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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郡主的良人/我就是出尘绝艳 (重帘藏花)



“妙妙,我讲个故事跟你听吧。”齐天黔驴技穷,索性靠着墙角坐下来,也不怕凉的。他调整了一下声音,确保不会惊到隔壁间的哥嫂。

“从前,大山里有个村庄,比较偏,也更穷些。比青州当初咱们落脚的那个镇子还差得多。家家户户都没有余粮,租子又收的高。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候就是过年了,因为可以吃到饺子。没有纯白面的,棒子面红薯面搀和的也可以。人们想尽办法做好馅,没有猪肉也都弄来鸡蛋,实在不行就出动夏秋时候备下的腊味儿。”

“有个小孩,也跟别的家的娃一样,等着过年,希望可以吃到白面的肉馅饺子。那几乎是他一整年的愿望了,从过了秋天就开始盼。可惜他父亲进山了,还没有回来,他每天都站在门口眺望着,可是总看不到风雪中归来的身影。家里要断粮了,祖父又年老。他的母亲弄来了白面,却买不起猪肉,但她很聪明,弄来了猪皮,熬出了猪油,然后拿出了秋天晒干的萝卜干,过水,放在猪油里一炸,混合了碎碎的红薯粉条,吃起来就是猪肉的味道。”

“……可惜他没想到那是娘亲做得最后一顿饭了。她收拾齐整,就离开了。听人说改嫁到了别处。听说过得也不如意。因为大家说死了两任丈夫的女人命硬,不吉利……幸而他自己的手段倒是越来越厉害了。祖父说他学的比父亲还快悟性也高。兴趣不是最好的老师,生存才是。他的脑子一直都很简单,只晓得活着。然后活得有滋有味,最后活得潇潇洒洒。这理想是不是很蠢?”

齐天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了。豆似的灯光寂寂照耀。那光亮只得一尺方圆,隔壁好久没了动静。“妙妙。”他低着嗓子喊了一句,没有回应。心道她终于睡着了。不是什么有趣的故事,枯干乏味,正好用来催眠。

他吹熄了灯,抹黑爬上床。

庄子上人都起得早,天刚微微明的时候,兰花已和丈夫窸窸窣窣的洗漱,不多时小孩的哭声和笑声紧接着响起,公鸡的啼鸣接二连三,整个村庄都活了起来。齐天原本以为宝乐会多睡一会儿,只是很快,那边咔哒一声,门栓被抽离,宝乐一手拢着头发,一手扶着门框探出头来。

兰花急忙起了井水来烧,又拿出自己的胰子梳子和珍存的雪肤膏。“没有好东西。委屈郡主了。”一边说,一边又问“您今天想梳什么发型?”

郡主这次来得过于随意简便,莫说以往的马车没有套,连丫鬟也只带了一个,还是生面孔,尚未用熟手的样子。更换的衣物,梳妆匣,漱盂,点心,花瓶自然都没有带。兰花猜测她原本只是打算来这里转一转,看一眼就走了。没想到说了几句话,时间到车轱辘似的滚过,只好在这里过夜。

“不要紧。”宝乐从身后豌豆架上摘了朵细长的紫色小花,“这个中看,把这个插上。总不能觉得白来了一趟。”她唇角带笑,眉眼温柔,赫然是一等一好相处的美人。兰花手下的动作都不由得温柔了再温柔。

她叫兰花不用费心招待,跟她们一道喝了碗粥吃了半块饼了事,笑着说要赶早儿回京,吃多了反而路上颠得不舒服。

“我是特意来,有个大消息要告诉你。”宝乐看着齐天神态严肃,让他不由得挺直腰杆,神态凛然起来。

“武举已经荒了一届了,母亲说今年要操办起来。你可好好准备吧。”宝乐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你帮了母亲很大忙,那本是大大的功劳一件。可那是无法摆上台面的……你懂----你可觉得委屈吗?”

然而不听他回答,又开始细细的分说武举的流程和事项。先骑射,再较技,还有单纯的力量比拼,还有分组淘汰。她吩咐丫鬟拿出两本书“虽说是临时抱佛脚,但你背几句兵法,懂些练兵治器的杂学,考官也会另眼相看。”

齐天不断点头,连连答应,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妙妙不属于青州,她曾在青州将就于他,然而她终久属于繁华而残酷的上京。他得光明正大的站出来,而不是需要她偷着,躲着,小心翼翼的迁就着。

临了,送宝乐出门,正赶上庄子人晨起干活,宝乐把面纱放下来,预备蹬车,不声不响的离开,却意外看到一个腮帮红红,大眼睛黑辫子的女孩子冲过来,笑声甜甜,大老远打招呼“齐大哥,我昨儿在山上捡了几颗蛋,我说是野鸡蛋,我爹非吓唬我是蛇蛋,你最懂了,你帮我看看。”

她伸出手来果然递出两颗皮色黄白石头似的蛋。手里捧着蛋,眼睛却只落在齐天脸上。齐天倒是对蛋的兴趣颇大,还伸手去接。

宝乐微妙的皱了皱眉,回头冲他一扬袖子:“还不赶紧去看书!你倒有时间出来逛的!”

那语气可不怎么愉快。齐天下意识的缩回了手,却有点摸不着头脑,然而宝乐已有丫鬟搀扶着,蹬车去了。临走前,低低的瞟了那小村姑一眼,视线一扫,又看向了远山。那神态仿佛在说,你冒犯我了。倨傲,却又宽容。是高高在上,俯瞰下来的宽容。

小姑娘还预备说些什么,齐天一转身从门缝里闪了回去。兰花嗤得笑了。笑兄弟比得了圣旨还紧张。





第54章 高撩
工部在前朝勋旧的府邸基础上整治出一座镇国大长公主府。宝乐从兰花家中归来,提着裙摆从从汉白玉栏杆石桥上走过,柳风满袖,花香盈身,再往前去,薜荔,紫藤,蔷薇,花架子搭了一层又一层,花影后隐约可见大鼎,莲缸,蹲兽。梁上崇光泛彩,地下艳溢香融。穿金带玉红红绿绿的丫头仆从随处可见。听说这府里的用度几乎可以比拟帝王。宝乐看去觉得比前周主要略微奢费些,许令本比其他人更擅长花钱。

许令正和自己的幼子一起钓鱼,父子俩难得相会,虽长久分离,却没有太多隔阂。许令大约正跟他诉说鱼的品种和习性,言笑从容,精神饱满,完全不像被牢狱摧残过的样子。

宝乐倒起了捣蛋的心思,快步走过去,偷偷捡了块小石头,往水里一丢,啪的一声,水花溅起老高,那眼看要咬勾儿的鱼摇着尾巴潜到了水底,在弟弟惊愕的空当,她已冲过去拉住温柔微笑的许令:“爹爹,牢饭好吃吗?”

“那是个修行的好机会。”

“然后呢?”

“我趁机试试辟谷。”

宝乐咯咯笑出来,又拿了个弹弓给弟弟,让他边上玩去。眼瞧着他消失在绿柳坡后,才开口,小声道:“爹爹,我娘亲把废太子从岭南接回来了。”她留心观察许令神色,却见他并无意外。果然,他和母亲一早就商量过了。

“你在担心什么?”许令似乎有些诧异,伸出手指轻轻点她额头:“他会当皇帝。这江山照旧是你舅舅的,谁都不会拿去。元荣废了,还有元策。”

“我以为母亲会……”宝乐话未说完,先自笑了,她母亲远比常人更沉得住气。

爹爹呢?宝乐微微眯起眼睛,他依然是那副清风秀骨,万事不关心的模样,只是宝乐清楚母亲的行为必然有他的怂恿和诱导。

高大的画龙与貔貅纹穹顶,被绕着金龙金凤的玉柱横梁牢牢撑起,青黑色刻花绘草水磨石的地面上洒落着淡金色鸦青色羽纱幔帐,盘龙云海飞鹤鼎里,缭绕着常年不散的香雾。不管换了多少代主人,宣室殿都一如既往地庄严肃整。

元策盘腿在紫檀木四海升平罗汉床上,周身浮动着清浅的药味。现在刚进入了十一月,他已穿上了薄薄的棉夹衣。宝乐笼着玫红色云鹤披风走进来,一盏缓缓移动的灯笼似的,让这暗沉的大殿亮堂起来。元策暗青色的脸上似乎也多了层淡淡的红光。看到宝乐,嘴角略微动了动,但终于没有笑出来。

“陛下?”宝乐轻轻歪了歪头,踞于罗汉床上的人已非她记忆中模样。当初的风流华彩,倜傥英姿,如今都已找不到。偏远的地域,恶劣的待遇,瘴气的侵袭,来自元荣授意的,时不时的排挤和贬斥,从云端堕入深渊,毁掉的,不仅有一个人的意气风发,壮怀激烈,还有他的身体和格调。宝乐细眼望去,他淡青色的蕴着病气的脸上,蒙着一层厚重的沉闷和暗晦,如同冬日,放久了,凝固起来的猪油。

“很意外吧。”元策的眼睛动了动,流漏出些许激动,跟刚刚进入上京的庄户人家一样热切,甚至更严重。“我也觉得很意外。没想到,我竟然还有活着进京的一天。”他身后拍拍旁边的位置:“来,坐呀。”声音显得快活,手掌一动,药味更重。宝乐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岭南的圈禁生活,很大程度上侵害了他的身体,据说刚到那里的时候,水土不服,差点死掉。

他似乎察觉到了不妥,脸上略微有点尴尬:“真是的,都忘了宫里规矩大。”

宝乐拢了拢衣袖,坐在旁边宫女抬来的椅子上。这殿里的宫女非常乖觉,其实根本不用他吩咐,宝乐是什么人?她是如今摄政的镇国大长公主的女儿,已经有人上折子请额外赐恩,加封公主了。

她一如既往地美丽,不,鲜活明媚更胜以往。她的幸福和快乐,并不指望他。元策发现了这一点,心中淡淡自嘲,他以往的自负和狂傲到底是哪里来的。怎么觉得这样女子就得依附着他,才能活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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