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爷!”甘草握着药瓶退入了屏风后。
至于那把沾了血的匕首,燕王也随手撒了些药粉,随意扔在地上。
徐言梦坐在椅子上,睁大眼睛将整个过程看在眼里,竟没有露出太多惊恐的表情。
燕王还生怕她吓着了,做完这些便回头看她,眸中尽是关切。
四目相接,徐言梦冲他温柔一笑。
“王爷,那个,我身上是不是也要弄出点儿伤来啊!”
燕王走到她身旁,正想好好的安慰安慰他心爱的媳妇,就听到媳妇淡定的说了这么一句。
燕王顿时一怔,垂眸看她睁着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自己,不禁失笑,揽着她柔声道:“不用,甘草受伤便可以了,你只需要受到惊吓便够了!”
其实他也知道倘若她身上也受点儿伤分量会更加重,可他哪里舍得弄伤她?她在这宫里头,已经够受罪煎熬的了!
徐言梦随即一笑,点头道:“哦,我都听你的!”
这话燕王爱听,满足的低头吻了吻她,柔声道:“心肝,爷该走了,你乖乖的!晚上爷自会来见你,别怕!”
原本听到他说走,徐言梦的心便是一沉,眸中情不自禁的生出几许不舍,听完他的话,这才又放心起来,展颜笑道:“嗯,你快去藏好,晚上一定要来陪我。”
之前以为他在千里之外的燕城,心里头纵有念想也压抑得住,如今他既来了,他不在她身边,光想想她便觉得难受极了!
燕王听了这话心中既欢喜又不忍,柔声笑道:“放心,梦梦,爷怎么着都会来陪你的!就算你要赶爷走,爷也不走呢!”
徐言梦“扑哧”一笑,心中这才轻松不少,眸光流转间嫣然巧笑:“等我好消息!”
燕王点点头,终于放开了她,闪身出去。
门帘还在轻轻晃动,眼前屋中却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站在那里,徐言梦怔怔的,心里仿佛一下子也空了起来。
回想着半夜里发生的一切,以及刚刚上一刻,还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王妃,”甘草这时候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伤口已经包扎好,因为失血,脸色有些苍白,向徐言梦笑道:“这会儿还早,您要不要再躺下歇歇。”
徐言梦看了一眼倒在地上血泊之中的那黑衣蒙面人,有些恶心的摇了摇头,道:“去外头厅上坐坐便好!你的伤——不碍事吧?”
饶是她算不得多害怕,可见了这么个人在这儿,心里头还是有点膈应。
甘草顺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随即明白她的意思,便点头笑道:“那也好,奴婢扶您出去!王妃不必担心,奴婢无妨!”
徐言梦也知燕王出手定有分寸,低声道:“让你受苦了,一切等咱们平安脱险了再说!”
“奴婢并没有受什么苦,能与王妃娘娘共甘共苦,是奴婢的福气。”甘草轻轻说道。
徐言梦从她的眼眸中,没有看到刻意,真诚的话语也不容她置疑。
她心中一暖,笑了笑,与甘草一道出去。她们这几个待她真心实意,她自是不会亏待了她们的。
天色渐渐越来越亮了,徐言梦深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慢慢酝酿着自己的情绪。
在遭遇了一场未遂的刺杀后应该有的情绪。
当天色大亮,冯姑姑带了两名伺候的宫女进来时,看到燕王妃和贴身侍女甘草都坐在外厅,且二人的神色看起来都不太好的情形,不觉一怔,忙上前关切陪笑道:“王妃娘娘今儿怎么起的这么早!”
她说着,便吩咐那两名宫女一人去打洗脸水,一人进卧室去收拾床铺。
“站住!”徐言梦却是一眼凌厉的冲那朝房间方向走去的宫女盯了过去,低喝道:“卧室里谁都不许去!洗脸水也不必打了!”
冯姑姑的心狠狠一跳,惊疑不定勉强陪笑:“王妃娘娘,这,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徐言梦别过头,呆呆的望着空无一物的前方,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
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此刻燕王妃的情形很不对劲!
“这——”冯姑姑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还好好的燕王妃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她求助的朝甘草看过去,这一细看,更是暗暗心惊:甘草这丫头,昨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这会儿这脸色竟是如此的难看!白得纸片似的不见血色!
冯姑姑原本就是个精明之人,如此之下岂能不知昨天夜里肯定发生了什么要紧的大事!
当下心中一凛,暗自打起了精神,陪笑站在一旁道:“奴婢听王妃吩咐,不知王妃有何示下!”
她心里千求万求,只求千万不要有什么事儿牵连自己就行了……
徐言梦缓缓转头,无神的看了她一眼,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怔怔道:“待着别动……”
冯姑姑尽管心中忐忑不已,也忙陪笑:“是,王妃……”
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徐言梦起身,指了指那两个宫女,声音有些破碎的道:“你们两个随我一起去坤宁宫!”
两名宫女随着冯姑姑已经站了大半响了,听了徐言梦这么说,再看她这个状态,下意识的就朝冯姑姑看了过去。
冯姑姑低垂着眉目只当做没看见,心里头暗骂: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儿!王妃这会儿分明不对劲,她说什么照做便是了,还望她干什么?难不成燕王妃指使不动她们,反倒她才能指使得动她们?
在这个节骨眼上,冯姑姑才不可能搭理她们,以防万一惹来徐言梦的怒火。
徐言梦吩咐了之后,却是瞧也不瞧那两名宫女一眼,已经径直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两名宫女回过神来,慌忙扭头跟上。
冯姑姑这厢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定定神,倒了杯茶上前递给甘草,笑道:“来,甘草姑娘,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甘草瞧了她一眼,低哑着嗓子道了声“多谢!”接了过来。
冯姑姑心中稍松了松,略等了一会儿,便柔声陪笑道:“甘草姑娘啊,这,昨儿晚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王妃娘娘她……”
甘草闻言猛的抬眸,眸光冷厉如刀冷飕飕的盯了过去,冯姑姑只觉一股凉气直窜入脊梁骨,下意识的变了脸色后退两步。
甘草低低一哼,没有说话。
冯姑姑在徐言梦面前不敢怎么样,可在甘草面前就不一样了。
见她竟敢对自己如此无礼,加之自己被她盯了一眼便露出怯意,顿觉恼羞成怒,脸色一沉,转身就要走。
“站住!”甘草冷声低喝。
冯姑姑扭头看她,不卑不亢道:“甘草姑娘,我还有事儿呢,总这么杵在这儿,也不像样吧!”
“王妃有话,你敢不听吗?”甘草却是一反常态,冷冰冰的道:“王妃让你留在这儿,你便好好留在这儿,敢乱动一下,别怪我不客气!”
冯姑姑更怒从心头起,“哟!”了一声冷笑道:“甘草姑娘好大的口气呐!别张口闭口便拿王妃说事儿!我这又不是去享福躲懒,也是去为王妃办事儿!甘草姑娘想对我不客气,只怕还不能够!这儿,是皇宫,只有宫里的女官、总管或者主子们才有这个资格!”
冯姑姑话音刚落,便觉有一物“嗖”的一下贴着自己的脸颊飞了出去,她一惊,下意识顺着看去,便见一枚银钗钉在门框上,映着早上的阳光,灼灼闪亮。
她不由脸色一变,看甘草的目光露出了惊疑。
“你最好还是不要乱走动的好!”甘草轻哼。
“你!”冯姑姑甚恼,这会儿却并不敢轻举妄动。
何况被甘草这么一吓唬,腿脚也正发软着呢!
而坤宁宫那边,此时就别提有多热闹了!
徐言梦走到坤宁宫门口,仿佛隐忍到了极点再也忍不住一般,惊惧凄然的大叫了一声“皇后娘娘!”便用帕子捂着嘴一头奔了进去。
等众人反应过来,徐言梦已经跪在了坤宁宫正殿皇后凤座之前,一边哭一边磕了个头:“皇后娘娘!求皇后娘娘替臣妾做主啊!”
闵皇后和众嫔妃们无不惊愕,面面相觑,不知这位素来温柔恬淡、性情平和的燕王妃怎么了!
众人暗暗寻思,最近似乎没有什么事儿啊!
且以燕王妃那么柔顺的性子,这得是多大的事儿,她才会变成如此啊!
闵皇后回过神来连忙命人搀扶徐言梦起来,忙道:“燕王妃这是怎么了!快别如此,快起来说话!本宫一定为你做主!”
徐言梦夺手扭身不肯起来,心里想着远在燕王府的儿子,想着奶娘等人,想着这段时日自己在这皇宫中所受到的委屈和煎熬,泪水更是簌簌而下,哭声低却充满着惊惧凄婉。
“臣妾不敢起来!皇后娘娘,有人要杀臣妾!求求您救一救臣妾,臣妾还不想死啊!臣妾的孩儿还不到两岁,臣妾舍不得啊!”
“你说什么!”闵皇后惊得霍然站了起来,众嫔妃亦不觉抽气,有的甚至低低惊呼出声。
相互之间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眸中俱是疑虑惊惧:我没听错吧?有人要杀燕王妃?
皇后敛衽三步两步来到徐言梦身旁,不由分说将她扶了起来,命人搀扶着,亲送她一旁坐下,这才回到凤座上,忙道:“燕王妃你别哭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细细的跟本宫说了,这宫里,什么时候竟有这种事情发生,真是反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