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江湖上都还流传着那对宛若神仙眷侣般的人,口口诚挚却又恨得咬牙切齿。人是很美,就是性格,让人很火大!
比如此刻,明明在拼命,那男子却还风轻云淡地笑道:“尘儿手痛,要为夫帮忙呼呼不?”
而那女子则一收先前严肃的神情,懵懂地看向他,问道:“什么是为夫?”
那男子点了点她的鼻尖,宠溺道:“晚上再告诉你。”
卧槽,你们是在拼命,拼命,拼命好不好!现在是调戏媳妇,秀恩爱的时候吗?
看着两人,若水又是一笑,这笑容里有欣慰,有愤恨,也有无奈,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他曾经也许过这样的承诺。
“很好。”若水看着他们沉吟一声,然后举起手,随着十四一声惊呼“不要!”,他毫不留情地向自己的胸口拍去,一声清脆的骨裂声音传来,他口腔里喷出血,猛然倒地,阖上了双目。
众人一愣,这是自尽了?
不是要对决吗?怎么还才开始,就结束了?
十四挣扎着向他爬去,动作缓慢而吃力,她身后的地上是一条鲜红的血痕,她泣着泪,流着血,固执地向那人爬去。
末尘垂下眼帘,不看他们,这毕竟曾是她信任的两个人……
沈如峥怜惜地揽过她,将她的头按入怀里,动作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安抚她的心灵,低头,唇贴近她的耳畔,柔声轻语地诉说着什么。
末尘静静地被他揽在怀里,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长长的睫毛一直扑闪扑闪地眨着。
“就这么死了?”范斌皱眉,“你丫逗我玩吧?”说着,他往若水走去,边走边撸袖子,“虽然不能千刀万剐了,但鞭尸小爷也是不介意的……”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地上那人突然睁开双眼,如鬼魅一般从地上跃起,闪到范斌面前,范斌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阵风给震开,等稳下身形时,只见原本地上那人已经越过他,飘到了沈如峥面前。
沈如峥清冷地看着他,平静道:“你当真忍心吗?”
若水看着他怀里的人,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这里的阵法全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刚才不惜自残将自己化为阵法的祭品,现在他只需要末尘的血,就能继续下面的事情,他又怎么能放弃?
他目光一寒,以快得让人捕捉不到的速度向末尘抓去,就在他要接触到末尘的瞬间,原本一直没有动作的人,突然转过头,看向他,那眼里依旧是天真无邪般的纯然,坦然的相信,不带一丝瑕疵。
尽管速度那么快,看到她双眸的一瞬间,他还是动作一顿,心升起一丝不忍,但也只是一瞬,又继续向前,将她一把抓了过来,大手一挥,对面的人皆连连退后几步,心口一闷,吐出血来。
以身祭阵之后,周围山石皆是他的力量来源,他们根本招架不住他。
他脚下一点,凌空而起将末尘带到柱台前,拉起她的手,仍是那副慈眉善目样子,柔和道:“小末尘,你愿意献出你的血吗?”
他身上的气息,依旧是她熟悉的圣洁;他的语调,依旧是她熟悉的循循善诱;他的态度,依旧是那么善良淳朴;可他的话,却是那么残忍至极。
末尘看了眼冰棺中的人,又看向他,点了点头。
沈如峥心头一紧,可又是那该死的熟悉感,就如曾经一样,看着她被人从他身边带走,他却不能动弹,无能为力,暗自运着内功,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
这次,绝对不会让你再得逞!
若水满意一笑,揉了揉末尘的头:“好孩子。”
“然后呢?”若水动作一顿,狐疑看着她,她抬眸与他对视,继续道,“你用我的血,救活她以后呢?”
若水浑身一震,自相思扣碎掉以后,他都一直在想办法弥补,根本没有想过弥补之后会怎样。
末尘直视着他,无悲无喜道:“然后,你成功了,她醒了过来,发现她的丈夫死了,孩子死了,而原因皆是为了救活她,你说,她会怎么样?”
若水猛然收回拉住她的手,向后踉跄了一步,脸色有些发白,末尘却向前迈进一步,步步紧逼,继续道:“她刚刚发现她害死了自己最重要的两个人,又发现自己死去的丈夫毁了天下,杀了他们的孩子,她成了这世间最大的恶人。因为她一个人的生,换却了全世界的死。你说,她那么善良的人,又会怎么样?”
她一步步紧逼,若水一步步后退,随着她一句句话吐出,他脸色越来越苍白,心魔与初心开始交战,他的心越来越乱。
“她会成为全天下的仇人,她无夫无子,无依无靠,天地间就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她那么弱小,那么单纯,全天下的人却皆要因你,再将她千刀万剐一次。你,忍心吗?”
若水猛然倒退一步,颓然靠在冰棺上,脸上已是一片死灰,目光触及到冰棺中的人,他几乎想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向前扑去。双手捧住那冰凉的脸庞,俯身低头,将额头抵上她的额头,死死地盯着她紧闭的双眸,然后闭上眼,低喃道:“我总算懂得他的心情了……”
语闭,他睁开眼,放开她,轻轻地吻了下她冰凉的唇,很轻,很慢,仿佛呵护一个极其易碎的梦,一滴泪从他眼里滑出,落在她的眼眶上,然后又顺着她的脸颊滑下。
不知那到底是他的泪,还是她的泪……
若水再眷恋地看了她一眼,直起身来,又是那副慈眉善目的儒雅模样,似乎先前的失态,完全是另一个人。
他凝起内力,竖起双指,向自己的手腕划去,顿时血肉绽开,鲜血流出,抬起手,让血流进八卦器皿里。
鲜血如柱,他却丝毫不在意,静静地看着末尘,淡淡一笑:“到头来,还是如此吗?”
末尘没有回答,众人心神一黯,看来他还是执迷不悟。
若水向末尘招了招手,她听话地走到他面前,停立。
他拉起她的手,神色难测道:“你赢了。”
闻言,末尘这才绽放出一个笑容,沈如峥吐了口气,而下一瞬间,若水毫不留情地向她的手袭去,她的手顿时鲜血淋漓,他禁锢着她的手,让两人的血滴入八卦器皿中。
末尘神情诧异,他却始终含着淡淡的笑意,静静地看着她。
终于,沈如峥突破了禁制,立刻向他袭去,若水目光一闪,避开他的杀招,手却始终固执地抓着末尘的手,让两人的血一滴不浪费地流进器皿内。
见状,沈如峥不再留情,奋进全力,向他攻去。本就一只手接受他的攻击,随着血液流逝,若水逐渐显出落败之相。
沈如峥心下疑惑,他现在已经和阵法融为一体,有血助阵之后,怎么反而越来越弱了?
衰弱的现象一出现,若水立刻收回手,抓住末尘肩膀迅速往后退,沈如峥步步紧逼,若水却是淡笑着看着他,低头看着末尘,柔声道:“小末尘愿意唤我一声吗?”
末尘一愣,有些懵懂,单纯无辜地看着他,若水又是一笑,揉了揉她的头,手上的血液随之落下,滴到她的脸颊上。
温热的血液让她身形一颤,若水凑到她耳边,轻柔道:“小末尘,珍重……”
末尘还未明白他的意思,他手一抛,末尘失力地向后飞去,那背后是万丈悬崖,沈如峥浑身一凉,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拼尽全力向那抹身影追去。
而若水,却反身回去,将冰棺中的人抱了出来。
再最后危机时刻,沈如峥抓住了末尘,抱着她的腰,飘然回转,落到地上。
末尘还是先前那副懵懂的样子,似乎有什么超过了她的认知,抬头看向若水。
若水抱着勺瑶,带着淡淡的笑意,已被鲜血染红的衣衫同红芍药融为一体,发丝随风飞舞,形成一幅惊心动魄的画卷。他抱着她,一步一步向末尘走去。
走到末尘身边之时,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地转身,伸手抓向他们,却只是触到一片衣角,那红衣与青衣从她手中滑过,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末尘不可置信地跑过去,只见到若水抱着芍药,跳下悬崖,与她渐行渐远。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若水抬眸看向她,微微一笑,复而而闭上眼,眷恋而满足地埋在那人的发间,任风打着他的脸,同她一起坠落。
“若水,你是在看芍药,还是勺瑶?”
“看,芍花……”
韶华,那个韶华的女子……
勺儿,从今以后,他哪儿都不去,再也不离开了。
☆、第113章 第113章 我可以解释
这时原本奄奄一息, 感觉随时就要死去的众人,突然感觉力量又回到了自己身体里,自己又能够动弹了。
所以,他最后不是要拉着末尘死,而是幡然悔悟之后, 一心求死。他最后那么做,只是为了逆转阵法, 救回这些人的命。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很可贵;但佛拿起屠刀之后, 再放下, 更加艰难。
他最终, 还是遵从了他的本性……
看着那两个身影越来越模糊,末尘的视线也逐渐模糊, 心隐隐有些难受, 眼泪随之夺眶而出,与脸上那滴血混在一起, 慢慢滑落,滴在她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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