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安少府?这个矛头是直接对准我而来。”
“除了当初从司马府夺过那座金矿外,还留了什么痕迹?”宁弦声音依旧温和,他自信当初之事已经将尾巴抹干净。是以他问虽问,心里却一点也不担忧。
其一个幕僚想了一会,才应道,“殿下,可以说当初那件事并没有留下任何对殿下不利的痕迹。但今天在两个城门发生两件事,却让人觉得十分古怪。属下担心这里会有我们所不知的陷阱与蹊跷。”
“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另外一人提议,“殿下不妨悄悄派人前往汾安少府了解一下详情。”
宁弦无疑是谨慎的,他又听了另外几人的意见,综合考虑过后,才决定悄悄派人前往汾安少府了解详情。
他总觉得这两起看似没有什么关联的事情是针对他而来,算他笃信自己确实没留什么授人以柄的东西,也不能在这时候掉以轻心。
这样,宁弦的人几经伪装改扮之后悄然撇开所有人耳目前往汾安少府。而宁弦所不知道的是,他的人前脚刚往汾安少府调查金矿一事;皇帝暗派出的人后脚也跟着前往汾安少府。
前年皇帝在苍山行宫避暑时曾布了数个连环局,才一举抄了司马府。也是从那时起,将汾安少府境内一座金矿完全收拢控制在手。
不过皇帝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他收归手里那座金矿不过是小金矿,后面连绵的大山脉里还藏了一座矿藏量外面那座小金矿大数倍的金矿。
他更加没有料到,他能顺利从司马府手里夺回那座小金矿,不过是宁弦特意推出来迷惑他的甜头而已。
宁弦派出的人,不日到了汾安少府地界。
那个人暗走访数日,才发现不知何时有座仿地宫而建的寺庙在金矿附近冒出来。
他悄悄前往那座寺庙观察,待看见供奉庙塑金身的佛像时,也不由得大吃一惊,“这……这是怎么回事?谁出的馊主意按照六殿下的样貌塑这尊金身佛像?”
这可不是感念六殿下的恩德,而是硬生生将六殿下往万劫不复的深渊里推呀!
虽然他声音不高,其涉及宁弦之名的字句还含糊过去;可架不住旁人参拜的百姓耳尖,立时有人不悦地反驳他,“什么馊主意?若不是这位恩人舍己为人,我们许多亲人在回的矿难活埋了。”
“我们大家合伙凑钱为他塑了金身供奉香火,是为了表达我们对他的感激。”
那人默默又绕着寺庙走了一圈,然后回到正殿里面继续佯装不经意的自言自语,“建这庙得多少钱啊?建造得如此恢宏?”
“这是为了表达我们对恩人的感激,花多少都值。再说,多少钱也买不回人命。花点钱出点力建个好地方,平时多来香,老天也会保佑我们亲人平平安安。这什么都值当了。”
另外还有人搭嘴,“是,算花了钱让我们吃一年半载的稀粥又如何?只要我们亲人平安了,以后日子自然会好起来。”
有人警惕斜着他,“你是外来人吧?”
很多百姓立时朝这人围了过来,“你在这指手划脚,是不是别的地方差来企图破坏这寺庙的奸细?”
那人被一众百姓围起来声讨,只好连忙说尽好话求饶,好不容易才脱身出来。
他本来想打听打听究竟是谁牵头出这么个主意建这座跟地宫一样的寺庙,可一点有用的线索也没寻出来,反而差点被百姓群起而攻之。
“不行,这座寺庙无论如何不能继续保留下去,若来日圣听到风声暗差人来视察的话,那对六殿下可大大不利。”
那人打定主意要尽快将这座明晃晃罪证一样的寺庙毁去,当晚便琢磨了许多法子。
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皇帝暗派来调查的人,早来到此地,并且暗将他一切作为都看在眼里。
而待到他将一切布置完毕,正准备制造一场意外将这座寺庙毁去之时,皇帝身边的人却忽似冷面杀神一样从暗处现身出来,直接将他当场捉了个现形。
洛瑶这边很快收到信息。
朱雀将纸条交给洛瑶,接着问道,“小姐,事情进展很顺利,接下来小姐是不是准备去一趟东夷山?”
第817章 不安好心
东夷山!
洛瑶眼里猝不及防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痛楚,那个葬了她弟弟的地方。
她深深吸了口气,没直接回答朱雀,反侧目看向坐于八仙桌旁的男子,闪动的眸光里流泻着别人不懂的情绪,“你怎么说?”
宁易非眼瞳微微一缩,“既然你想,我自然如你所愿。”
洛瑶面隐隐露了一丝松快。
她知道宁易非是懂她的。算她什么也不说,他也懂她的眼神。
没错,她接下来确实会走一趟东夷山。不过并非以洛瑶的真实身份大摇大摆的去,而是乔装成宁易非身边的侍从。
她之所以掩饰身份,一是不愿意暴露行迹让安国公府的人知道她在京城附近,并没有真如洛千重算计那样,远远丢出京城送进深山“养病”。
二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隐藏身份对她日后的行动更为便利。
“你这丫头,其实那件事完全没必要那么做的。”宁易非瞄见朱雀识趣的退出屋外,才怜惜的看着洛瑶,轻叹,“你一直呵护长健,不过想他一生顺遂长安,何必在最后时刻扰他安宁。”
如今离洛长健被害已经过去一段日子,洛瑶已经能从最初难以面对的悲痛与震惊渐渐平复下来。如今即使正面提起,她也能平静坦然以待了。
“也算不得扰他安宁。”洛瑶微微眯起眼眸,神情隐约有些恍惚,“若不是他们顾忌撞棺木沾晦气,那天的事哪会如此顺利。”
她说的,是那天洛长健出殡时,与一辆马车差点相撞的事。正因迎面来的马车避让送葬队伍,才导致那一箱箱金子倾倒落地。
露了财泄了密,才能引起皇帝注意。
宁易非见她神色仍旧冷凝肃厉,心尖不由揪了揪,痛楚便瞬间自心肺弥漫全身,“这是长健的命数,你何必一直为他的事耿耿于怀自责不已?”
“事实,你不妨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他半垂的眉眼,清晰倒映着她纤薄的身子,眼眸深处,全是难以细数的深情柔意,“对方当日将护送长健一行人屠杀得一个不留,这分明是蓄谋已久的事。”
“无论你有没有起意将长健接来这里,最终这事也难以避免。”他低低一叹,心虽痛惜她,却也不忍纵容她一直深埋自责,“我们要做的,不是沉溺于长吁短叹的自责里,而是积极找出真凶将其绳之以法,以告慰长健的在天之灵。”
少女忽然双手掩面,声音自指缝闷闷飘出,“你别再说了。”
长健——她发誓要护一世安稳喜乐的亲人,终究还是先她而去。她心里焉能好受?她又如何能做到不自责?
“好,我不说。”见她痛苦不堪的模样,宁易非不忍再进一步逼迫她,只好忍痛转了话题,“那你准备准备,我们先去一趟东夷山,回头回京。”
少女柔柔回应,“好。”
不管谁害了长健,她回头只要追查出真凶,一定会毫不犹豫送那个人落地狱。
不过现在,她得先回京将前辈子的仇人送进地狱。
只怕宁弦算做梦也想不到,汾安少府地界所建那座仿地宫而建的庙宇,是她在第一次矿难之后暗派人怂恿建造的。当然,为了那座寺庙,她还花了不少银子。
如果宁弦最终死在这件事,她也算对得起他们前世所结的“夫妻”之缘了。
这日,宁煜进宫侍疾。皇帝的身体自年后,一直反复抱恙。
其实不管是宁煜还是皇帝自己,心里都已经有了清醒认识,皇帝这回是真病,而且是病入膏肓已到药石罔闻的地步。
即使用再多珍贵的药材日日吊着养着,也不过苟延残喘而已。
宁煜从皇帝不容乐观的病情,再想到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洛瑶,面便难免带了几分郁郁寡欢出来。
汾安少府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也不知父皇这身体还能撑多久。
正这般想着,宁煜在御花园撞了正从皇帝寝殿回来的玉嫔。
“见过玉嫔娘娘。”既然迎面碰,宁煜也不会刻意闪避,他朝那一直覆着面纱的女子行过礼,便欲越过她而去。
谁知玉嫔目光一闪,随即身形一动,竟似有意无意的堵了他去路,还淡淡问道,“五殿下这是准备前往英华殿探望陛下?”
宁煜对这个庶母没怀什么好心,也谈不有多少尊敬。他瞄见她的小动作,眉头不自觉蹙了蹙,仍维持风度不亲不疏道,“请玉嫔娘娘让一让,我还有公务要请教父皇。”
“陛下现在龙体欠安,五殿下你还拿政务去烦扰他,这不是存心让陛下无法安心静养吗?”玉嫔声音微厉,“你这安的是什么心?”
宁煜神情冷了下来,“请玉嫔娘娘慎言,我向父皇请教公务,也是遵照父皇的旨意行事,请娘娘谨记自己身份。”
玉嫔声音尖锐出口,“五殿下此话何意?你这是指责本宫违抗旨意?”
“本宫一直遵守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五殿下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