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讶于沈未对张安夷的评价。
他真的如沈未说得一样吗?
从前阮慕阳只觉得他太高深,对她的好也有几分没道理和不真实,却没想到根本不止她想得这些。她忽然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看透过他,她与沈未口中的世人一样活在了他给人的假象里。
可是她已经在这种假象里将心给丢了。
他对她到底有几分真心?
重活这一世,即使被谢昭欺辱、被旁人小瞧、甚至在一个人独自谋划保全阮家的时候,她都没有觉得像现在这样孤独无助,仿佛什么都没有了一样。
对于沈未的评价,张安夷没有反驳,依旧负手而立,站得如穿云院那些青竹一样端正,像是默认了那种评价一样。
感觉到外面有风透进来,他看了眼窗子说:“你有伤吹风不好。你这住处一个守卫都没有,明日我替你安排两个。”
意识到张安夷要朝窗边走来,阮慕阳知道自己再在这里就要被发现了,匆匆离开。
阮慕阳带着几分恍然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珐琅看见了吓一跳:“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阮慕阳压抑着心中的失落,眼中再次恢复了明亮问,“我离开这段时间可有什么异常?”
珐琅摇了摇头。
“好,一会儿二爷回来也千万不要说。”阮慕阳叮嘱道。
珐琅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是还是点了点头。她毕竟是阮慕阳这里的人。
张安夷从沈未处回来,发现阮慕阳还未睡,有些惊讶。
“夫人怎么还未睡?”他走到她身边,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脸,语气中带着怜惜说,“路上辛苦,夫人都熬瘦了。”
他温柔娇惯的动作和语气让阮慕阳心中柔软,险些又陷了进去。收起心绪,她极温柔地朝他笑了笑说:“听说沈大人病了,我有些不放心,让珐琅准备了一些我们带过来的部品,明日让二爷带给她。”
“夫人有心了。”张安夷的手指流连于她细腻的肌肤上。
阮慕阳垂了垂眼睛,试探地问:“二爷,从未听说沈大人府上,不知沈大人府上是何处?二爷与她是同窗,又是同僚,往后两家也可多多来往。”她回来之后想了许久也不知道沈未口中的“平反”是什么。她唯独知道的是,张安夷对沈未的一切都很清楚,与她关系匪浅,不然不会说替她做她要做的事情。
他这样轻描淡写地将所有事担当在自己身上,任何一个女子听了都会心生仰慕,芳心暗许。
张安夷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眼中的温和有一瞬间变化,又在须臾之间恢复了温和。语气里带着感叹说:“沈四空啊……她的父母早年都没了沈家只剩下她一个独苗。”
竟然沈家只剩下沈未一个人了。阮慕阳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惨烈与血腥。
需要平反,那肯定是受到冤枉与迫害的官员了。阮慕阳飞快地在心中想着这些年全家受到牵连的官员。
然而武帝多疑又嗜杀,这些年被满门抄斩的官员不计其数。
“怎么会这样?”阮慕阳面上带着惊讶。
“天灾,世事无常。”
确实是世事无常。在朝中做官,谁都不能想到以后会如何,说不定哪一日便会被牵连。
阮慕阳知道这只不过是说辞。将沈未的经历猜得差不多了,上一世有着同样经历的她能感同身受。唯独带着这样的决心,她才能在危机时刻抢在所有大臣和侍卫面前,以女子之身去救驾。
对沈未,阮慕阳的心情复杂了起来。
因为前朝余孽的出现,守卫变得更加森严了起来。
刺客迟迟未被抓住。武帝大怒,也带了几分与前朝余孽较劲的意思,宣布按照原计划前往泰安州,敢在钦天监算好的吉时里去祭泰山。
众大臣阻拦,惹得武帝勃然大怒。
“你们这多人,竟然还比不过几个刺客吗?要是这样,朕养你们何用!”
大臣们不敢再阻拦,祭泰山按原计划进行。负责抓捕刺客的永安王严密地布置了守卫在武帝身边,对于四周可疑人的排查始终没有松懈。
经过了三日,队伍终于到了泰安州,或许是因为安排了许多守卫。一路上都很平静。
休整了一日后,武帝先带着大臣至秦观峰、圣贤小天下之处以及观日峰。第二日才准备祀泰山之神。
女子不得去祭泰山,便都留在了山下的行宫之中。
因为华光一直都有祭祀泰山的习俗,每一任君王在位期间皆来祭过泰山,所以便在泰山脚下修建了一座行宫。
阮慕阳闲来无事,在房中闷得慌,便带着珐琅在行宫的盆景园里转着。
这处行宫修得极好,尤其是这盆景园,几乎集天下最珍贵罕见,每一个都似泰山的一个小景。
就在阮慕阳逛盆景园的时候,忽然从角落里出现了两个人。
见他们是宫女打扮。她并不在意,可谁知路过的时候,一把匕首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终于等到你了。”其中一人朝阮慕阳露出了个冷笑。
“你们是什么人!”阮慕阳僵住了身子不敢动,听着四周的动静希望有人走过。
珐琅激动得要扑过来,却被另一人劈手打晕。
“珐琅!珐琅!”阮慕阳担心地叫着。
那把匕朝她的脖子贴了贴。“再出声我现在就杀了你!”
阮慕阳立即噤声。
“带我们去阮妃住的地方!”拿着匕首的那个女子扭着她道。
阮慕阳立即明白了她们的身份,也顾不得手上的疼痛了,惊讶地说:“你们是前朝的人!”没想到武帝去祭泰山带走了大部分护卫却让刺客趁机而入到了行宫里。武帝没机会杀,她们便要刺杀阮妃和朝中大臣的夫人。
“知道就好!”另一个女人说,“在那么多废话,我们就把你在济南时与永安王苟合的事情说出去!”
阮慕阳脸色变了变。
没想到之前在济南,她与谢昭的事情被人看到了。
也就是说刺客先前就来打探过,然后找到了她这个突破口,一直在等着机会。
拿着匕首的女子把阮慕阳沉默当做了惊慌,不屑地笑了笑说:“你只要把我们带到阮妃面前就行,到时候人死了,没人知道是你带的。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们就杀了你将你剥光了丢在城门口,再把你跟永安王事说出去,让你死也不得安宁,名声不保!”说着,她拿着匕首在阮慕阳的颈项上轻轻磨了磨。
“好,我答应你们。”匕首的冰凉和颈间传来的刺痛让阮慕阳脚下有些发软。但是她强迫着自己保持冷静,想着办法。
若是她真的人带到阮妃面前,即使阮妃被杀了,她也活不下来,这两个人不会留活口。若是将人带到阮妃面前,结果他们行刺失败了,那么追究下来她依然活不了,还会连累张家和阮家。
这两个女子都会武,她没有逃脱的可能。
这几乎是个死局。
但是就算在死局里,她也要找到活路!
她阮慕阳小心翼翼走到现在,怎么可能倒在两个前朝余孽手中!
“别动什么歪主意!还不快走!”匕首顶到了阮慕阳身后。
阮慕阳被推得踉跄了一下,被迫走出了盆景园。两个刺客跟在她身后,若不是有把匕首顶着,真的就像两个侍女一样。
路上偶尔有一两个宫女和宦官走过,每到这个时候,阮慕阳就感觉到背后的匕首顶得更加紧,仿佛只要她一有动作就会刺入她的身体。
阮慕阳乖乖地没有出声。并不是她放弃了求救,而是像一个两个宫女或者宦官求救没有用,在他们去叫人抓刺客的时候,背后的匕首已经插入自己的身体里了。
宫女太监不行,阮妃和一些大臣的夫人是刺客的目标,更不能带着刺客过去,而随行的大臣都跟着武帝去祭泰山了。
不对,有一个人没有去。
受了伤的沈未。因护驾有功,武帝特许她在行宫中养伤。
她还记得那晚张安夷说要给她派两个侍卫。
只有她了。
阮慕阳没想到有一日自己的性命会掌握在沈未手中,这种心情很复杂。
只盼着她能发现异常。
心中有了计较,阮慕阳便带着她们朝沈未的住处走去。
那两个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其中一个怀疑地说:“去阮妃的住处是这条路吗?你不要耍什么花样!”
阮慕阳慌张地道:“就是这条路。”她确实绕了一下路,这条路不仅能路过沈未的住处,还能通向阮妃的住处。好在换到了泰山脚下的行宫,之前守卫森严,刺客没机会混进来弄清楚,在济南府住的地方怕是已经被她们摸清了。
一路上,阮慕阳都在想到时候如何让沈未注意到她。
原本她准备到时候拼尽全力弄出个大动静。只要沈未注意到,这两个刺客忌惮她身边的侍卫也不敢当场就杀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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