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曦拿着小银签子在白瓷碗盏上轻轻敲击，发出悦耳的声响：“知道晴水楼的事情，却不知道庄家的事情……”
“据臣女推测，金嬷嬷的眼线多数在宫中，在宫外怕是没多少人，所以才会不知道庄家的事情。”宋若潇道。
凌曦颔首，沉吟了片刻道：“你回去，与金嬷嬷说，本宫的确是病了，并不是装病，是被庄姑娘与皇上气病的，再说，庄姑娘如今被本宫拘在宫里，不预备解除婚约，到时候出嫁的那日，直接将她送上花轿。”
宋若潇愣住，不知道这是何意。
温菱却是解释道：“这事也简单，就是庄姑娘不愿嫁给吏部尚书的嫡次子，想要爬了皇上的床，被皇后娘娘撞破了，并没有成事，但皇后娘娘却因为这件事情给气病了，庄姑娘如今被拘在宫里，皇后娘娘相信皇上不是故意为之，希望用西齐朝事的忙碌，分一分皇上的心。”
宋若潇明白过来，依着凌曦的吩咐，回去便与金嬷嬷说了这些话。
“总之，皇后娘娘相信皇上是不会背叛娘娘的，我瞧着娘娘的身子也着实是不济，被庄夕颜气得不行了。”宋若潇心疼的说道。
“后来温姑姑送我出来的时候，还说，皇上一直待皇后娘娘极好，便是东楚后宫里头的那些个妃嫔，都是摆设，庄夕颜虽说是个美人，但与那么多的莺莺燕燕比起来，也不过是个中上之姿罢了，皇上断不会对一个已经订了亲的姑娘动手，还说这一切只是误会。”
金嬷嬷斜睨了宋若潇一眼，不赞同的说道：“若真是误会，皇后娘娘怎么会被气成那个模样？怕是皇后娘娘当真瞧见了什么，才会如此。”
宋若潇懵懂道：“这个倒是不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金嬷嬷追问道。
宋若潇左右瞧了眼，见没有旁人，低声与金嬷嬷说道：“我发现，皇后娘娘身边的寒香不见了，我问了两句，温姑姑便很是气恼的样子，我猜……怕是皇后娘娘将庄夕颜拘了起来，用寒香替了庄夕颜……”
第362章 离宫
“你说的当真？”金嬷嬷惊讶的看向宋若潇。
宋若潇摇头道：“这个也只是我的猜测，却是做不得准，嬷嬷要不自己去问问？”
金嬷嬷摇头说道：“我这阵子忙的很，皇后娘娘又病着，轻易不见了谁，若不是你去了，怕是皇后娘娘都不肯见。”
宋若潇点头说道：“这倒也是，听闻勇王妃求见，皇后娘娘都不肯见了，不过皇后娘娘的脸色也着实是不好看，大碗的汤药灌着，只是听温姑姑背地里嘀咕，说什么心病还须心药医，皇后娘娘便是吃了再多的汤药，心里的郁结解不开，怕是也不成。”
金嬷嬷听后若有所思，只道：“你以后若是得空，多去瞧瞧皇后娘娘便是。”
宋若潇摇头道：“倒也不是我不肯，是皇后娘娘要我好好把持着内务府的事情，万不能出了什么差错。”
金嬷嬷再没追问，两人分开来，各忙各的去了。
又过了两日，才晨起，便听得小宫女来禀：“金嬷嬷，寒香姑娘来了。”
金嬷嬷与宋若潇对视了一眼，显然都有些奇怪，寒香怎么来了？
“嬷嬷，灵芝姐姐，若潇姑娘早。”寒香捧着一个鎏金冰裂纹手炉进来，含笑与众人打招呼。
金嬷嬷上下打量了寒香一眼，见寒香内里穿着一件粉青色春衫，下着柳叶黄马面裙，外头披了一件小小的齐腰玫粉斗篷，上面绣着精致的缠枝蔷薇花。
发髻斜斜的挽了倭堕髻，簪着两支流苏钗，添了几分娇媚。
金嬷嬷在寒香挽起来的发髻上瞧了两眼，笑眯眯的说道：“寒香姑娘今个儿可真是利落，是有什么差事要做？”
寒香遮掩的扶了扶自己的发髻，笑盈盈的说道：“没什么大事，皇后娘娘病着，我便想着替娘娘分担些，皇上吩咐我过来，看看内务府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金嬷嬷与宋若潇敏感的抓住了“皇上吩咐”这四个字，没有立即接了话茬。
灵芝却是笑着说道：“我做事，娘娘还不放心不成？若是连这点儿事情也做不好，可不敢当娘娘的差事，你好好伺候好了娘娘，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寒香闷闷的说道：“娘娘如今整日里躺着，身边有温姑姑，晴翠，粉蔻，着实用不了这么多的人，这说话就开春了，内务府的事情多的怕是赶不及，我多少帮衬着些，也是替娘娘解忧不是。”
宋若潇上前两步，上下打量了寒香一眼，冷嘲道：“寒香姑娘伺候好了皇上与皇后娘娘就已经难得了，哪里还有闲工夫来这里？既是连妇人发髻都挽上了，也不知来这里是用着什么身份来的？”
宋若潇说话毫不客气，金嬷嬷听后，忙拉了宋若潇到身后，笑着与寒香说道：“若潇惯是个不会说话的，寒香姑娘别与她置气，正巧我手里有几桩活计忙不过来，寒香姑娘不如过来帮衬帮衬。”
金嬷嬷说着，与宋若潇使了个眼色，拉着寒香去了。
寒香一路走着，一路发脾气：“她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在娘娘身边两个来月，便真以为自己是金贵人了，竟是连我也敢数落。”
金嬷嬷笑着说道：“寒香姑娘也别生气，若潇那丫头，是个不通人情的，惯是一根筋，与她生气，可是不值得。
不过，要嬷嬷说，她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姑娘现在这样的身份，来内务府，的确是有些不合适。”
寒香停下脚步，柳眉倒竖道：“嬷嬷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嬷嬷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目光在寒香的妇人发髻上落定，似笑非笑。
寒香气恼的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委屈道：“我是皇后娘娘做主的，又不是我自己要去爬了床，你们一个个的这样的眼神，倒好像我是那背主的奴才一样。”
金嬷嬷笑着说道：“姑娘这话是没错，只是皇后娘娘现下病着，也是实情。”
“那是庄……”寒香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将话吞了回去道：“那是旁人将娘娘气病了，又不是我的缘故。”
金嬷嬷只当没听到那个“庄”字，笑吟吟的说道：“姑娘，恕老奴多嘴，若是在东楚，您现在的身份，说不得就是个一宫主位，可您在西齐，即便是皇后娘娘发了话，那也什么都不是，这西齐是女帝天下。”
寒香一时无言，愣愣的盯着金嬷嬷瞧，眼底泛了泪光：“这又不是我想要的，是皇后娘娘将我赏给皇上的，怎么我就里外不是人了？”
金嬷嬷安抚道：“我也知道姑娘委屈，可这事就是这么个事，姑娘要不然想法子回了东楚去，不然在这西齐，就没人瞧得起姑娘，姑娘从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人人敬你三分，可你若是成了皇上的人，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嬷嬷……”寒香跺着脚说道。
金嬷嬷脸色沉了下来：“姑娘若是没有旁的事情，老奴还有事情要忙，这内务府是西齐的，就容不得皇上吩咐谁来管着，当然，若是皇后娘娘发话，那是另说的。”
金嬷嬷说完，将寒香撂在原地，领了人大步走开了。
寒香站在原地抹了会儿眼泪，回了晴水楼。
没过几日，便听得消息，皇上要回东楚去了。
寒香特地拿了个小匣子，来找金嬷嬷。
“多亏了嬷嬷提点，我才能有些好日子过，这些东西，不成敬意，嬷嬷收下便是。”寒香特地捡了个灵芝与宋若潇都不在的时候过来。
金嬷嬷瞧了寒香两眼，见她这阵子眉眼愈发的开阔，神色妩媚了不少，不动声色的问道：“皇后娘娘肯放你回东楚去？”
寒香眼带喜色道：“原是不肯的，但是……后来嫌我碍眼，惹得娘娘生气，便索性打发了我去东楚，皇上也说了，待回东楚后，封我为正六品贵人，虽位份不高，但总比在这里不上不下，不明不白的强。”
寒香说到此处，哀叹道：“我也是不明白，明明是皇后娘娘将我赏给皇上的，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模样，如今这宫里，能与我说上两句话的，也就嬷嬷一个人了。”
第363章 恼了
金嬷嬷叹息道：“你这样的事情，嬷嬷见得多了，这不拘是不是皇后娘娘将你赏给皇上的，你都是被皇后娘娘弃了的子。你听说过哪个正室夫人喜欢姨娘小妾的？”
寒香抿唇委屈道：“可东楚后宫里头，也不是就我一个，再者，也不是我自愿的，可我已经到了皇上身边，难道还不能为自己争些什么？真等到回了东楚，我岂不是什么都得不到，要老死宫中的命？”
金嬷嬷一时没说话，只是轻轻的拍着寒香的后背，安慰了一番。
“你啊，这么做没什么错，皇后娘娘也没什么错。”金嬷嬷说道：“哪有人不自私呢？在其位谋其政。”
寒香抹着眼泪说道：“可是……皇上本就没多喜欢我，如今皇后娘娘恼了，又病了，皇上便愈发的离我远远的了，若不是嬷嬷告诉我，让我劝皇上回东楚去，我还说不得是什么命数呢，总之，嬷嬷是真心待我好的，我心里记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