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曦默了默，如此说来，罗小媛突然谎称有孕，不是为了要争宠，而是为了帮她挡住些争斗。
又是一条人命。
凌曦道：“是我不小心，若不是我激怒安蓉，她也不至于……”
“属下打听过，她是自己去寻的主上，发誓护卫少主安危，所以即便不是这一次，也会是下一次。”
“如果当真要怪，也该怪属下，是属下没有及时出现，护卫少主。”卫泠道。
寒香攥紧拳头道：“要怪就该怪帝女，是她用尽手段人力，定要置少主于死地。”
“少主有什么错？蓉妃闯入内殿，少主难道不该责问她？”
“卫泠又有什么错？你的职责是护卫少主安危，北汉三百年的规矩，非命悬一线之际，不得出手。
不是命悬一线，便是少主应受的磨难。
皇上与一众服侍宫人皆在，你若出现，救下少主，事后当如何？”
一朝贵妃被一陌生男子所救？
蓉妃又岂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怕是连凌曦肚子里的孩子，都会被人诟病。
少主苦心筹谋的这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寒香眼底蕴着杀气道：“少主自出生起，便在谷中长大，受非人的训练，五岁出谷，被送至西齐。
熙和贵妃和亲那年，被帝女算计，被养母下毒，险些丢掉性命。
少主一步步走到如今，经受过多少磨难，难道这还不够？
主上到底还要少主做到什么地步？
为什么还不肯让少主回归，取代帝女？
帝女是主上的女儿，难道少主不是吗？”
凌曦眉目微凛，心思千回百转。
主上，北汉之主。
帝女，北汉之主的女儿，位同太子。
北汉几百年来，女主天下，且一脉相传。
卫泠道：“帝女与少主，只能活一个，此任帝女与曾经的不同。”
曾经的帝女，为了同胞姐妹少受磨难，甚至出手相帮。
因为被选定为少主的那个孩子，几乎都是有去无回。
卫泠想起罗小媛曾说过的话，轻声重复道：“三百年来，只有一位少主，夺得中宋，凯旋而归，取代帝女。”
三百年，只回去了一位少主，其余少主皆以旁人名讳，死在不知名的地方，在那之前，卫泠殉职。
所以罗小媛认为，卫泠是一条必死的路，不肯让他来。
劝不动，便追随。
卫泠看着怀中的女子，手势轻柔，若早知她如此决绝，倒不如带她入卫泠，起码还有一段朝夕相处的时光。
凌曦撑地起身，终于明白她的身份。
怪不得荣宝始终查不到。
这北汉的一脉相传之秘，如何能查得到？
二百年前，五分天下。
东楚，西齐，南诏，北汉，中宋。
传闻北汉帝女潜入中宋，一舞倾城，将昏庸的中宋帝生擒，夺得中宋江山。
从此，中宋归入北汉。
原来，那人不是帝女，而是所谓少主。
那她被送入西齐，是因为西齐是最弱的那个，最好夺取的那个吧。
但凌曦被养母下了毒，危在旦夕，权衡之下，利用她，成为东楚妃嫔。
所以，一直以来，寒香都认为，她是在努力的夺取东楚江山，回归北汉。
也是因此，在她成为宠妃后，有人百般阻挠。
是帝女觉得被威胁，才会用尽一切手段，要取她的性命。
那些东楚不曾有的秘药，都是来自帝女之手。
凌曦将手放在肚腹上。
双生子。
传闻北汉有秘药，可以决定男女，单双胎，但北汉人，几乎人人都会诞下双生子。
所以，北汉主上也是诞下双生子，只其中一人，被送往深谷，秘密训练，再送去旁处。
若能夺取一国，便能回归北汉，取代帝女，成为新一代的女帝。
怪不得，北汉女主天下，还能几百年来屹立不倒。
凌曦深吸一口气，不是没想过，凌曦也许跟北汉皇室有关，却从来没想过，会是一国的少主。
而寒香卫泠这些人，与她是真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生，她们生；
她死，他们死。
待罗小媛的尸身被处理好，卫泠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
凌曦打开殿门。
殿外白雪皑皑。
程子谦一身青衣，站在院子正中，目光温柔和煦，唇角扬起，如浮冰碎雪般夺目。
他知道她有事要处理。
一字不问，在外等候。
这一世，能遇到程子谦两次，她何其有幸。
“朕已传旨，蓉妃谋害贵妃皇嗣，贬为蓉婕妤，永禁钟粹宫，罗小媛追封为罗妃，享妃位香火。”
他看得出，罗小媛对她的不同，他总是什么都不用她说，便将事事周全。
所以，天下，帝女，不及他万分之一。
“程子谦，我肚子疼。”凌曦说道。
第206章 临产
兰德仪的死，还没有被人提及，宫中上下便热闹起来。
“贵妃娘娘临产，皇上调了百名禁卫军入后宫。”宫人看着百名侍卫整齐划一的围在承乾宫周围，几乎一步一岗，莫说是人，便是苍蝇也飞不进去。
“这算什么？看见领头的那个人了吗？那是先帝时候的锦衣卫指挥使周大人，听闻皇上为了贵妃与皇嗣安危，重新启用锦衣卫了。”
锦衣卫，比宫中慎刑司还要恐怖的所在。
听闻慎刑司的刑具，不过是锦衣卫的北镇抚司淘汰下来，不用的。
“贵妃娘娘不是厉害至极？随便一抬手，便能毒死人？怎么还用这么多人保护着？”一个小宫女不解的问道。
听闻楚才人死了，兰德仪见过贵妃后，也死了，人人对承乾宫避之不及，便是去当差，也会被耳提面命，不许随便触碰承乾宫里头的东西。
“熙和贵妃难道不厉害？还不是产后三日，不明不白的死了？”另一个小宫女低声说道。
“你们都小心些，这个时候嘀咕这个，不要命了吗？”一个小太监路过，瞪了几人一眼道：“赶紧去当差，承乾宫若是出了半分岔子，咱们所有人都得去陪葬。”
相比承乾宫外的冷峻严肃，承乾宫内却是言笑晏晏。
淑太妃指了指外殿，低声说道：“皇上不肯走，傻愣愣的坐着，刚刚吩咐刘彦庆，说是三天不去上朝了。”
淑太妃满脸笑意，几乎明白的说明，程子谦的脸上，写着“傻小子”三个大字。
英昭仪嗑着瓜子，笑嗔道：“皇上说不得明个儿生产的时候，要进产房盯着才放心。”
凌曦面色微红，与温菱说道：“姑姑与皇上说说，我现在肚子不疼了，不用守在这里，便是要休朝，总也要等着孩子生下来吧。”
凌曦知道了原主的身份，北汉主上虽不是一脉相传，但生下来的都是女孩。
她这次也定是两个公主。
若是诞下两个皇子也就罢了。
两个公主，程子谦便要休朝，实在是说不过去。
不说卫泠在，这次的稳婆，乳娘，都是荣宝亲自安排，断不会有半分差错。
程子谦这样，实在让她有些抬不起头来。
待这两个公主诞下，岂不是要辜负了他一番期盼？
温菱含笑去劝，程子谦依旧不肯走。
温菱只得说道：“这生孩子，哪里是一时半刻便能得了的？贵妃娘娘现在还没怎么着呢，皇上留在这里，不过徒添贵妃娘娘紧张。”
程子谦犹豫再三，仍旧是放心不下，恨不能进去暖阁守着，只淑太妃与英昭仪刚刚将他撵出来……
刘彦庆见机道：“皇上，辅国公还在养心殿跪着，趁着这会儿贵妃娘娘这里无碍，您倒不如先将兰德仪的事情处置了。
要不然，贵妃娘娘头上摆着这盆污水，心下也难安。”
程子谦总算被说动，却留了刘彦庆在承乾宫：“你在这儿守着，若是有事，立刻去乾清宫，哪个敢耽误了，朕要他们的脑袋。”
辅国公连夜被宣入宫，被告知兰德仪死讯后，便一直跪在养心殿。
起先还想着，要如何哭诉，如何借着这次的机会，为新入宫的女儿做打算，到了后来，便又仔细斟酌，家里的哪个女儿，可以越过和贵妃，成为宠妃。
待辅国公将一切都盘算好，选好了排行为三的庶女，又准备为三女儿求个正三品贵嫔之位后……
突然得了消息，和贵妃临产，锦衣卫指挥使周宗南被重新启用。
锦衣卫，只忠心于皇上的人。
锦衣卫的密探无处不在，是先帝爷手里最厉害的暗箭。
若不是有锦衣卫的存在，摄政王夏鸿滔早就不只是个摄政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