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嬷嬷上下打量了宋若潇一眼，目光在其颈间的赤金嵌猫眼石缠枝莲纹璎珞圈上顿了顿道：“正巧我这里忙不过来，皇后娘娘便送来了帮手。”
粉蔻上前几步，低声与金嬷嬷说了几句，无非就是交代，要好好安置宋若潇母亲的事。
金嬷嬷点头应下，同样低声说道：“皇上大病初愈，熏艾草的时候睡着了，刘公公这会儿守着。”
粉蔻皱眉道：“这么快就睡了吗？娘娘还念着要上去寻皇上……”
“皇上才醒来，如今这样，已是难得的了，总要和缓着来，皇后娘娘懂得，不必你来操心，倒是在旁的事情上，多上上心。”金嬷嬷提点道。
粉蔻想起了勇王妃的事，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道：“正好奴婢还有事情要与娘娘说。”
“去吧，宋姑娘交给我。”金嬷嬷冲着粉蔻摆了摆手。
“宋姑娘，请随老奴来。”金嬷嬷上前说道。
宋若潇行了一礼，道：“嬷嬷抬举，若是嬷嬷不嫌弃，就叫臣女若潇吧。”
金嬷嬷颔首：“若潇姑娘的生母现居何处？是什么病症？平日用着什么药？内务府倒是可巧有两个医女还没有地方安置。”
涉及其生母的事情，宋若潇总要多几分温暖：“家母住在文华巷，如今的院子是租赁了的……”
“文华巷鱼龙混杂，姑娘日后身居宫中，那样的地界却是不能住了，宫外的话……我在离着宫门最近的巷子里买了处私宅，如今空置着，就是个小小的四合院，我偶尔得空过去住两日，不如就将你母亲暂且安置在那里，你出宫探望也近便。”
金嬷嬷很快就将事情理顺了说道。
宋若潇只觉得今日太幸运了些，事情都格外顺利：“会不会太打扰嬷嬷？”
“皇后娘娘将你交给我带着，我托个大，以后便是你师傅，我那院子空着也是空着，还要找人打扫着，倒不如你母亲住过去，顺便打理一二。”金嬷嬷说道。
宋若潇点头，这一次却是行了跪礼：“师傅在上，徒儿有礼了。”
“行，这个礼，我受了，下次倒也不必，有皇后娘娘给你的这个璎珞圈，在这西齐后宫里，除了皇上，皇后娘娘，你用不着拜任何人。”金嬷嬷板着脸教导道。
宋若潇点头应下：“徒儿受教。”
“如今我身边还有个灵芝姑娘，她原是熙和长公主的贴身宫女，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她，我忙的时候，许是顾不过来你。”
金嬷嬷想了想，又道：“还有，你跟在我身边一个月后，若是还不能将原本属于你与你母亲的私产，从族中人手中夺回来的话，那便别喊我这声师傅了。”
这一下，让宋若潇一怔，神色微僵。
金嬷嬷不客气的说道：“你不争不抢，不是淡泊清冷，而是懦弱无能，宫里不需要随意被人欺侮了的女官。”
“徒儿，受教。”宋若潇应道。
如此这般，金嬷嬷领了宋若潇回了自己的厢房安置。
粉蔻这边却是与凌曦说起了勇王妃的事情。
“奴婢派人跟着勇王妃的宫女，后来发现，那宫女去了威武将军府，说的是，娘娘留庄姑娘用午膳的事。”粉蔻想不通，这有什么值得巴巴的回去说了的。
凌曦轻轻的撇着茶盏盖子，发出“泠泠”声响。
威武将军府是勇王妃的娘家，勇王妃为什么要关注庄夕颜？
“仔细打听一下威武将军府秦家的事，看看秦家与庄家是不是有什么渊源。”凌曦说道。
粉蔻笑嘻嘻的讨了差事道：“娘娘，这差事奴婢亲自去办了吧。”
粉蔻喜欢宫外，如今程子谦已经醒了，粉蔻自是可以出宫去办差了。
“恩，好。”凌曦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此时的勇王妃坐在自己宫里，盘腿磕着瓜子问道：“那边如何了？”
勇王爷脱了鞋，在勇王妃对面坐下，笑着说道：“还能如何？这皇上不出面则已，一出面就是杀招，那个灵柔活不得了。”
勇王妃嗤之以鼻道：“原就是个活不得的人，从先前往宫里运水，随身带着一荷包土的时候，我便知道，那是个必死的人，只是没想到，还有人水土不服到这个地步的。
皇上与皇后娘娘显见一早就知道此事，只是猫捉耗子一样，逗着那灵柔玩，定要将她的伪善面皮当众扯开才处置了她。
可惜了，那么个妙人，又聪明，又会医术。”
勇王听着勇王妃这弦外之音道：“你的意思是，要救下来？”
“呸”，勇王妃啐了勇王一口道：“你想作死，可别拽着我，皇上与皇后就憋着这口气要她死呢，谁救，谁就是个死。”
勇王没好气道：“你先前不是说，你身边没有如同皇后娘娘那样得用的人吗？”
“找个人，从哪儿扒拉不出来？要用灵柔那样的？我还怕被她反咬一口，没了性命呢。”勇王妃说着道：“回头我打听打听余下的那几个贵女，看看能不能收拢一两个。”
第342章 曾经
勇王盯着勇王妃看了半晌，追问道：“你说，皇后今天说，连根拔起的话了？”
勇王妃凤眸一闪，勾唇笑道：“也就忠王与忠王妃还做着那蠢梦，竟是还念着要我来背黑锅，我倒是小瞧了她。”
勇王皱了皱眉，问道：“你说，是谁找了忠王，让他挑了竹园？就他那样，还想称帝不成？”
勇王妃横了勇王一眼道：“忠王怎么就不能想想？那熙桩死了，若不是皇后接手了西齐，这西齐原就该是他即位，就算轮，也轮不上你。”
勇王冷哼道：“就他那迎风就倒的小身板？不是我瞧不起他，他要是有那本事，当初也轮不到熙桩即位，他可是大哥。”
“熙桩怎么了？人家生得好，有个好姐姐，熙和长公主那样的人儿，你若是早些摊上，也不至于现在还被拘在宫里。”勇王妃不客气的数落勇王道。
勇王磕了个瓜子，啐了壳道：“这事也说不好，我要不是因为没本事，也活不下来，当初与熙桩争帝位的，还不是都死了？活着才有用，死了，还有个屁。”
勇王妃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啊，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忠王好歹还想想，你是连想也不想的，罢了，罢了，好好的在兵部待着吧，趁着皇后娘娘还看得上你的几分手艺。”
勇王把手里的瓜子扔回碟子里，哼着小曲往外走，临到门口说道：“你要收拢了人，我不管，但是你小心惹恼了皇后娘娘，为我招祸，到时候，可别说我不保着你。”
勇王妃白了勇王一眼道：“如今也不是谁帮衬着谁，若不是我，你上哪能修缮菊园，进了兵部？如今你得了你想得的，倒来说这样的废话。”
勇王被勇王妃堵得没话说，甩了帘子走了。
勇王妃不耐烦的穿了绣鞋，往暖阁里去：“把这瓜子壳都收了，你们都去凑热闹，看看教导嬷嬷们是怎么教导那些贵女的，你们也顺道学学规矩，回来给我说个新鲜听。”
宫女们应诺，勇王妃自进了暖阁午睡。
凌曦这厢等着程子谦睡醒来，用了一盏小米粥后，两人缓步走着，去程子谦曾经住过的净心宫。
“朕以前总坐在窗边瞧你，你总是在阁楼上读书，朕那时候奇怪，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有那么多的书要读。”程子谦坐在窗前，望着晴水楼的方向，好似回到了当初在西齐的日子。
凌曦轻叹口气，抚着净心宫的紫檀木桌椅道：“那时候，宫里的兄弟姐妹与我都很疏远，只有父王疼我，可是父王经常在重华宫忙着，我除了溜过去，躲在屏风后听事外，也没什么可做的。
因而父王批阅奏折的时候，我便在父王身边读书，西齐有一座大大的藏书楼，好在有它，让我打发了大半时光。”
程子谦笑道：“我知道。”
凌曦看程子谦在暖阳下，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凌曦侧首道：“难不成，你还有事情瞒着我？”
程子谦忍着笑说道：“朕有一阵子得罪了温太后，被温太后罚去打扫，因着我识字，内务府的掌事太监便让朕去藏书楼打扫，顺便将那些书分门别类。”
所以，那时候程子谦装作小太监模样，经常在熙和身边绕来绕去的，只是熙和那时候的目光被书吸引，根本瞧也没瞧他。
也是从那时候起，程子谦开始读藏书楼里的书，他比熙和空余的时间还要长，熙和在重华宫与先西齐王听政的时候，他仍在读书。
“怪不得。”凌曦笑称道：“最开始我去的时候，藏书楼里乱的很，话本子与典籍都放在一处，以后却是慢慢的齐整起来，原来是你的功劳，我还以为，是内务府见我常去，一点点收拾起来的。”
“可不就是内务府见你常去，所以让我日以继夜的守在那里收拾？朕一收拾就收拾了五六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