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果踢碎了翡翠屏风,心里却老大不痛快,只沿着一条碎石小路散步,边行边叹:“说当什么锦衣卫指挥使,实际上便是当皇室的奴才。哼!成天在宫里当奴才,弄得我觉得自己真成了奴才。不仅要伺候皇上,还要伺候公主,真是气煞我也!”想起几日前在太庙护卫时,皇后、众嫔妃、各皇子公主均俯首跪在皇上面前听旨之态,又叹道:“其实,除了皇上,连皇后淑妃、太子公主都是奴才。只有成为天下之主,方能真正的畅情适意,无所顾忌啊。”
胡思乱想着,却发现路旁的草丛中有几颗十分精致的樱桃,好奇捡起,原来是一个漂亮的金钗,拿在手上细细赏玩:钗分五股,每股末端翘起,都半缠了一颗红玉打磨成的樱桃,五颗樱桃此起彼伏,状如浪花。
“伊大人!那是奴婢掉的东西。”一个宫女叫着跑来。
伊果将金钗藏在身后:“原来这金钗是你的啊,我见金钗下面还掉了一个金锞子,想必也是你一起掉的吧?”从怀中掏出一枚金锞,笑道。
那宫女摇摇头:“不是的。我只掉了金钗,却没见过这个金锞子。”
“原来如此。”伊果会心一笑,将金钗交给了她,只见这宫女圆脸削肩,脸上有几处微微的雀斑,笑成一朵花般。全身上下浑无钗饰,在众多穿红着绿的宫女中尤显特别。“多谢伊大人!奴婢名叫阮五樱,是坤宁宫的宫女。这个金钗也是皇后娘娘赏的,因为正好合了奴婢的名字——五樱钗。”
“坤宁宫的?我倒是没有留心。”寒暄了几句,伊果告辞离开。
走了没多远,后面阮五樱“啊”的大叫一声,回头一看,几个锦衣卫将其团团围住,其中一个是镇抚使叶方池,他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东西找到了?”顺手摘下阮五樱鬓边刚别上的金钗。
阮五樱一边抢,一边说:“你给我拿过来,我找了好长时间才找到的!”
叶方池将金钗举过头顶,笑道:“来来来,够着就给你。”阮五樱个头矮,动作十分滑稽,周围的锦衣卫立刻哄笑起来。“谁让你找到的?经过老子的同意了吗?你个小宫女。兄弟们,上!”
一人掐着阮五樱的后颈将其按到在地,阮五樱一屁股坐倒在地。那人笑了笑,松开手,阮五樱努力爬起,不料又被使力按了下去,阮五樱怒哼一声,挺身欲起,又被严严实实地按倒在地。起来,坐下;起来,坐下,如此反复十来次,阮五樱筋疲力尽,索性坐在地上,放弃了这无谓的挣扎。众锦衣卫早已乐开了花,只有叶方池装着不苟言笑。
伊果先前以为众人恃强凌弱,便想出头,后来看到这种奇景,不禁也看住了。
叶方池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给你哥去倒茶。”
阮五樱呆在地上不动弹。“你什么时候成我哥了?”
“不是哥,难道还是小妾吗?”
阮五樱啐了一口。叶方池叫道:“好啊!你个丫头敢对夫君不敬,老子赏你一壶开水。”接着便将一壶凉水浇在阮五樱头上,阮五樱大怒,夺过水壶,把叶方池的头发拽到自己跟前,照样将剩下的水浇在其脖子里,倒了个干干净净。
叶方池一身狼狈,众锦衣卫都看着取乐,像是捡了宝一样开心。两个人边笑边抢回水壶,骂道:“你这个丫头一点三从四德的规矩都不懂!”
“行了行了,大家走吧,玩的够了。”有人喊道。叶方池边走边骂:“妈的,今天又得洗衣服!”
阮五樱仍坐在地上,一个锦衣卫蹲下悄声说了几句,还未说完,阮五樱便怒道:“滚——”那锦衣卫哈哈大笑,心满意足而去。
伊果好奇走到阮五樱身边,见她倒是自己一股脑的爬起来。“你……”伊果欲言又止,这样的情景,应该怎么用语言去形容呢?
阮五樱却异常淡定,道:“姑娘,我没事!”转身离去。
伊果微微惊讶,道:“皇宫的女子,果然是与众不同。”
是夜,伊果难以安眠,踱步于宫后苑观赏夜色。不知不觉,来到了绛雪轩,绛雪轩朴实淡雅,轩前有海棠树五株,每当花瓣飘落时,宛若雪花片片缤纷而降,遂名绛雪轩。
月色朦胧,周围的星星也若隐若现,月光照在庭院里,像积满了清水一样澄澈透明。伊果不禁伸了一个懒腰,向前走了几步,却见韦声坐在庭中的石凳上。
韦声忙离开座位道:“末将参见都指挥使伊果大人。”
伊果微笑还礼,坐在了方才韦声所坐之处。这几日相处下来,她与韦声已混的很熟了。道:“同知大人好兴致,这让我想到了苏东坡的词: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韦声道:“闲人?是吧……末将不敢与伊大人比肩。”
伊果道:“打了那么多回,你还说不敢与我比肩?”
韦声笑:“末将可是一直输啊!所以不敢比了?”
“什么末将前将的,听着一点都不痛快!认识了那么多天,这还是第一次和你好好说话!”伊果笑了笑。
“是啊!伊大人难得好好说话。难为殢香公主今日说了那么一大段话,你一句话不说,便将她的屏风打碎。”
伊果皱眉道:“今日之事你也知道?”
“宫里的事情不胫而走,早晚……也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哦!”伊果眉头一紧,不愿多谈此事,又道:“韦大人的剑法不错,那日成名什拼命抵抗,才侥幸得了上风。”
韦声低首道:“只是家传剑法罢了,不足挂齿。”
伊果好奇道:“我也曾向同僚打听过,是叫扬声剑法吗?”
韦声道:“对。”
伊果笑道:“韦大人,不如改天教教我啊?”
韦声也笑道:“伊大人对这个感兴趣?那日我输给成兄弟,成兄弟输给您,换言之,我可是您的手下败将。”
伊果迟疑道:“那日我比式取胜,纯属运气,再说,那成名什对你出招,可是毫不留情。我击败了成名什,不也顺便救了你嘛。你的剑法甚是厉害,还希望得你指教一番。”
韦声谦虚地笑了几声:“一定一定。”将一枚饰金小梳放在伊果面前,道:“这东西看来对你很重要,上次没能还给你,抱歉。”
伊果笑着拿过,道:“太史公曰:人生如朝露,何久自苦如此。这么晚了坐在宫后苑发呆不出宫回府,当心你的哥哥着急。”
韦声没有答话,眼见她背影完全消失才离开。
皇后在不远处看着伊果拿着花名册立于太和门前对着众锦衣卫点卯,对身旁的百穗道:“丫头做起事来一板一眼的,本宫没看错。”
百穗担心地说:“可她毕竟不是娘娘的安成公主。”
皇后道:“不是就不是吧,有人可疼总比本宫孤零零的好。”
百穗忙安慰道:“娘娘,您还有太子呢。”
皇后脸上浮现出一阵捉摸不透的忧愁,道:“太子毕竟是儿子,哪里有女儿贴心。”
傍晚,伊果回到万春殿,本待将饰金小梳还给罗析,却见她与一个相熟的宫女坐在一起,正在嚎啕大哭。夕阳斜照,拉长了她颀长的影子。罗析头发凌乱,衣衫破破,正失魂落魄地坐在路旁的大石上。
那宫女名唤蕴青,也是坤宁宫的宫女,道:“你被人又欺负了?”
罗析麻木地点头。
蕴青道:“钱茜?”
罗析又点头。
蕴青道:“你的主子是指挥使,她难道不为你做主?”
罗析冷笑一声,道:“她?她怎会理我?我今日被三个太监拽进昭仁殿……逼问我是不是偷了金梳和借据……被辱打一番……”有气无力,短短三句话,似乎用尽了自己的全部生命。
蕴青道:“怎么会这样?”
罗析不答,只是抱头哭个不停。天色越来越暗,万物变得昏黄,罗析的脸上有几道血痕,眼泪浸湿了她的衣衫。楼阁鳞次栉比,宫院深深难测,都蒙上了暗黄的颜色,夕阳已下,周围的金色云彩转成了灰色,天空更加昏暗了,只有罗析湿漉漉的脸庞泛着金黄的余光,视野越来越黑,哭声也越来越小。
伊果手里本来紧紧攥着金梳,听到二人这样的对话,霎时松开。
蝉声震天,烈日似火,仿佛一点火星就会引起爆炸似的。午后伊果查完班次,正要休息,长安殿一个太监来请。
殢香公主正在用午膳,伊果顶着日头等了好一会,才见宫人们捧着饭盒陆续退出。伊果被太监唤进去,殢香公主起身,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摇摇而出,并不看伊果一眼。
伊果早憋了一肚子闷气,愤愤中正要离去,被佳儿叫住道:“慢!伊大人,殢香公主的爱猫丢了,请伊大人务必在日落前找到,那只猫咪顽皮可爱,没有它公主是睡不着觉的,有劳伊大人了!”佳儿语速很快,并不给伊果回答的机会,便去追公主了。
伊果嘀咕道:“她叫我找一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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