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乃是坤宁宫的董富海,远远的瞧着这架势,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
幸亏来的及时,这一脚若是踹下去,夏子豪就甭想出宫了。
私闯内宫,调戏妃嫔,皇上正在气头上,正愁抓不住夏子豪的把柄,这不是找死吗?
夏子豪气不打一处来,这女人,是皇上的女人,他尚不能站在她身侧,竟被一个侍卫抢了先,这口气不出,如何能消气?
还有,她凭什么对他视而不见?
他在京城里跺个脚,城墙都要震三震,她怎么能装作瞧不见他?却对两个侍卫温温和和的说话?
夏子豪不管不顾的还要硬闯。
董富海豁了性命出去,也不敢松手,任由夏子豪往他心口踹,急急的喊人带夏子豪出去。
夏家老夫人身子骨硬朗,平时连个风寒都没有,突然间说什么病了,夏子豪怎么会信?
可董富海也不是吃素的,双手箍着夏子豪的腿,又让小徒弟们扑上来,挂在夏子豪身上,硬生生的将夏子豪往外拖。
夏子豪双拳难敌四手,也知道董富海的身份,自己不能再闹下去,只心里这口气怎么也压不下去。
“凌婉仪是吧!小爷记住你了,敢在宫里给小爷使绊子,你给小爷等着!”
夏子豪唯一能动的就是一张嘴,不喊两声出来,心里堵得慌。
碧云居内,凌曦站在门边,并未走远。
“荣宝,将董富海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刘彦庆听。”
夏家老夫人一定没什么事情,否则董富海早伺候着皇后出宫去瞧了。
皇后自小是夏老夫人带大的,与夏老夫人情意甚笃。
董富海能这样闹腾着将夏子豪往外带,说明这不过是个由头。
让夏子豪出宫的由头。
难道说,摄政王发现什么端倪了不成?
荣宝知道事情轻重,甩着拂尘去了。
凌曦看着荣宝的背影,略显担忧。
程子谦行事谨慎,鲜少出纰漏,若是熙宁偷偷给夏家送了消息……
凌曦不愿再想下去,转身欲走之际,正见素馨从不远处的青石小径上,奔着宁寿宫去了。
“粉蔻,跟着她,瞧瞧她要做什么。”
粉蔻应诺,抄小路,跟了过去。
荣宝与粉蔻几乎是同时回的碧云居,两人一同进暖阁回话。
荣宝捧着两匹浅色滚雪细纱,道:“皇上知道了此事,让小主不要打草惊蛇,夏世子想回去,就让他回去,只要熙宁长公主在宫里,夏家还想攀这门亲事,夏世子就总有再进宫的那一日。”
粉蔻则回道:“熙宁长公主也不知此事,本是派了素馨来请夏世子的,熙宁长公主去了御花园等着,久等不到,才知道夏世子已经离宫。”
听粉蔻如此说,凌曦松了口气。
熙宁这阵子表现出来的审时度势的本事,实在出乎她的意料,着实让她担忧了些,好在熙宁并没有自作聪明的,想要两头讨好。
“皇上说的是,夏子豪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除非他们安守本份,不然总有再入宫的那一日。”凌曦从不是心浮气躁的那个,不急,慢慢来。
宫外的摄政王府里,夏子豪说着同样的话。
“现下把我弄出宫来做什么?难不成这门亲事不结了?”夏子豪气冲冲的坐在玫瑰圈椅里,接过婢女递过来的茶盏,狠狠的灌了一通。
摄政王夏鸿滔怒道:“早先你入宫办差,我便与你说过,这是皇上的陷阱,让你行事谨慎些,可瞧瞧你,这才几日功夫,就当着熙宁长公主的面,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不把你弄出宫来,难道等着你寒了熙宁长公主的心,逼得她嫁给皇上?”
夏子豪不以为意,冷笑着说道:“她想嫁就嫁去!当小爷我稀罕她?若不是你们说她有用处,小爷我都懒怠的搭理她。
“瞧那没出息的样儿,连个婢女的气势都比不得,还长公主,说出去不怕人笑话!”
摄政王夏鸿滔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你个不孝子!难得赶上熙宁长公主有意,这门亲事才做得成,好容易哄得她当着那些人的面,说了那样的话,逼得皇上不得不同意这门亲事,你可倒好……”
“我怎么了?”夏子豪仰着下巴道:“是她死乞白赖的要嫁给我,可不是我非要娶她,既然她想进夏家的门,就得妥协,小爷我不过是从宫里逗着两个宫女玩罢了,又没怎么着。”
夏鸿滔气得要动手,夏老夫人将黄花梨木拐杖重重的一戳:“行了,闹够了没!”
夏鸿滔负气,甩了袖子在一旁坐了,胡子一上一下的,可见火气还没消散。
夏老夫人扶了扶紫檀色碧玺抹额道:“子豪也没说错什么,子豪便是娶了她,将来也要纳妾的,她若是这点儿气量都没有,还娶她过门做什么?”
“娘。”夏鸿滔无奈的解释道:“您不是不知道,太后邀了熙宁长公主入宫,是为着什么。”
“我知道,不就是让她做贵妃的吗?可就她这性子,就是成了贵妃,也比不得皇贵妃的一成,皇后怕什么!”
夏老夫人阴沉道:“若不是看在她这身份的面上,想做我的嫡孙媳妇,做梦去吧。”
第62章 生米
夏子豪闷声听着,知道他娶熙宁的事情是板上钉钉,绝无更改的了。
原本他是无所谓的,娶谁都是娶。
可今时不同往日,他就是觉得憋闷的慌。
“爹,住在碧云居的那个凌婉仪得罪了我,您让姐姐将她弄到我跟前来。”夏子豪理直气壮的说道。
“胡闹!”夏鸿滔气不打一处来,原本还没有压下去的火气,又蹭蹭的冒了出来:“你把皇宫当成什么了?”
“你们把皇宫当什么,我便把皇宫当什么。”夏子豪毫不在意的又灌了一盏茶,翘着二郎腿道:“你们先前怎么着,我不管,可如今牺牲了我,娶那个什么长公主,我就得拿回利息来。”
“怎么叫做牺牲?”夏鸿滔气得来回踱步,偏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夏老夫人一心护着孙子,不在意的说道:“不就是那个病怏怏的女人嘛?回头给你弄回来也就是了。”
“娘。”夏鸿滔很是无奈,他已经焦头烂额,老夫人还给他添乱。
夏老夫人冲着夏鸿滔使了个眼色,让他稍安勿躁,又对夏子豪道:“庄子上得了两只野味,知道你喜欢,特意给你留着,这会儿该是做好了,你去尝尝。”
夏子豪一高兴,来不及行礼,就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夏鸿滔颇有些埋怨的说道:“娘,您不能这么纵着他,凌婉仪是皇上的新宠,虽没有侍寝,在宫里的地位却非同一般……”
夏老夫人微咳一声,打断夏鸿滔的话道:“你们男人家看事情,着实太过表面,若皇上真喜欢那个女人,怎么会让子豪去宁寿宫折辱她?”
夏鸿滔闷声回道:“即便皇上不喜欢,那也是皇上的女人。”
夏老夫人摇头说道:“为娘还没老糊涂,再说,又没有让你现在将人弄回来。”
夏老夫人说着,冲着身边的嬷嬷问道:“去府里寻个与凌婉仪类似的丫头送去世子那。”
那嬷嬷无声退了下去,夏鸿滔才回过神来:“还是娘想的周到。”
夏老夫人慈爱一笑:“你们一个个都是倔脾气,若不是我这把老骨头从中周旋着,你们得鸡飞狗跳的,把这老宅拆了。
“难得子豪对女人上了心,开了窍,你何苦与他对着来?当年你年轻气盛的时候,因为喜欢你爹的一个丫头,差点被你爹打死……”
夏鸿滔老脸通红,微咳一声说道:“娘,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那时候不懂事……”
夏老夫人笑笑,不再提,只道:“子豪也不过是一时气性,那个凌婉仪不是病怏怏的吗?等以后得了机会,把那女人弄过来,趁了他的心,也就忘到脑后了。 ”
“都听娘的,只是熙宁长公主这事……”夏鸿滔沉下声音来,说道:“听闻事后熙宁长公主去了乾清宫,红着眼睛出来的,万一……”
“万一什么?万一皇上给她做主,让她重做贵妃?”夏老夫人冷笑道:“皇上先前不过是因着皇贵妃的情份,对她照看一二而已,偏那女人不省心,真以为自己是个香饽饽,出了这样的事情,皇上怎么可能还要她?”
夏鸿滔沉吟片刻,露出饱经风霜的精明目光道:“皇上自是不会再要她,但却可能将她许给旁人。”
夏老夫人沉默了。
皇上不会再要熙宁长公主,可若是将她许给旁人,比如良贵嫔的哥哥穆小将军,那夏家与穆家可就真真算得上是不相上下了。
摄政王夏鸿滔与夏老夫人没想到的是,此刻良贵嫔的哥哥穆志承正在乾清宫。
穆志承有些惶恐,不知道程子谦宣召他来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