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这番话对杨慎行来说不啻于炸亮夜空的漫天烟花。
什么叫倾心相待呢?便是她构想的每一个明天里,都有你。
“快回去睡了,明日一早便要出城的,”怕自己要失控,杨慎行只能苦笑着赶人,“行礼都收拾好的吧?”
沈蔚点点头站起身来,笑着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行礼很少的……而且,除了椒图刀,也没什么非带不可的东西。”
跟在身旁陪她走出到门口的杨慎行倏地止步,美眸含嗔,轻扬的眉梢中透着不容错辨的质疑:“哦,只有椒图刀是非带不可的?”
原本有些犯困的沈蔚愣了好半晌,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忍不住笑了:“你这个人……你连椒图刀的醋也吃?”
“我就要是你最心爱的,谁也不能抢了这个位置,会喘气的不会喘气的都不成。”
“你这也,太特别理直气壮了,”沈蔚笑着抬手捧了他的脸揉来揉去,“因为那是你送的,所以我才走哪里都带着啊,笨。”
任她蹂/躏的杨慎行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笑脸,眉目间徐徐带笑带暖的蜜意。
这是他素日里绝不会在人前流露出的一面,可他很清楚,这是沈蔚最最无法抵挡的一面。
“等咱们从东宁回来,便成亲吧。”
此去东宁一来一往约莫三个月,回来时,春天也不远了。
“嗯。”
杨慎行怔怔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既喜且疑:“你确定,你清醒地知道,自己刚刚答应了什么?”
“只是有些困,又不是傻了,”沈蔚半眯着眼睛笑着凑近他,在他脸上敷衍地再亲一亲,“好了,我回去睡了。”
这个敷衍的亲吻显然不足以庆贺此刻的喜悦,杨慎行扣了她的手腕将人拦下,毫不客气地顺势将她按在书房的门板上,耐性又热烈地指导了一番正确的庆祝方式。
“确定是清醒的?”
“清醒清醒,不就是从东宁回来就成亲嘛,答应你了……好了,不要再靠过来了……唔……”
明月在上,清风为凭,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真是心理和身体状态都很糟糕,昨天颈椎病又犯了,吐成鬼TAT
大家一定要爱护颈椎啊!
其实这个文就是个无聊的小甜文,能得到大家的喜欢,我特别意外也特别感动TAT
这个文的糖梗所剩不多,撒得差不多就要撤了,目前预计是在本周之内就会完结,先预告一下,以免大家觉得突兀。
目前我正在总结第一个文和这个文中间的问题,希望到下一个文的时候,能讲一个像样的好故事给你们。
稍微剧透一下,下个文的女主是一个庸医兼扑街小X文作者,哈哈哈,男主……男主还在调整人设的过程中,暂时不管他。哈哈。
最后,谢谢你们,我真的,非常、非常爱你们。
☆、第47章
马蹄哒哒, 出使东宁的使团车队行在山间小道上,四下寂静,连飞鸟鸣虫之声皆不可闻, 惟有秋风猎猎。
落阳余晖荫出半山暗影,仪仗在主驾马车上醒目张扬。再往前, 就是边境小城真沄了。
一支响箭自道旁林间破空而来, 稳稳扎在道中。
侍卫队小队主冯舒玄的号令手势起落之下, 随行的鸿胪寺卿侍卫队立时长刀出鞘, 迅速以身为盾, 将车队护在身后。
道旁林间,一队灰衣蒙面的人马绰绰影影现身。
见使团车队不疾不徐停住, 灰衣马队沉默而嚣张地自林间跃马而下, 齐整整拦在道中。
领头的灰衣人立马于车队之前, 轻扬手中长剑, 偏寒的嗓音透过蒙面巾淡淡传出:“我等只为财, 不欲伤人性命,车马仪仗留下即可自去。”
主驾马车内沉默片刻后,便听有女子笑音徐缓:“好啊。”
领头的灰衣人心下一愕, 脱口而出:“太常寺主簿薛轻烟?!”怎会是她?主驾马车内该是鸿胪寺卿杨慎行!
灰衣人徐徐回神, 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以身为盾护住整个使团车队的侍卫队成员, 惊觉鸿胪寺卿侍卫长沈蔚并不在其中。
既沈蔚不在, 那就足以确认,这个使团的正使杨慎行确、实、不、在!
主驾马车的车帘被轻轻撩起,太常寺主簿薛轻烟一身利落便装徐徐踏下, 镇定旋身,笑眼中有淡淡轻诮:“阁下也不必强装山匪了。虽不知阁下是哪路人马,不过既有劳阁下一路自帝京护送至此,下官在此谢过。”
沈蔚说过,虽这队人马的衣着、武器皆无明显标记,可却绝不会是山匪,因他们一路跟来队形齐整,令行禁止,且他们的马匹训练之有素,仅次于行军战马。
灰衣人眸间神色大震:“你们何时发现的?”最重要的是,谁发现的?
“九月初三那日,甫一出京沈大人就已察觉,她还特意回过去探了你们的底呢,”薛轻烟的笑意中带了些许得意的狡黠,“沈大人说了,京郊有百里大人的北军,范阳有卫城屯兵,咱们出了范阳一路又都走官道,你们便是憋出心病来也必然会忍到此地才现身。毕竟,只有真沄城郊的西山山道这一段路,方有可趁之机。”
灰衣人自然不知,在剑南铁骑打了四年仗的沈蔚,对这种带了敌意的尾随有着近乎本能的灵敏,任是他们一路藏头露尾的刻意落了些许路程,她依然从一开始便有如芒在背的感知。
“原是怕你们在半路改道,才未设伏而是尾随,没料到沈大人深藏不露啊,”灰衣人渐渐定了心神,倒也不再遮掩,径自开始复盘自己这方的疏漏之处,“如此想来,大约在范阳时,我就已将人跟丢了?”
九月初三当夜,使团在卫城范阳的官驿过夜……实在是轻敌了!
灰衣人的主人在推演整个过程时,从头到尾未将那个平庸至极的沈蔚放在眼里,竟让对方钻了这样大一个空子。
此刻细细想来,范阳有沈家的产业,也有众多以沈蔚名义收留的剑南铁骑阵亡将士遗属,沈蔚想在范阳城内瞒天过海,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薛轻烟笑着拱手抱拳,向那灰衣人行了个有些走形的江湖礼:“沈大人托我转告,承让了。”
使团车队中的随行众官已陆续下了马车,在侍卫队成员的保护下列队于薛轻烟身后。
灰衣人的嗓音中有些挫败的恼意,咬牙道:“诸位大人留下仪仗车马及国礼,便可自行离去了。”
“多谢。”薛轻烟昂首浅笑,举步向前。
灰衣人出京时接到的指令是,只要留下杨慎行及国礼即可,不必要谁性命。眼下虽杨慎行脱逃,至少留下了国礼,也算他不辱使命,没必要对薛轻烟及她身后这些文官下毒手。
可他瞧着眼前的架势,这群文官像是疯傻魔障,明明没了车马,没了国礼,没了仪仗,竟像要两手空空走到东宁?!
灰衣人于心不忍,清了清嗓子,怔怔道:“薛大人,前路叵测,不如返程。”
薛轻烟并不停步,笑意映着灰衣马队剑刃寒光,不急不躁:“国之大事,虽死,必至。”
她是太常寺主簿薛轻烟,她是本次使团的副使,她愿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用双脚丈量从此处到东宁王城的千里之行。
这大约就是所谓文官的骨气吧?灰衣人对此报以轻嗤,却不再理会薛轻烟一行,只振臂一挥,示意身后的手下上前检查仪仗中的国礼。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灰衣人蓦地想起薛轻烟先前那抹奇怪的笑意,如梦初醒。
他顿时大喝一声:“国礼并不在仪仗之中!”
随即调转马头朝那正加快步伐试图往道旁林间藏身的薛轻烟挥剑而去。
薛轻烟回头一见灰衣人追来,忙大声喊道:“张吟!再不现身,你的未婚妻便要埋骨此处了!”
话音刚落,一道如魅般的身影似是从天而降,长剑狠狠挡住灰衣人杀气腾腾的剑锋,并将灰衣人自马背挑落。
同时伴着一声认命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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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沄城南郊,浣纱渡。
“像是要下雨了,”苗金宝将手遮在眉骨上,向江面张望着,“船怎么还不来?”
真沄是边陲小城,通常在日落之前便会关闭城门,因此来往这江上的船只总是早早靠岸进城。此时夕阳已没入山间,渡口再无旁人,江面上空空荡荡,全无白日里的热闹喧嚣了。
九月初三那日,因沈蔚发现有人尾随,当夜使团众人入驻范阳城内的官驿后,杨慎行便召集使团众官简单说明的情况及后续安排,随后在沈蔚与苗金宝的陪同下趁夜出城,连日跋涉,绕小道直奔真沄南郊,打算按原定计划自水路往东宁王城与薛轻烟一行汇合。
无论是走陆路的薛轻烟一行,还是走水路的杨慎行三人,只要出了真沄地界就是边境,无论身后尾随的是哪方势力,都绝不敢冒着造成东宁方面误会的风险轻易越过。
沈蔚心知杨慎行做事一向周全,既他已提前安排船只前来接应,那便一定会来。
于是她也不着急,只是忽地瞪向身侧的杨慎行:“等等!你先前说,他们的目标是你……和国礼?”国礼比使团还先出城,并不在仪仗之中,那些人早晚会发现这个事实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