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秦瑶答应的很是迅速,生怕自己点头点得慢了,凌曦就会收回成命。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不用好好的想一想,再作答吗?”凌曦问。
秦瑶含笑摇头道:“臣女能活着,已经是上天恩赐,不然臣女早在去南诏的路上,就死了。
人不该贪心,现在臣女能在墨王与墨王妃身边,做个忠心耿耿的丫头,已经是臣女最好的归宿了。
皇后娘娘说的对,不生期盼,就不会逾矩,得陇望蜀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臣女不敢保证,自己能管得住这颗心,只是,臣女更在乎墨王过得好不好,臣女若是不能服侍墨王爷,不能亲眼见到他过的好好的,怕是死都不能瞑目。
所以,臣女会好好的管着臣女的这颗心,多看墨王几年。既然墨王与墨王妃情深意笃,既然墨王爷那样爱重墨王妃,那臣女就守护着墨王妃,守护着墨王妃,就等于守护着王爷。”
凌曦微怔,不知是不是在熏炉面前站久了的缘故,凌曦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她见过不少为情所困的女子,最终走向不归路,变的疯癫丑陋。
“你年纪不大,看事情倒是通透。”凌曦含笑称赞道。
秦瑶抿唇道:“若是旁人也像臣女一样,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去,说不得就都会如同臣女一般的心态了。
那些要争的,要夺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再争再夺,也不过是让人失了本心。”
“恩,是个好姑娘。”凌曦拉起秦瑶的手来,看了眼她的装扮,看向身边的晴翠。
晴翠早已经体贴的拿了一件齐腰披风来,是件玫瑰粉色的,上面绣了莲青色的团福纹。
“穿这个吧,喜庆抬颜色。”凌曦含笑说道。
秦瑶乖顺的穿上了。
凌曦又看了看秦瑶的发髻,从自己的发髻上摘了一支赤金鎏银镶嵌的多宝发钗来,发钗上头是个小亭子,精致的很,别再秦瑶发间。
秦瑶行礼谢恩:“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如此便是不上妆,脸面也好看许多了。”凌曦笑着拉了秦瑶的手,从后头净室出来。
勇王妃早已经急急的看过来,这个妹妹虽不是她嫡亲的,但自小也是喜爱的,生怕她出了什么岔子。
待见到秦瑶身上的披风与发钗后,一颗心才算是落了地。
忠王妃看着却是有些吃心,她的表妹才得了朵珠花,勇王妃的妹妹却是又得披风,又得发钗的,早知道,就该让自己的表妹也哭一哭才好。
等凌曦重新落座,与勇王妃提及秦瑶要送去东楚,做墨王侧妃的时候,忠王妃几乎惊掉了下巴。
庄夕颜听得此言,也惊住了,诧异的盯着秦瑶看,目光哀愁。
宋若潇瞧着庄夕颜的模样,皱了皱眉,趁着众人给秦瑶与勇王妃敬酒之际,以薄醉为名,将庄夕颜带了出来。
“你这是怎么了?我记着,你当初也不想要去了东楚,怎么?她如今要去,你便心里难过了不成?”宋若潇因为上次敞轩的事情,对庄夕颜有几分善意,唯恐她在敞轩内,失了脸面。
第346章 吏部
庄夕颜一时无言,温柔浅笑着问道:“你在宫里过得可好?那些宫人可有欺负你?我听说,这宫里的宫女太监混的时日久了,总要欺负新来的。”
宋若潇抚了抚自己颈间的璎珞圈,摇头:“我是跟着金嬷嬷的,宫里没人能欺负了我。”
凌曦的东西,宫里但凡长着眼睛的人都知道,因而,正如金嬷嬷所言,她带着这个璎珞圈,宫里哪个都对她恭恭敬敬的。
庄夕颜仔细瞧了宋若潇两眼,见她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既不夸张,也不谦卑,面色也红润了起来,知道她是真的过得好:“那便好,宫里拜高踩低也是常态,我原还担心有人因着你的身份欺负你。”
宋若潇的父亲是罪臣,宋若潇这辈子都要顶着这个名头,是她挣脱不得的。
宋若潇没说话,看着庄夕颜郁郁寡欢的模样,她有心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庄夕颜到底是因着什么,变得这样。
若说庄夕颜有多喜欢东楚的墨王,她是不信的,凭着庄夕颜的身份,西齐的勋贵世家可以由着她挑,何必非得千里迢迢的赶着做妾。
庄夕颜与宋若潇在偏厢里坐了,静默良久。
“你将来怎么打算的?你终究是要嫁人,总不能在宫里一辈子,但听说,入了宫的人,要等到二十五才会被放出宫去,到时候,你便是想要嫁个好的,也难了。
不过,我瞧着皇后娘娘是个极好的人,待你也特别,你这身份,也算是因祸得福,说不得皇后娘娘将来会为你指一门婚事,有皇后娘娘撑腰,你的夫家也不敢难为了你。”
庄夕颜是世家贵女,自小受到的教导,便是不能冷了场面,因而下意识的找话来说。
宋若潇见她不肯说自己的事情,也不难为她,轻声说道:“你也说了,我这身份,这辈子都被打了烙印,去了哪里,我也是罪臣之女,且我性子清冷,惯不会与人打交道。
我倒是觉得,留在宫里也不错,事事多照着规矩说话,挺好的。若是我将来嫁个小门小户的人家,我性子傲,怕是也得不到夫君欢喜,若是得了皇后娘娘赐婚,必定是高门大户,我这样的性子,愈发的活不成了。”
“你的意思是,你一辈子不嫁人?”庄夕颜似乎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情,有些惊讶的问道。
宋若潇有些习以为常:“这没什么,宫里的掌事姑姑与嬷嬷们,大多是没有嫁过人的,若是从前,我也不会这样想,但如今遇着皇后娘娘,我想这条路,许是我能走的更好些。”
一辈子不嫁人,也要有可以忠心的主子,西齐原是没有,但宋若潇在宫里时间长了,愈发觉得凌曦是个明主,不是一味的软善,也不是一味的凌厉。
宋若潇想到这里,笑着说道:“粉蔻姑娘说,皇后娘娘有心在西齐成立女官制度。”
“女官?”庄夕颜听着稀奇,她是户部尚书嫡女,从小对朝堂上的事情并不陌生,但根深蒂固的思想里头,还是觉得,女儿家不适合抛头露面。
“具体的我也不知如何,但如今宫中渐渐井然有序起来,内务府也着力培养能干的管事姑姑们,习字读书是常事,有时候皇后娘娘还会听她们辩论一些时事。”
宋若潇说起宫中生活来,像是一个孩子般,哪有平日里的半点孤傲,就像是眼底里燃了两团火焰,烧啊烧的,耀眼的让人炫目。
庄夕颜是美人,旁人这样认为,她也这样认为,可再瞧如今的她,死气沉沉的,反倒是宋若潇,像是一颗明珠,渐渐散发温润的光芒。
“我……我母亲要与吏部尚书府议亲,要将我嫁给他们家的嫡次子……我……”庄夕颜将手中的素锦帕子绞了又绞,觉得委屈。
宋若潇仔细想了想道:“吏部尚书府的嫡次子,是叫做吕素良的那个吧?”
庄夕颜没想到宋若潇知道,轻轻的点了点头:“正是他。”
宋若潇是凌曦要培养的第一个女官,自然是要认识朝臣的,宋若潇性子冷淡,不惯与人说话,女儿家也就罢了,男子她鲜少接触,但每个人是什么背景,她都倒背如流。
“这个吕素良倒也是个本事的,听说自小习武,很小的时候,便被他父亲扔去了五城兵马司,原不过是想磨磨他的性子,却不想他自己竟是闯出名堂来,如今也算是个少年将军了,不过……”
宋若潇看了眼庄夕颜,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说。
庄夕颜抿唇轻叹,苦笑着道:“宋妹妹不必藏着掖着,那吕素良是个冷厉人,听说有个小侍卫得罪了他,上头的将军没有责罚,他便私下里堵了那小侍卫,让狼狗将他活活咬死了。”
宋若潇一时没说话,这样的事情,是写在密奏里的,这样的事情不甚紧要,但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行,如今这些东西是皇后娘娘跟前的寒香姑娘在管着,寒香姑娘有意无意的,会让她也看一些,刚好她看过这个吕素良的。
若论吕素良的本事,将来做个阵前将军是成的,可这品行,对女儿家却不是良配。
“我……我其实心里头明白,我从十二开始,便鲜少出门了,生怕被……西齐王相中了去,可总有人瞧不得我过好日子,将我说给了西齐王听,那时候我爹娘都是愁眉苦脸的,我恨不能将这张脸划了去,又怕连累了父母亲……
后来他死了,我很高兴,却不想又有了东楚墨王的事,我的确是不愿意的,只是那时的形势,也由不得我……
可……可与那吕素良相比,我到觉得能去给墨王做侧妃也不差,听闻墨王,墨王妃,与皇上皇后娘娘感情甚好,人终归不会差到哪里去……”
现在这个吕素良……
“你便没有与你父亲母亲说吗?西齐又不是没有旁的青年才俊,这个不好,换一个也就是了。”宋若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