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谦稍微有些慌乱,凌曦如今的肚子大的很,他平日里还要极小心翼翼,此刻就这么倒下去,若是压到凌曦的肚子,可如何是好?
凌曦看到程子谦慌乱的神色,轻笑出声,八爪鱼一样的窝在程子谦怀里道:“我们的孩子们,会平安长大,是不是?”
“孩子……们?”
凌曦拉过程子谦的手,放在自己滚圆的肚子上道:“孩子们。”
凌曦话音刚落,程子谦便觉得手心似是有两只小拳头抵着,以前只想着许是一手一脚,此刻听凌曦说来……
“是……双生子?”程子谦眼眸如星辰璀璨,含笑问道。
凌曦轻笑着点了点头。
凌曦不知道与程子谦说话说到什么时候,渐渐睡着了。
程子谦看着凌曦的睡颜,侧面脸颊如同羊脂白玉一般,在夜明珠的莹润光泽映照下,清丽若仙。
她万事看得通透,相处一年多来,他是第一次,见到她惊惧的眼神。
明明知道自己心底里的惧怕,却不肯让人将兰德仪与那宫女的尸身移开。
定要不错眼的盯着,强迫着自己不害怕。
始终不肯张口,不肯说话,是不想自己颤抖的声音被人听到。
不想让人知道,她害怕了。
程子谦将目光落在凌曦高高隆起的肚子上,便是睡着了,她也要下意识的护住肚腹,可见她多么的在乎这两个孩子。
程子谦轻手轻脚的从床榻上起身,披了外衫到了外殿。
寒香值夜。
“刘彦庆与荣宝还没回来?”程子谦问道。
“刚刚回转,在外面候着。”寒香道:“奴婢这就将人唤进来。”
“煮盏浓茶来。”程子谦吩咐道。
程子谦神色清冷,为了避免凌曦受伤害,他假借楚才人的事情,冷落凌曦,抬举安蓉,却不想毫无用处。
既是如此,那便不必再躲,不必再藏,索性面对面来战,他倒要看看,是谁这样大的胆量。
“皇上,兰德仪的尸身挪了出去,宫女被扔去乱葬岗,兰德仪宫里的人尽数被关在翊坤宫,不许旁人接触。”
刘彦庆说着他对这些人的安排,刻意撇过荣宝的事情不提。
荣宝当着那群宫人的面,杀死一个宫女,一个太监,彻底的让这群人变成了哑巴,无一人敢多说一个字。
“连夜宣辅国公入宫。”
程子谦说道:“告诉辅国公,兰德仪暴毙而亡,让他在养心殿跪着,直到朕下朝。”
“朕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话要与朕说。”
程子谦说完,又看向刘彦庆:“北镇抚司空置许久,让以前的锦衣卫指挥使周宗南来见朕。”
刘彦庆与荣宝同时抬头,以为听错了。
锦衣卫管理刑讯诏狱,直接听命皇帝,可以逮捕任何人,甚至于皇亲国戚。
原摄政王夏鸿滔为避免程子谦权利过大,废除锦衣卫,当时朝臣们拍手称快。
如今,为了贵妃娘娘,要重新启用了吗?
第203章 要人
凌曦睡得极沉,许是连日辛苦的缘故,再睁眼时,已是天色大亮。
“什么时辰了?”凌曦撩开帷帐问道。
寒香笑着回道:“不过卯时初,因着昨夜里下了雪,瞧着亮堂些。”
寒香捧了温热的帕子,为凌曦净面:“娘娘难得睡这么久,看样子,新调配的这安神香,效果倒是好的。奴婢一会儿得空,再去照着方子调一些。”
凌曦“恩”了一声,才要下了床榻,便见安蓉与罗小媛裹着雪沫子,走了进来。
温菱与晴翠用力拦着,也没拦住。
凌曦眼眸微眯,扫了两人一眼,对身边的寒香道:“去内务府问问,蓉妃与罗小媛的规矩是谁教的,杖责二十。”
罗小媛也就罢了,安蓉哪里学过什么规矩,便是学,也是西齐的规矩。
安蓉拢着宽大的红狐镶宝斗篷,丹唇妩媚勾起道:“和贵妃好大的气性,说杖责便杖责。
吩咐内务府,便像是吩咐自己宫里的小太监一样。
如此大的口气,以为自己是东楚的后宫之主不成?”
凌曦不答,只扫了二人一眼道:“蓉妃与罗小媛是来请安?”
凌曦索性倚在雕花架子床上,与两人说话:“本妃不是后宫之主,蓉妃与罗小媛也不是,所以,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免得失了西齐的体面。”
凌曦暗指安蓉没规矩,连带着丢了西齐的脸。
安蓉本就瞧凌曦不顺眼,看凌曦的行为举止,没有丝毫慌乱,被骂上门来,依旧优雅从容,便更气恼的厉害:“让本妃给你请安?”
罗小媛轻拉了安蓉袖摆,阻住了安蓉接下来的话,行礼问安道:“贵妃娘娘金安,听闻贵妃娘娘昨个儿在景仁宫见了舒常在,奴妾与蓉妃娘娘,是特来与贵妃娘娘要人的。”
安蓉被罗小媛一提醒,才想到自己闯进承乾宫的由头,略带得意的说道:“和贵妃先前害得楚才人暴毙而亡,昨个儿又是兰德仪。
这舒常在是钟粹宫里的,本妃乃钟粹宫主位,来问贵妃要人,这很合规矩吧?”
“奴婢不知,蓉妃娘娘说的是哪里的规矩。”寒香张口道。
“诚如蓉妃娘娘所言,舒常在是钟粹宫的,蓉妃娘娘没管好了人,如今倒来承乾宫要人,是哪门子的道理?”
“本妃与贵妃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奴婢插嘴!”安蓉说着,看向身边的杜鹃。
杜鹃有些为难的偷偷看向凌曦,道:“贵妃娘娘,舒常在昨夜一夜未归,罗小媛担心,舒常在出了事,这才与我家娘娘一并找来,还请贵妃娘娘行个方便。”
安蓉不大满意的瞅了杜鹃一眼,原是要杜鹃打寒香几巴掌,让她闭紧嘴巴的,结果杜鹃竟是说起软和话来。
罗小媛却是深看了杜鹃一眼,那么狠辣无情的姑姑,竟然在凌曦面前弯腰,还有意无意的告知凌曦,是她撺掇着蓉妃来的……
凌曦闻言,目光落在罗小媛身上,柔声道:“罗小媛倒真是与舒常在姐妹情深。”
寒香蹲下去,将凌曦的绣鞋摆正,道:“娘娘说的是。”
“昨个儿罗小媛还陪舒常在来投靠娘娘,要以娘娘马首是瞻,今个儿便来与娘娘要人,与娘娘撕破脸面,说到底,都是为了舒常在。”
安蓉柳眉倒竖,扫向罗小媛:“你要以贵妃马首是瞻?”
前几日才说要以她马首是瞻的罗小媛,昨个儿竟来投靠凌曦?
罗小媛被寒香戳破,并不惊慌,只蹙眉道:“要以贵妃娘娘马首是瞻的,不是奴妾,而是舒常在。
舒常在求贵妃娘娘诊治,说到那般地步,可终是没得娘娘半点怜惜。
娘娘不为舒常在诊治倒也罢了,但明知道舒常在因为一手琴艺,才入宫为妃嫔,却毁了舒常在一双巧手。
娘娘如此残暴不仁,楚才人与兰德仪的先例又在前,奴妾不得不多想,是不是娘娘将舒常在也害死了。”
“若是贵妃娘娘不将舒常在交出来,那奴妾便是去皇陵寻太后,也定要寻个说法。”罗小媛信誓旦旦的说道。
安蓉听到此处,倒也明白过来,旁的不论,对付凌曦是紧要的,因而扬起朱唇道:“贵妃既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本妃也只能快马加鞭,求太后回宫做主了。”
罗小媛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看向凌曦的目光带着挑衅。
凌曦怕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她给露儿上的药,不仅仅是促进了舒常在毒发,还改变了毒性,舒常在昨夜,必然已经毒发。
不拘舒常在昨夜被关在何处,舒常在的死,都要算到凌曦的头上。
一个楚才人也许不够,在加一个兰德仪还不够,那就再添一个舒常在。
三条人命,三位东楚妃嫔,莫说是太后,就算是皇上,也要掂量掂量其中的份量。
不过,这不是她关心的。
罗小媛似是漫不经心的抬了下头,她要卫泠看看,他抛弃她之后,来守护的是多么蛇蝎心肠的一个女人。
安蓉也很是得意,终于让她等到了机会。
舒常在中了毒,昨夜定然已经毒发,不知道死在了何处,太后回宫,三罪并罚,凌氏便是有孕,也死定了。
她就是想要看凌氏的落魄模样。
不枉她冒雪来承乾宫走这一趟。
凌曦以指为梳,拢着青丝,看向罗小媛:“既然罗小媛与舒常在这般要好,为何不提醒舒常在,那香料是有毒的?”
凌曦又看向安蓉,平和道:“太后回宫也好,让太后问个清楚明白,是谁让尚宫局制了那样的香料给舒常在。”
两句话,让罗小媛与安蓉安静下来。
两人以为滴水不漏的事情,被凌曦一言戳穿。
且凌曦敢说出口,就一定有证据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