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话让杨钦太阳穴突突土跳,老人用极严肃的目光看过来,“如若你心中仍存着怨恨,以后杨家的事,都不须要你再参与。”
“祖父,我没……”
“你闭嘴!”杨老太爷见他想辩驳,极厉斥道,“我能分辨真心假意。安王殿下,不……即便是郡主殿下都经历过你想像不到的残酷,他们最厉害之处是洞察人心,所以你只要有一点异动,他们都看得一清二楚。郡主殿下忍你忍到杨家才发作,是看在你大堂叔的份上,那个真正杨家当家做主的人份上。我跟你说过……”
“——杨家不管以后如何,当家做主的都不会是我,更不会是你!这话,也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你还是想不明白,对你而言就是祸事。”
老人说到最后,是痛心跟失望。
这个孙子是他一手带大的,对他远比二房那两位孙儿更用心,但他学到的竟只是自命不凡。老人反思是不是自己的教导方式错了,他原为以,这个孙儿能助杨家重新复起,如今……他这般执迷不悟。
杨老太爷有些不敢再想往后。
这时送水与吃食的士兵前来,他敛了怒容,去洗漱,只留下呆怔地孙儿立在那。
安王妃也听闻杨家送粮草来的事,安王一回帐,就满面喜色迎了上前:“你往前还百般看不顺女婿,我就说他待染染绝对是真心的。”女人看男人,那才是一看一个准。
安王本也是满心欢喜,一听妻子夸上女婿,脸上瞬间就变为阴恻恻。
“哟,这什么表情。还不让人说真话了?”安王妃见此也冷笑。
安王嘴一撇,忙又换上讨好地笑去揽住妻子,“不不,王妃想说什么说什么,我都听着。”听不听进去就是另一回事。
尽管这就是事实。
再说了,岳父和女婿自古以来都是敌对的,那臭小子拐了他女儿,讨好他也是天经地义的!
安王想着又不爽地冷哼一声,安王妃好歹跟他那么多年夫妻,哪里不知道他嘴上一套心里一套的毛病,伸手去掐他腰间的软肉。直掐安王咧嘴又不敢反抗。
掐拧了好大会,安王妃终于气顺了,才和他说:“不知道染染现在怎么样了,这都快过一个月了,搞不好你也要当外祖父了。”
安王顿时就暴了粗口:“艹。”
安王妃:“……”
这人果然是没救了,安王妃觉得跟丈夫真的没法沟通女儿女婿的事,索性不理他,转身坐回椅中,开始裁剪小衣服。
安王身子发僵地站在原地许久,然后目光落在妻子手中那精致小巧的衣裳上,一言不发转身。
安王妃喊他:“又干什么去?”
“我…我去联系臭小子那边的人,上回听他们出了关不远处有伙喜欢打家劫舍的王八蛋。”
“要是离得太远,你就别出兵了,万一夏国真要打过来,可不是开笑的。”安王妃闻言提醒一声,他们现在又不缺那点钱。
安王点点头,心中却想,他不出兵可以让薛冲那怂包去嘛。万一真有外孙了,以后开销会很大吧。
安王不自觉咧了嘴,侍卫见着他都被吓一跳。
——那个笑得贼兮兮还透着傻气的男人是他们英明神武的安王殿下吗?!
***
入夜的风吹过,穿过山林间,响起类似野兽的低吼声。
赵暮染与宋钊相携,一步步攀着山林间长长的阶梯。
她抬头望向前方,前方宏伟的建筑被月色笼罩,并看不清它轮廓。
她没想到宋钊真的是到华相寺来,而且走的还是华相寺已许久不再用的林间道。
这处直接通往华相寺的后山。
赵暮染想着前方的终点,皱了皱眉,往身后又看一眼。
那千阶阶梯两人已登了一半,可这明明很陌生的地方,她却对这些十分熟悉,而且还很清楚这条路通向哪。
“在想什么?”
郎君见她秀眉轻蹙,眼中是茫然,将她手又扣紧一些。
赵暮染视线重新落到前方的建筑上,摇摇头:“感觉自己来过。”
宋钊笑笑:“或许是真的来过,我记得岳母大人是信佛的。”
是吗?
赵暮染诧异,她母亲信佛?
可是她记事以来,并没有见过她拜佛,或是读过佛经,身边也没有任何与这些相关东西。
宋钊见她露出诧异,也觉得奇怪,补了句:“我娘亲和我说的,那时我四岁。”那个时候她可能刚满周岁?
“说起来,我见过你很小很小的时候,还不满周岁的时候。小小的,跟面团似的。”
“噫?”他突然说起小时候的事,赵暮染也被勾起了好奇心,“那时你多大,你居然记得住。”
“我从三岁记事,记住了就不会忘记。”宋钊眉宇间有着难见的宁和,不过也只是片刻。
正是因为记得清楚,很多事情经过岁月的沉淀,再重新回想时,就会像快要好伤疤再被揭去痂。
痛上加痛。
“我记不住三岁的事,可能四岁的还有些印象。”赵暮染耸肩。
宋钊对她的记忆力也不抱太多希望,只继续说:“但是在你满周岁后,我娘亲与父亲就不怎么与安王府来往了,有些突然,再后来侯府就出了事。”
“我曾在父王书房见过姑母与姑父的画像。”赵暮染听出他话语中那丝压抑,想起小时候在自家爹书房捣蛋时的发现,“回去我找找。”
侯府被火烧光了,他身边定然没有这些。
宋钊知道她这是在安慰自己,朝她温柔一笑,与她十指相扣,继续往上走。
进了庙门,赵暮染惊觉这内中别有洞天。
她被宋钊带着熟悉地穿过建筑,穿过园子,在走到目的地的时候,她回身一看。
来的路不知什么时候变作了一片林子,可明明他们是穿过一座大殿。
“七星八卦阵?”她跃到一处高石上,居高临下再看自己所在位置。
“对。”宋钊朝她伸开胳膊,接住跳下来的人儿。
这么多的建筑群组成的,布阵之人……非凡!
赵暮染只能用这么一个词来形容。
宋钊在她诧异中领着她到一处屋舍,那屋舍在这个时分还亮有灯,显然是在等人。
是等他们吗?
赵暮染脑海里闪过答案,郎君已推门而入,淡淡地檀香问便萦绕在她鼻尖上。
“师父,徒儿回来了。”宋钊轻声喊。
郎君的称呼让赵暮染睁大了眼,原来他是带她来见师尊的。
她瞬间就有些拘束,快速扫了眼那正坐禅的身影,身姿站得笔直。
佛像前,年迈的僧人仍闭着眼,手中念珠轻转。宋钊就拉着妻子到僧人跟前,盘腿坐到他对面,安静等待。
赵暮染这才又抬眼打量僧人。
眉白须白,慈悲的面相,一袭洗得发白的僧袍,与世间上了年纪的僧人没有什么区别。
她正看着,对面的人却是突然睁开了眼,睁眼之时手中念珠亦一顿。
赵暮染被他突然的动作惊了一下,险些咬到自己舌头,有种偷窥被抓包的心虚。
“痴儿。”老僧人看了一眼赵暮染,丢下一句,又闭上眼。
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赵暮染没听明白,宋钊却是微微一笑,“您教训得是。”
“可惜。”
“让您失望了。”
“走吧。”
“徒儿难得回来,且让徒儿呆上一日,尽尽心。”
师徒俩的对话让赵暮染听愣了。
这位师尊说话就两字两字往外蹦?太过惜字如金……
宋钊要求,老僧人又睁开眼,沉默着看他一眼,良久又是蹦出两个字:“随你。”
宋钊恭敬朝他磕头,赵暮染见此也要弯下腰去,却是被老僧人突然伸手按住肩膀:“不必。”
老僧人伸来的手枯瘦,力量却是让人出乎意料,她被他这样按着,仿佛就像是被座大山压着。她就想到宋钊的内家功夫。
上回在林间,他也是轻轻一扣她的手,她就动弹不得。
“那徒儿便不打扰师父歇息,明早再来看您。”宋钊笑着去扶起妻子。
赵暮染在他碰到自己的时候,发现那股无形的压力消失了,老僧人手也跟着收回去,双掌合十念了句佛号。
听到那声佛号,赵暮染目光闪了闪。
原来这位师尊也会说四个字啊。
宋钊从她丰富的表情读懂意思,笑了出声。
两人走到门边的时候,他就低声和她说:“师父他老人家不但会说四个字,还会念佛经,一长串。”
他话音刚落,赵暮染就察觉身后有风劲扫过,她本能的要避开。却被宋钊一提腰,带到门外,门扇在他们身后碰一声就合了上了,震下来的尘落了两人一头。
宋钊就和一脸怔懵的女郎道:“师父比较害羞。”
“小子再胡言。”老僧人的声音从屋内传出,直震两人耳膜。
宋钊是知道这个师父的,忙拉着妻子到西厢去,这是真要生气,都和他说五个字了。
赵暮染被他带到西厢,终于也笑了起来。“师父大人很可爱。”
郎君不认同,明明是别扭,不过……宋钊看了眼他久未归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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