,才道,“我知道你们没有去挖我们祖坟,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手里的颅骨从何而来?”
这话一出,围堵着洛瑶的村民才如梦初醒,再度纷纷愤怒举着火把朝她们几人逼过来。
“她企图偷走我们先祖颅骨坏我们陈家村的风水,七叔公,绝不能轻饶她们。”
一个颅骨,立即又引得群情汹涌。
洛瑶心里冷笑一声,这些村民只会挑他们想听的来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