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五樱喜道:“奴婢的这个法子果真有用!”
伊果观那猫模样,与路征所描述一分不差,冷笑一声,道:“公主,猫找到了!锦衣卫兄弟们找了那么久,不想,却在长安殿中。看来这猫根本就没丢啊,公主想是太无聊了,在戏耍咱们兄弟来着。”
殢香公主知道锦衣卫因得父皇极为看重,权力十分大,若是想让谁死,只要在父皇面前构陷几句,便立刻能将此人下了诏狱,且锦衣卫不论官位高低,人人都有弹劾之权。自己身为公主,若只与一个根基不稳的指挥使较劲,也罢了,若因此得罪了整个锦衣卫,那可大大不妙。一改平时嚣张无比的语调,嗫嚅道:“你凭什么……说在长安殿中?”
伊果道:“臣已命锦衣卫严密把守长安殿,只要见猫就立刻提来,锦衣卫个个好手,那猫怎可能躲过大伙的眼睛自己跑了来,难道不是在长安殿里吗?”转向佳儿,义正言辞地说:“下贱的奴婢!你藏匿公主爱猫,欺瞒本官与全宫锦衣卫,如此欺上瞒下,你意欲何为?”
佳儿一时心虚,被伊果这么一震,顿时全身发软,瘫倒在地,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
伊果恨恨道:“公主,这个奴婢用心险恶,内藏祸心,不杀不足以正宫规!来人,把她拿下!”
两个锦衣卫立刻将其捉了起来。佳儿大叫一声,爬到公主的脚下,连连磕头,哭道:“公主救我!公主救奴婢!公主快救救奴婢啊!”
伊果步步紧逼,道:“微臣使命已完,刚刚对公主无礼,在这里请罪了。臣告退!”轻轻一揖,道:“把这个贱婢带走!”
公主脸色大变,忙道:“伊果你等一下!佳儿是本宫的奴婢,交给本宫处置即可,就不劳伊大人费心了。”
伊果见韦声使眼色给自己,也不愿多与公主纠缠,便道:“既然如此。就依了公主的意思!”便要与韦声、阮五樱等人退出。
“等一等!”公主忙道,“本宫刚才一直想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却是在问阮五樱。
韦声代为答道:“启禀公主,是一只小金鸡。”
公主笑道:“原来如此,你放下,不必拿去了。”
韦声奇道:“公主要这个做什么?”
公主抱着猫,亲昵地对着猫道:“用它给我的荧荧做晚餐啊,瞧它方才馋成那模样,本公主真是心疼得紧。”
阮五樱双手微微一颤,却怎样都不忍将手中的金鸡放下。
第十三章 两月期限(2)
阮五樱双手微微一颤,却怎样都不忍将手中的金鸡放下。
伊果闻得此言,不由大怒,见阮五樱神色,也却有推却之意,便道:“公主且三思!想大明公主熟读诗书,自然比微臣一介民间女子胜上百倍,公主自然也读过《韩诗外传》,其上云:鸡乃五德之禽。头上有冠,文德也;足后有距能斗,武德也;敌前敢拼,勇德也;有食物招呼同类,仁德也;守夜不失时,天明报晓,信德也。且金鸡珍贵,与寻常鸡更不相同,若与人食已是暴殄天物,若与了公主怀中的猫,难道公主不怕它折寿吗?”
公主心中恼怒,正要说话,阮五樱却忙抢先道:“伊大人的话也有些道理。启禀公主殿下,公主之命,奴婢原本不该拒绝,不过,这小金鸡乃皇后娘娘所有,这个主,奴婢做不了。若是公主实在喜欢,奴婢这就去回禀皇后娘娘,若娘娘许了,奴婢绝无二话。”
公主心中畏惧皇后,便道:“罢了罢了,若是这么麻烦,本公主也不要了。”
伊果与阮五樱走出长安殿,盯着那只毛绒绒的金鸡笑道:“五樱姑娘,这是你养的吗?你好有闲趣啊!”无意中却瞥见路征守在门口,冷眼瞧着自己似有不满,但也懒得去想是为什么。
阮五樱笑道:“不错。这是皇室独享的小金鸡。奴婢闲来无事,就求皇后娘娘让我养一只玩玩。今日不想还能替指挥使解围,总算没有白养了。”
韦声望着二人走远,才不由叹了口气,对路征道:“公主在里面呢,怎么不进去?”
路征倾慕公主多年,一直不敢表露心意,只道:“公主好容易令我办一回事,我却搞砸了,怎么有脸进去呢?”
韦声惊道:“路兄弟,原来你竟在帮着公主算计指挥使。那么……”环视了四周,“怎么只有这几个人把守长安殿?伊果不是早已派人将长安殿团团围住了?”
路征茫然道:“没有啊!那妇人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她几时下过这样的命令?”
韦声道:“是啊,一直在一起。”这才明白,伊果为诈佳儿,说了谎话。心道:“原来这丫头也并不是一味鲁莽,竟也有几分狡狯。”
路征不愿再多提伊果,道:“韦兄弟!你的兄长怎么样了?”
韦声颇感忧愁,道:“不清楚。哥哥去擒拿刺客快一个月了,却一点音信都没有。”
路征劝慰道:“韦扬一向智勇双全,不愁抓不到刺客,只要他一抓到刺客,那个小女子便要让位了。皇上的旨意是教那妇人暂代指挥使一职,意思不就是说,只要韦扬兄长能够擒到刺客将功补过,便能官复原职了。”
韦声道:“但愿如此吧。只是刺客哪里有这样容易抓?”
路征低声笑道:“嘿,就算擒不到真刺客,寻几个假刺客又是什么难事了?”
韦声却轻轻摇首,道:“路兄弟有所不知。我那兄长脾气执拗得紧,若教他投机取巧可比登天还难呢。”
路征道:“这可不成!韦声兄弟,你该多劝劝韦扬才是,伊果这样的指挥使,教我们兄弟心里不痛快罢了,竟教公主也不痛快,这如何能忍?”
韦声道:“伊果这个指挥使……也算不错,不输我的兄长。”
路征道:“是不错吗?韦声兄弟说这话显是违心。女人就是女人,注定干不了男人的事,她以为她是穆桂英?今日找一只猫尚且劳师动众,若哪日遇上大事,又该如何?”
韦声笑着,却没再答话。
不过,也确如路征所言,伊果自从当了都指挥使,上有公主屡犯刁难,下有锦衣卫阳奉阴违,中间要处理一堆似乎永远也做不完的琐事,她出身乡野,不谙官场之事,行事颇为吃力。若换作其他人,定是虚心学习,忍辱负重。但伊果生性自由,不受拘束,如何能有心思去学?因此百般不快,恨不能离开皇宫。
这日轮到她在乾清宫当值,正迷糊着,突然殿内一个声音传来。“废物!”皇上重重地将一本急奏摔在地上。御前宫女紫茉可巧送茶来,打翻了茶杯,见茶水浸湿了一些奏折,慌忙跪下磕头求饶:“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皇上越发生气,道:“你也是废物!伊果,拉出去赏二十鞭子。”
伊果无法,只得将紫茉带去了司正台,刑官成名什见了伊果便行礼,问道:“伊大人来此有何指教?”
伊果却没答话,心道:“紫茉瘦小枯干,这二十鞭子下去焉有活路?碰翻了一杯茶,便要赔上一条命,世上宁有如此无理之事?”
成名什见伊果不理会自己,鼻子冷哼一声,再不说话。
伊果这才注意到成名什的话,忙道:“奉皇上口谕,责打宫女紫茉二十鞭子。”此时满脑子想着怎么救紫茉一命,抬头欲向成名什求情,却见他只说一声“知道了”便即走开。
两个掌刑太监立刻将紫茉拉去了司正台上。司正台是一块两尺高的人形石头,上面打磨平整光滑,四肢处各嵌有粗粗的铁铐,掌刑太监不顾紫茉的挣扎,将其利索地锁在石台上,呈趴伏状。
十六个行刑校尉依次站好,个个手举浸过麻油的长鞭,精神抖擞。掌刑太监则提来一桶新舀的井水,拿着瓢立于一旁。
成名什喝道:“皇上圣谕:责打宫女紫茉二十鞭子,行刑!”
首个行刑校尉立刻挥起鞭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重重打在了紫茉的身上,紫茉大叫一声,晕了过去。太监立刻于伤口处浇水,紫茉嘤嘤醒转。一鞭一换人,行刑校尉总在紫茉醒后落鞭。
伊果只看了一下,顿时就要晕了过去,仿佛是自己挨鞭子一般,不顾成名什冷漠的表情,忙过去道:“成大人,紫茉是女子,不知是不是可以手下留情?”
成名什一双剑眉横额,眼神凛冽,冷冷地闪着寒光,道:“属下行刑,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
伊果惊得心中一颤,不是因为成名什的话,却是因为成名什的眼神,本来她见成名什相貌堂堂,颇为喜欢。还曾想过:“若是能将成名什的脸和韦声的笑容结合为一体,那该有多好?”但见到那种眼神,心中的反感不安立刻压住了以前莫名的喜悦。
她的父亲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冷漠阴鸷,在印象中从未变过。她就是恐惧这样的眼神,憎恨这样的眼神,才不得不离家出走,过上流浪漂泊的日子。面有心生,伊果深知有着这样眼神的人是求不得什么的,便打消了求情的念头,反而一张口,便带了几分刻意的疏远与敌意:“好,那你便打吧。”转身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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