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邹英俊面庞上有些别扭的倨傲:“咬疼你就不说了。从前都算我欠你,今后你要的我都给你补回来,你但记得我母后的嘱托,就该晓得先头答应过她的话……要么你就别回来。”
答应过他母后什么呢?小路子告诉过他,他一字一句原都是晓得的——
“若是将来一直留在宫里,那你就答应本宫,替我好好照顾他。只对他一个人好,不管他将来是好了还是坏了,都对他不离不弃。不要吃他的醋,也不要因他对你发火了而冷落他。天冷了替他暖脚儿,咳嗽了给他炖梨子,下雪了在他身边给他暖床……总之,把你在这世上能对一个人的好,全部都给他。你说你会做到吗?”
耳畔似又响起孙皇后仁和的笑语,陆梨抿着唇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傻傻地靠在水里。那樱樱滣瓣沾了水如清晨花蕊,楚邹默了默,精致的薄唇就试探地触了过来。
陆梨本能地躲了一躲,却没有躲开。清凉而甘的味道,转瞬即离,只剩下彼此隐捺的气息婉转。
楚邹接着吁声道:“回来了就要对爷一心一意。”
“可奴婢不想再和殿下这样……”陆梨纠结地抬起下颌。可惜话音还未落下,却对上楚邹熠熠闪闪的眸光,夹杂着一丝决绝和乞求。她又怜恤他,忽然也不晓得怎么了,那才分开的嘴唇却又双双不自觉地胶着在了一起。
嗯……那吻是陌生而又有着久违的熟悉,和十岁时的懵懂乱撞添出许多不同的意味。此刻的陆梨是个韵致的少女,而他亦是个长成的年轻爷儿,可从她柔嫩的口唇中吸出来情裕的味道。楚邹先还在外头轻轻的咬着,后来便扣开陆梨的牙关,整个儿用力地探了进去。
陆梨被堵得呼吸不得,心口紧张得怦怦跳。盆子太小,她只得下意识揪紧他素绸的衣帛,后来楚邹的掌心便本能地往她小衣抓了上去。他原也是不知技巧,那经年射箭的指骨苍劲,只把陆梨弄得喃喃溢疼,浑身微妙地颤栗着。他也不管她,他自己的也张得难受,两个人就那样泡在水里扣紧着,青春萌动的心渐渐迷离起来。
前院沈嬷嬷看时辰这样久了,废太子邪还没动静。他今天回来的时候,容色非常的阴郁。原本早上忽然见他要出宫,他还特意换上了一套修挺的袍服,结果抬脚跨进宫就命她去烧水,然后衣服也不脱就泡了进去。
她是在楚邹十五岁的时候,才接触到这个天尊一样的皇子爷的。默默看着楚邹那样一个清贵的少年,在一座死人的废宫里苟活残喘着,心中是不无怜悯的。但她本是个卑微偷生的人,话从不多开口。看楚邹半天不出来,怕出甚么意外,拎了桶热水往前走。
高高的漆红殿门推开,人才抬脚进去,便看到左殿角里一幕这样的画面。那十八岁的皇子缠着那天那个姑娘,两个人衣衫挂水地在盆子里咬着,揉着,一个嘤嘤娇喃着,吃力推搡着他的动作却不能阻挡。
“啊……”她看了一眼陆梨氤氲羞妩的模样,惊得手上赫然一抖。到底是相似的命运逃不过啊,此情此景莫如当年么?唉,沈嬷嬷连忙腰一弯,赧然歉声地退了出去。
楚邹的动作便被打断了,两个人往掩合的门上一看,顿时从痴缠中恍然过来。那紧含着的唇齿分开,果然是有口水丝儿相连的,分不清谁是谁。宫里头那些碎嘴长舌们难得没说一回谎哩。
双双拥着对看了一眼又各个低头,夏日衣裳薄,这会儿浸了水便把底下都印得半透明,看到她被他掐得盈盈绽放的小杜鹃,那样娇好勾勒;看到他不知几时蹭起来的坏鱼儿,竟是比小时候给他搓澡子的时候还要吓人。陆梨的脸就红得不行,用力地把同样容色窘赧的楚邹往后推开——
“噗——”春禧殿后院里,小榛子看见主子爷换了一袭玄青色团领袍出来。那修长臂膀拧着水,院子里便有少女的裳裙扑开。他往楚邹身后虚掩的殿门睇了一眼,里头静悄悄地没动静,主子爷的俊脸上倒是有点淡淡的红胭脂。他就自动自觉地避去萱寿堂那头的小僻门守着了,等衣裳晾干前可不许容人溜进来。
第139章 『叁贰』靡靡心生(全)
夕阳笼罩着空荡的场院,蝉鸣声吱吱响,小榛子的背影走得勾头耸肩的,甚安静。
从八岁上自己的一言一行就全在这太监眼皮底下,看他这会儿那般自觉地躲开,一定是看穿自己和姑娘家那个了。楚邹的表情就有些刚从少年过度到男人的不自然。
但还是肃着一张脸转身回来。
朴旧的殿宇下光线暗淡,他走进去,那厢陆梨正隔着转门在寝屋忙活。衫子都湿透了,没法儿回去,楚邹给她找了件睡褂子暂时换着。正用他的澡巾子擦着身,躲在里头小心翼翼地怕被他看见。
十四岁的女孩子,怎就能长得这样媚了?那美丽侧过来就像御花园里有壶嘴儿的小山,把花嘴儿一掐就能够掐出水来。后腰细婷的凹进去,腚子又饱满地迎出来,一幕沾水的湿发垂在那腰际上,忽而一滴水珠滑落掩掩崖谷……要命了。怪母后和李嬷嬷从小把她调理得太好!
楚邹那颗从少年开始便死寂的心,不自禁搐了一搐,感慨母后终究给他留下这一点可依偎的暖藉。
陆梨不让人看,他只好偷偷瞥了一眼。那些肉长得本应该是叫他讨厌的,从四岁起就油然而生的泛恶,可今儿这一遭望过去,却从此对她窝心挂肠了起来。
下头那里好容易才按捺下去,楚邹便又虔诚地收回眼神。
酉时的钟鼓一打,各宫又要像流水一样开始忙碌。白天皇帝叫给咸安宫送了盘荷叶肉,宫里头的老人们都哗然起来。原本自那天陆梨和吴全有说过之后,楚邹一连这四五天的膳食都有所改善,今儿尤其的准点准时。
送膳太监把盒子提过来,被沈嬷嬷在外头拦下了。瞥了眼虚掩掉漆的高红殿门,低声念叨殿下还在里头瞌睡。
三看陆梨的脸容,她越瞧着越是朴玉儿生下的骨肉。是可爱乖觉的,白嫩嫩的一小团儿天生惜命,当年万禧带着几个大太监气汹汹闯进来,她正在小耳房里给她洗澡。本来刚出生还在哀哀的嘤啼,结果那气势一来,竟却静静地卯了小嘴儿。任那头朴玉儿怎么痛骂,任锦秀怎么磕头哭念,从始至终除了攥着小拳头打了个哆嗦,愣是没吭出一点声儿。
沈嬷嬷本来还提筋悚骨的等死哩,到了儿一口气松下来瘫软在地上。
也算是那孩子救了她一条命了,不然吊死在横梁上的少不了她一个。她后来悄悄溜回屋里,刚封了条的门轻轻弄一下就打开,本来是要走的,转身却发现那被扔在地上的男婴,襁褓里的小鼻子怎开始有微弱鼻息,她就把两个都捡起来,一前一后地流出了金水河。另一个死了活了不知道,想必这个就是当年那个女婴了。
沈嬷嬷轻轻敲了敲殿门,男人女人的爱她没尝过也看得多了,少男少女初时一乱起来就刹不住。她也不敢打扰,总归是期盼那个皇子爷能对丫头好一点的。把食盒子塞进去,又附带了一个小茶壶,怕他两个泡了太久的凉水着寒哩。
陆梨过去拿,就闻见了一股姜茶的味道,心里对这个嬷嬷有些纳闷不解。
楚邹正坐在半旧的花梨木条案旁,发束玉冠,穿一袭素绸团领蓝袍,里头交领洁白。这会儿一打扮端正,便又显出那股与生俱来的贵与冷。
陆梨穿着他的睡褂子,他的衣裳也就睡褂她能穿了,他如今成人后个儿太高,其余的一穿上去就跟抹布条子拖地。两只喵喵在缎料下没了庇护,依稀透出樱桃儿红,他刚才可坏,推着他不让他咬,硬是将她扯得又痛又挠,这会儿细嫩的皮肤上都被他咬起牙印子了。她怕给他瞧见了,抱着胸沏茶:“那个嬷嬷,每次看见我总像很慌张又暗自的掖着,今儿个殿下真是坏事了。”
语气里含羞怨怪,和他说话眼睛也不看人,脸上兀自做着宁然安静。
这会儿两个人已经这样静悄悄很久了,大抵再想起刚才的事儿都觉得很荒唐很乱。
楚邹展肩直背地坐着等她摆膳,那两个看门的太监他不晓得,但沈嬷嬷他却是知道的,胆小怕事苟且偷生从不多说一句话。
便默道:“怕不是见本皇子喜欢你,这才对你客气。”
喜欢……
陆梨沏姜茶的手顿了一下,手指被烫疼,忙用拇指覆上去捻了捻。
大概还从没听楚邹的嘴里说过喜欢自己哩,那白净的脸颊上怎除却一缕羞怯,反而更多是一种迟缓的矛盾。她自己把它藏起来。
猜她如今出过宫开了眼界,已懂得利益取舍了,再不能似昔年那般单纯地依恋自己。楚邹蓦然反应过来,脸上便掩下几许暗伤。那小碧伢裹着账本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情愿把那段抹得一干二净,也免得污了自己的回忆。
楚邹便磨着唇齿说:“爷没喜欢过别的女人。当年宫外看什么都新鲜,对那丫头也只是觉得生动可怜。此刻想来倒是无法理解母后,既是早已预备把你留给我,当初为何却向我隐瞒你是个太监。”
陆梨微抬下颌道:“是殿下误会了,那是娘娘留给奴婢的恩典。娘娘留下两条路,若奴婢愿意服侍殿下,便留在宫里,若是做不到就出宫。奴婢不愿意便出宫了,如今又进来也并非是为了殿下。殿下但能重新振作,受宽慰的是皇后娘娘的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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