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即撒腿循声而去,很快找到他们,被眼前一幕惊得魂飞魄散。
此处道路狭窄,一侧傍山,一侧乃险峻峭壁,壁下百余丈缓缓流淌着一汪溪流,洛婵竟然整个人挂在峭壁边缘,命悬一线,齐俊双手死死拽着她,想将她拉上来,好不容易有些成效,旁边黑衣人一脚踩在了他的手上,使劲碾了碾,齐俊牙关紧咬,脸色涨得发紫,□□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拼命忍着不愿放手。
黑衣人冷笑,举起手中的剑,洛蓉肝胆欲裂,当即捡起地上的碎石子,不停朝他扔去,他阻挡之余,看到她的面容,眼中狠戾之色更盛,收回脚朝她逼近。
洛蓉一步步后退,大声呼救,不经意对上他的目光,心中蓦地急跳,“你,你是冯屹!”
黑衣人脚步停顿了一下,证实了洛蓉的猜测,他确实是冯屹,奉曹铎之命前来杀洛婵,他不晓得曹家为何要置洛婵于死地,不过一个庶子的女儿罢了,没有多问,因为她是洛家人,只要是雍武侯府的人,他认为都该死!
而今日洛蓉自个送上门来,可就怪不得他了,倒也省的再找机会,干脆就此全部杀了,冯屹想着,直接挥剑朝她刺去。
洛蓉堪堪避开,拔腿就跑,没有想到短短时间他武艺精近这么多,眼下形势对自己不利,她只能拖延时间,等巡逻将士听到动静前来相救,她虽武功不行,也不聪明,运气却是一向很好,念头刚过,就听到了盔甲碰撞声音。
冯屹眼神一变,咬咬牙后退,却是不死心,手中的剑射飞出去,正正刺进齐俊抓着洛婵的那只手臂,然后转身迅速逃走。
齐俊方才手背被他踩得青肿,勉强抓着洛婵没有松开已是竭尽全力,此刻胳膊剧疼,实在有心无力,痛喊了声,浑身力气消失。
洛蓉眼睁睁看着洛婵如断线的风筝直直掉下去,与此同时,眼前闪过一道影子,紧随着洛婵坠落。
“皇上,皇上……”数道声音从耳畔响起,洛蓉侧头,看到陈牧被好几个侍卫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
他在这里,那刚才……
“还不去救人,王爷和姑娘有什么闪失,朕要你们的命!”陈牧暴躁怒喝。
洛婵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周围景致迅速闪逝,失重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意识逐渐开始消散。
也不知下坠之势是何时停的,脑袋仍旧混沌着,无法睁眼,感觉似乎有人抱住了自己,紧接着落地的痛意袭来,但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之后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等她睁开眼,发现贤王竟然躺在身侧,衣裳被划得七零八落,胳膊上腿上血淋淋的,触目惊心,看起来伤的颇重。
洛婵叫了他几声,没一点反应,正不知如何是好,搜寻的侍卫找到了他们,很快洛蓉和陈牧跑来。
“婵儿,你吓死我了,”看到她没事,洛蓉长舒口气,一把抱住她,陈牧额头湿漉漉的,目光定定落在她身上,良久之后移向地上的陈闵,眼神变得复杂,吩咐侍卫,“带王爷回去。”
安宁宫守卫森严,平常不可能有人混入,冯屹年少时和父亲来过这里,偶然间发现一条小路,从山下直通到宫外,当时年纪小纯粹是好奇,且来的次数太少,知道后也未放在心上,这个秘密亦从未想过告诉别人,今日从那小路过来,自己都不敢相信,居然至今没有旁人发现。
其实严格来说,那都不能算做路,崎岖不平不说,而且荆棘杂草丛生,走来极费工夫,伤了齐俊逃离后,他按照原本计划撤退,眼看着快到山下,前方树后忽然出现一个紫色身影。
衣袂飘飘,姿态卓绝,令人过目难忘。
冯屹眸光收缩,恨意如洪流奔腾而至,逃命之事瞬间忘得一干二净,只想取他性命。
攻势又快又猛,到了他跟前,却是连近身都做不到,冯屹不敢相信,甚至都未看到他动作,已经被擒住无力反抗。
阿罗带着几个侍卫过来将他带走,朝奚泽道:“族长放心,他们都没事。”
奚泽点头,目光在他身上转了圈,掏出玉瓶倒出一粒药丸递过来。
阿罗摇头,“不用,”下一刻就没忍住咳嗽了声,捂住胸口后退两步,面上闪过痛意,看了看他,拿过药吞下去。
☆、第69章
回到行宫, 陈牧立即宣了太医来诊治, 洛婵只是轻伤没有大碍,陈闵却很不乐观, 五脏俱损, 且摔断了左腿,好在没有危及性命。
洛婵自回来便守在陈闵身边,一声不吭,陈牧似想对她说点什么,看她那样子, 什么话都憋了回去,只让洛蓉好好看着,转身出去了。
奚泽站在门外,似乎在等他, 陈牧缓步过去,情绪低沉, “老师果然料事如神。”
他只知道奚泽一早派人暗中查探, 发现了冯屹的行踪, 不知如何晓得冯屹今日会行刺, 所以特地赶来相告, 虽然仍是晚了一些,所幸洛婵他们性命无虞, 且抓住了冯屹。
至于奚泽是如何知晓,他没说,陈牧也没有问, 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太多,两人早已有了默契,对于他未卜先知的本事,陈牧从未怀疑过。
奚泽看着面前年轻的帝王,心内叹了口气,道:“皇上该回宫了,只怕秦大人有事将要启奏。”
陈牧沉吟了一瞬,“看来一切都在老师掌控之中,如此甚好……”顿了顿,“那朕就先回去了,其他的……罢了,老师去看看表妹吧。”
奚泽颔首,“皇上慢走。”
洛婵病刚好,又遭此难,虽没有大碍,可如今这情景,却是比她自个受伤还要难受,陈闵为救她连命都不要了,她如何能不为所动。
洛蓉看着她面容苍白,气色极差,想让她先去休息休息,正要开口,听到有人进来,回头一看见是奚泽,惊讶地迎上去,“奚哥哥,你怎么来了?”
奚泽冲她笑了下,过去把了把陈闵脉相,对洛婵道:“不必担心,要不了命。”
洛蓉赶紧捅了他一下,听洛婵道:“太医已经看过了,也是这样说的。”
奚泽张嘴欲言,洛蓉生怕他再说出什么缺胳膊少腿之类的话来,立马将他拉了出去。
二人一道去看了齐俊,得知冯屹被抓住,洛蓉很是高兴,气势汹汹要找他去算账,齐进没拦住,指望着奚泽,没想到他一句话不说,竟跟着一起去了。
冯屹被关在刑部大牢,不许任何人探视,洛蓉正一筹莫展,秦觉带着皇上圣旨前来提人,要将他带去大理寺关押,刑部自是不敢阻拦,洛蓉跟着进去,一打开牢门就喊着狗东西冲上去拳打脚踢,狠狠出了口气。
冯屹带着手铐脚镣,先前又被奚泽所伤,毫无反手之力,被打的嘴角出了血,阴测测威胁,“有本事就杀了我,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话没说完,洛蓉一巴掌扇过去,尤不解气,秦觉上前拦住她,“姑娘消消气,为了这种人不值得。”
洛蓉哼了声,这才退回奚泽跟前,将发红的手心给他看,吐吐舌头小声嘟囔,“好疼啊。”
奚泽大掌握住她的手,轻轻揉了揉。
秦觉只当没看到那一幕,吩咐后面差役将人带走,朝奚泽点了点头跟着离开。
两次刺杀案查了多日,始终未有进展,他正愁着过几日开朝后如何向皇上交差,今日就收到密报,上面称亲眼看见过冯家父子,就在城外的荒宅附近,他立即带人去探查,未发现冯屹,倒确实看到了疑似冯启盛的身影,只是那周围藏有不少暗卫,他担心打草惊蛇,不敢轻举妄动,这才回来禀报皇上,方才宿卫营已前去捉拿。
那密报究竟是谁所写,秦觉不确定,只是隐隐觉得与这位族长有关,诚然他所料不差,信是奚泽让青青送去的,至于为何不直接告诉洛禾,请他派宿卫营前去,奚泽是这样想的,此等小事无须惊动准岳父,秦觉这孩子近来似乎有点闲,时不时在眼前晃悠,正好给他找点事做。
牢房里阴暗潮湿,一股腐烂霉味,令人直欲作呕,洛蓉片刻也不想多待,牵着奚泽准备撤退,却见他身子一转,朝旁边的牢房走去。
那里面关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浑身发臭,飞虫在四周嗡嗡飞舞,他伸手挥了挥,不知摸到了什么东西,直接塞进了嘴里。
洛蓉胃里一阵翻腾,拽了拽奚泽衣袖,“奚哥哥,我们走吧。”
奚泽按了按她手背,示意稍安,眼神在那人身上打量,幽幽开口,“想活命吗?”
那人挠背的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露出脏兮兮的面容,洛蓉觉得有些面熟,蹙眉想了想,惊讶道:“雷大力!”
“是你……”
他起身慢慢走到门边,扒在门框上,双目赤红,“贱女人,敢耍我,老子出去弄不死你……”
“啪,”一块石子正正打在他嘴上,雷大力痛嚎了声,捂着嘴后退几步,神色狰狞地看着他们。
“你们想干什么?”
“曹家养的一条好狗,”奚泽道:“你以为将一切推到冯家头上,曹家会绕过你吗?”
洛蓉大致明白了奚泽之意,笑了笑,“你可能不知道吧,冯家父子都被救走了,不知是何人所为。”
雷大力冷笑,“那又如何,冯屹那小子不是又被抓回来了。”
“那你知道当初是冯屹抓了我吗?”洛蓉道:“为何我会落在你手里,冯家到底是想拉你下水,还是与曹家早有嫌隙,你可清楚?如今在牢里无人问津的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