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的声音让阮慕阳回过了神。
她看向门口皱起了眉。谢昭又不请自来干什么?
在场的宾客有一大部分都是张安夷成亲那日也来的,也看到了谢昭差点闹了喜堂去牵阮慕阳的手。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阮慕阳。
若不是今日谢昭出现,他们都快忘了状元夫人与谢昭的一段香艳传闻。
身为皇子,身份高贵,谢昭从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更不会觉得自己不受欢迎。他径直走向老尚书以及阮中令道:“本王不请自来,特来恭贺四表妹夫高中状元,希望老尚书与舅舅不要责怪本王唐突登门。”说着,他用余光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阮慕阳。
自进门那刻起,他便看到她了。只不过是几个月没见,她的变化很大。身上多了一股成熟的韵致与娇媚,显然是被男人滋润得很好。
“自然不会。”老尚书客套地笑了笑,随后邀请谢昭入座。
谢昭今日像是真的只是来道喜的,什么动静也没闹出来就这样入座了。
起先心已经提了起来的阮慕阳有些惊讶,但是后来想想觉得也是,如今张安夷是新科状元,朝廷新贵,张家再也不是他谢昭想胡闹便胡闹的地方了。若是将来张安夷能够入内阁,到了圣上身边,他怕是还要反过来巴结他。
整个宴席之中,阮慕阳忙着招呼人没有停下来过。好不容易没人找她了,便想回穿云院喝一口水休息一会儿,可谁知还没走多远,便被人拦住了。
“四妹妹,别来无恙?”
竟是谢昭。
“王爷。”阮慕阳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了些距离。他们所站的地方是个拐角处,虽然别人看不到,但是随时都有可能会有人走过来。
离得近得,谢昭将她眉目间的风情看得清清楚楚。而她这样的风情却是别的男人调教出来的。
见谢昭看着自己不说话,阮慕阳道:“王爷可是迷路了?前厅在南面。”
打量着她的谢昭忽然说道:“多日不见,四妹妹倒是变了,变得胆子大了。”从前极喜欢看到阮慕阳见到自己时慌张的样子,可如今他发现,她眼中除了那一分怕旁人走过瞧见的紧张之外,平静极了。
好像慢慢地,她不怕他了。
此次见到谢昭,阮慕阳的确没那么惊慌了。如今的张家不再是之前没落的张家了,她的夫婿是新科状元,而她是状元夫人,不再是原来那个背后最大的不过是阮家的阮家四小姐了。
这只不过是开始,她相信日后谢昭一定不敢像现在这样轻佻地对她说话。她将慢慢有实力与他抗衡。
报仇,指日可待。
谢昭忽然觉得这样的阮慕阳更加有趣了。
就在这时,忽然从拐角处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不知二嫂与王爷在此处做什么。莫不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阮慕阳惊讶地看过去,只见张安玉懒洋洋地从拐角处走了出来。他是凑巧撞见还是跟着她来的?
张安玉目光中带着嘲讽看着阮慕阳,不屑极了,仿佛这一次,她与永安王暗通款曲被他抓了个正着一样。
“原来是张家的四少爷。”谢昭脸上带着笑容。
他不解释,阮慕阳却要解释的:“四弟误会了。我与王爷不过是恰好遇到。”
张安玉怎么会相信?他是跟在阮慕阳身后过来的。谢昭来张家时,他下意识就想到了阮慕阳,便时刻注意着谢昭的动向。见谢昭离席后,他便去寻了寻阮慕阳,正好远远地看到她离开,便跟了过来。结果便看到了他们两个在一起。
他冷哼了一声说:“哦?竟然这么巧。莫不是王爷迷路了。二嫂也迷路了?”他这番话说得毫不客气,连谢昭也一起讽刺上了。当真是年轻气盛的混世魔王。
阮慕阳皱起了眉。张安玉被宠坏了,这性子迟早是要吃亏的。
谢昭倒是从张安玉的目光看出了什么。他不但不生气,反而别有深意、目光暧昧地看了阮慕阳一眼,想要把张安玉的猜测坐实了。
他是故意的。
这在张安玉眼里无异于是当着他的面眉目传情。他看着阮慕阳,眼中带着厌恶说:“二嫂离开这么久,也不怕人找吗?”他虽然胡闹,却也是知道轻重的,要是现在让人发现了阮慕阳与永安王之间的关系,那张家将再次颜面扫地,沦为笑柄。
虽然不满张安玉的态度,但这确实是一个离开的好机会。
正当阮慕阳要走的时候,谢昭却先行一步了。走了两步,他又回过头看向张安玉道:“四少爷真是有趣之人。”
这在年轻气盛的张安玉眼里无异于是挑衅,挑衅他,也挑衅张家!
谢昭走后,阮慕阳见张安玉被有意地引导之后对自己误会更深了,即使没有也要解释一番,毕竟不解释就相当于真的默认自己红杏出墙。她耐着性子上前一步:“四弟——”
张安玉却后退了一步,与她保持了一些距离,眼中带着厌恶与鄙夷道:“真脏。”
阮慕阳的身子僵了僵,所有人耐心都被他这句话打消了。他凭什么这样误会她?他可知道她是如何反抗的?恨不能跟谢昭一起死!
“口无遮拦!”极大的怒意涌上,阮慕阳抬起手。
这一次,她的手没有落下去。
张安玉抓住了她的手腕,懒散地说道:“二嫂以为,我还能被你打第三次?”说罢,他狠狠地甩开了她的手,笑得得意。
阮慕阳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一次没打到,不会下手去打第二次。
恰好这时有脚步声和说笑声传来,她整理了心绪,深吸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第二十九章 断腿之交
宴席过后没几日,张安夷便正式去翰林院任职了。
而阮慕阳这里,自从张安夷中了状元之后便开始请帖不断。她嫁进张家也有小半年了,先前从未有人给她发过请帖。
世态便是如此炎凉,当你跌落谷底的时候,能扶你一把的人没有几个,而当你站上了高峰之后,那些曾经对你弃之不理的人便像是失了忆一般,忘记先前的冷漠,对你热络起来。
阮慕阳上一世身为永安王妃,一开始巴结她的人不少,参加过的宴席不在少数,对于京城这些世家贵族和官宦之家是非常熟悉的。这些请帖虽然看起来只是简单地请她去赴个宴、赏个花,实际上背后是有很大的用意的。
如今的朝廷之上,两大权臣洛阶和徐厚并称宰辅,以他们为首的两大阵营更是泾渭分明,处于中间谁也不依靠的便是那些天不怕地不怕、靠一张嘴混饭吃的御史言官。
内廷之中,则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高严一人独大。
阮慕阳收到的请帖也不外乎洛阶和徐厚这两大派系的。
现在张安夷刚刚进翰林,身为新科状元必然是大家注意的对象。他此刻还未在朝中站稳脚跟,不宜轻易站队。阮慕阳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也不敢轻易轻去赴宴。
她只盼着张安夷不会站在徐厚这边。因为徐厚支持的谢昭。
谢昭虽然如今还是一副闲散王爷的样子整日与京城子弟厮混,但是再过不久便会露出狼子野心。
而洛阶站的是东宫太子。可是太子体弱多病,虽然名正言顺,但是并不被看好。
原先还有个手中握着兵权的永靖王可以与他们在朝中三分天下,可是如今永靖王谢昕依然被软禁在永靖王府,大势已去。在不久之后,永靖王将彻底消失在武帝晚年皇位争夺拉开帷幕之前,伴随着的是朝中的巨大动荡和重新洗牌。
上一世,阮家上下便是死于那场动荡之中。
挑来挑去,阮慕阳看到了一个有意思的帖子,决定去赴宴。
没想到朱夫人去年还气势汹汹地来张府找张安玉算账,今年便给她送帖子来了,还真是个直来直往的有趣人。
待张安夷从宫中后,阮慕阳把决定去赴朱夫人的宴的决定告诉了张安夷。
张安夷走到案前拿起了阮慕阳今日画的禽鸟,眼中含笑看着,就像是先生在检查学生功课一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便养成了他每晚检查她白日画的画的习惯,还经常给她些指导,对她的画作出评价。而每每当他盯着自己的画的时候,阮慕阳还会没出息地紧张。毕竟在他面前,她的画就像是孩童一样稚嫩。
“可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朱大人家?”张安夷像先生一样在她的画上做了批注之后抬起了头。
阮慕阳点了点头,因为还未从方才指点画作之中回过神来,语气里带了几分像是面对先生考校功课时一样的紧张,问:“可有什么不妥?”
张安夷亦觉得她这样像极了学生,还带着一种平日里难得一见青涩与小心,可爱极了。他眼中含着笑意,揶揄地说:“没有,夫人这样做妥极了。”
他这般语气换来的自然是阮慕阳似瞪非瞪的一眼,光华流转,看得张安夷眸色深了深。
随后,他又开口道:“如今朝中局势复杂,我又刚进翰林,目前不准备急急忙忙偏向哪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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