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 温热而红润的一滴落在手上, 就仿佛前一刻, 他手上的血落在她的脸上。
沈如峥将她搂入怜惜地拭去她脸上的痕迹, 吻了吻她的额头,安抚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末尘泪目地看着他:“我在最后一刻,却没有答应他的请求, 唤他一声。”
他应当是希望她唤他一声爹吧。
“佛祖会听到你的声音,转告他的。”沈如峥抚摸着头发,温声细语。
“嗯。”末尘点了点头,然后就若有所思地垂下头,似乎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
范斌走过来,见她这幅样子,关心问道:“小丫头这是怎么了?”
罗家两兄妹也走了过来,见状也是心急如焚,紧张地看着她,不会还会出什么幺蛾子吧?
沈如峥也紧张地看着她,他现在就如惊弓之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实在是害怕她再出任何事。
听见范斌的话,末尘抬起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认真道:“我的血好像很值钱。”
“……”难道,你想靠这发家致富?
沈如峥要为末尘包扎伤口,末尘却毅然拒绝,义正言辞地再次重审道:“我的血很值钱。”
沈公子有些郁猝了,难道他看上去像是很没钱的样子?
范小爷也郁闷了,怎么一个单纯的小和尚,不知不觉就变成了个钱罐子?
攸宁居的两个主子闭门养伤,一概客人都不见,看着紧闭的门,沈正宇一阵郁闷,为什么他身份都变了,待遇还是一样的差呢?
看着同样被关在门外的人,范斌满意的笑了,叫你丫的秀优越感。
十四幽幽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格外熟悉的屋子里,穿着她格外熟悉的衣服,打扮成那副格外傻的样子——她怎么又变成那个蠢丫头了?
刚皱起眉头,门就被打开,罗家两兄妹一笑一面瘫的走进来,抱着胳膊站在她面前,一言不发。
十四吞了吞口水,不觉后退了一步,弱弱道:“你们要杀我就杀吧,我不会反抗的。”
“你反抗得了吗?”罗子白冷冷回道。
十四讶然,难道他们真要将她凌迟处死,五马分尸?再将她的尸体剁成渣,拖去喂狗?天啊,他们真是好坏好坏的。
顿时,十四那颗逆反心升起,不屈地望着他们,桀骜道:“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吧,我是不会屈服的!”
罗家两兄妹对视了一眼,他们看起来很可怕吗?这丫头脑回路总是这么清奇。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留下来,当一辈子丫鬟。”罗子明笑得格外开怀,用一句通俗易懂的话来说,俨然就是一个二百五。
“哈!”十四一愣,还没从那残忍的幻想中出来,只觉得罗大管事的笑脸,时刻表明着这是一个大阴谋。
“那就这么决定了。”没等她缓过神,罗子白抓住她的手,按到了刚拿出的纸上。
十四这才反应过来,看着那张纸上的手印,愣愣道:“这是什么?”
“卖身契。”罗子白言简意赅。
“啊!”十四傻眼,脸色变了又变,他们真的好残忍,竟然在折磨死她之前,还要将她卖身青楼,不仅要杀了她的人,还要践踏她的心,摧毁她的意志,真是太坏太坏了。
将她的反应看着眼里,罗家两兄妹又无奈的对视了一眼,他们真的看上去那么可怕吗?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少主子的贴身丫鬟。”罗子明顿了顿,又补充道,“也是陪嫁丫头。”
“……”十四总是有了点其他反应,特别无语地看着他们,“当她的陪嫁丫头,有意义吗?”
她出嫁,不过是从一个屋搬到另一个屋,没准儿还不用搬屋。
“当然有意义。”罗子白冷着一张脸,严肃道,“这直接关系到我们兄妹的辈分问题。”她傻哥哥再也不能是比她高一辈的小明叔叔了。
十四:“……”真的好有意义。
“可是小白,没准儿少主子还是想叫我叔叔啊。”罗子明笑得格外得意,“你就认命吧。”
“哼!”罗子白瞥了他一眼,“幼稚。”
“……”罗子明笑容一僵,这是一个尊重兄长的人,该有的态度吗?
罗子白突然幽幽道:“你说,主子要是听见他媳妇叫你叔叔……”
罗子明浑身一僵,顿时捂住她的嘴,心有余悸道:“姐。”自上次赶鸭子事件之后,他总算明白,小白一点也不小白,她的话是不能不信的。
十四忍不住翻白眼,为什么当初她能够与这样的人相处?看着就觉得影响智商,说出去都觉得丢脸,她当初脑子是傻的吗?
正在她疑惑时,末尘走了进来,看见她醒来,顿时双眼一亮,高兴的扑上去。
可怜十四刚从自己的思绪出来,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就被她扑倒在地,脑袋磕在地上,双眼一白,又昏过去了。
末尘浑然不觉,欣喜地抱住她,抬起头,就看见一个翻着白眼,口吐白沫,不省人事的人。她顿了顿,抬头看向站在一边惊讶的两人,淡淡道:“她好像又晕过去了。”
罗家两兄妹同时呆呆地点了点头,是啊,还是被你活生生压晕过去的。
十四再次醒来,已经天黑了,屋子里一片昏暗,她却突然瞪大双眼,迅速后退:“我的小姐勒,我的伤还没好,真的经不起你摧残!”
闻言,坐在她床榻边的末尘想了想,耐心地靠近她,她又后退,末尘只好一把拉过她的手,只听见清脆的一声响,十四总算认命了。
胸口都被震碎过,手臂骨折什么的,真的不要紧。
末尘拉着她格外柔软的手,体贴道:“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的,不会再让你受伤。”
十四看着被她握在手中,已经麻痹了的手,默默无语:“真的,你高兴就好。”
“那怎么行!”末尘又一拉,向她靠近一分,煞有介事道,“我也要你高兴。”
只听见胳膊咔嚓一声,这下真的圆满了,直接将胳膊卸了。
十四欲哭无泪:“今后都能跟着小姐,我已经很高兴了。”
“那就好。”末尘满意的笑了笑,放开她的手,她的手在空中荡了荡,服服帖帖地垂在那里不动了。
总算放开了,再这么下去她的这只手可以直接废了,十四舒了口气,然而那口气还没舒完就气结在胸膛,她家小姐到底想干嘛啊!
只见她家小姐放开她的手以后,开始自顾自的脱去鞋子,扯开腰带,然后开始脱衣服。
十四瞪大双眼,这事完全超出她的认知了啊!
末尘脱到只剩下里衣,然后满意的停下手,拉开她的被子,在她惊愕的目光中,躺了进去,又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将她那只没知觉的手枕在自己头下,抱住她的腰,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十四已经惊讶到不知道作何反应了,不只是那胳膊没知觉,浑身都僵硬到好似不是自己的了。她家小姐,难道不要情郎爱上她了?
十四脑海里构思着各种措辞,极害怕伤害她,又害怕她听不懂,内心快纠结成一团了。
而枕在她臂弯里的人,还浑然不觉的蹭了蹭她的脸颊,软软糯糯道:“十四姐姐身上的味道还是那么熟悉。”
十四顿时一愣,身体放松下来,心更是揉成一片水,脸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原来她的小姑娘,哪怕沉睡着,也会通过味道记住她。
她曾幻想过她醒来的样子,而现在,是她最好的样子。
就是这么简单单纯的一个人,才那般美好得让人怜爱,所以,她倾尽全力,多年也未能改变的他,才会因此被改变。
心里百转迁回,这是她一手照顾长大的孩子,亦妹亦女,是她前半生痴心所爱的人尘世间最后的血脉。如果她还有什么夙愿,除了留在她身边,替他看着她幸福,还能有什么呢?
他最后的愿望是期望她珍重,那么,她会用余生,帮他守护着他的珍宝。他的心不能属于她,那她就守护好他的宝,至少那里存有他的痕迹。
十四心里柔成一股暖流,感觉自己怀里的人,就是自己可爱的女儿,于是就忍不住的吻了吻自己可爱女儿的发顶。
就在这时,“碰”的一声,门被踢开,一阵风袭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只看见沈如峥黑着一张脸,死死地盯着她们。
十四心头一跳,赶紧将头与她的头隔离开来,表忠心道:“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末尘却抬起头看向她,疑惑问道:“十四,你吻我头发干什么?”
十四:“……”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沈如峥眉头微挑,脸色神秘莫测地慢慢走近她们,他刚刚去处理一下她口中值钱的血,这坑爹的娃又整出了什么幺蛾子?
随着他每走近一步,十四的脸色就苍白一分,等到他到床边时,十四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个,我可以解释。”
沈如峥冷冷一笑,不说话,十四心肝一颤,真想嚎啕大哭。
偏偏末尘还丝毫不自觉,见沈如峥过来,还兴奋得拉开被子,拍了拍床榻:“爹爹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看着她只着里衣,沈如峥双眼微眯,十四心头又是一跳,那种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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