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可我们的善良,换来的是什么?”若水望着某处,眼里闪着泪光,是满满的痛恨,“她那时已有六个月的身孕,那么一个弱女子,那么弱小,那么无辜,却无助地被绑在架子上,让人一刀刀划着,一滴一滴血慢慢渗出,直到最后一滴血流尽。那么漫长而痛苦的折磨,活生生的让她流血而死。这还不够,甚至还在她奄奄一息时剖开她的肚子,取出孩子,用那个被迫降世的孩子,来做幻世珠的承接器皿。”
沈如峥心里一震,听到这里时,心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紧紧地握住末尘的手,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那样也太过残忍了……
十四的心狠狠地被刺痛,那个她从小看着都淡笑的男人,那个给她第一次温暖的男人,竟经历这么残忍的事情吗?
若水举目望去,看向无底的悬崖:“我所要救的世人,毁了我所要的世,那么,我又要他们做什么?”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有的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而他是拿起屠刀,杀神灭佛。
若水看了眼沈如峥,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你知道吗?他们千刀万剐了我的妻子,让我才降世的孩子承接幻世珠的反噬,用我救他们之后的残躯喂养幻世珠的器皿,他们从不对我仁慈,所以,我也对他们不仁慈。”
若水越来越平静,平静地仿佛不是在说他自己的事,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一般:“我和她的孩子,一个真正至纯的孩子,不知是魔的眷顾,还是佛的嘲笑,那孩子不仅化解了幻世珠的反噬,还将体内的幻世珠吸收,合为一体。我用鲜血喂养那孩子,那孩子用鲜血拯救我。于是,我如他们所愿,让他们见到真正的幻世珠,善良的让他们含笑九泉。”
沈如峥一顿,猛然明白了什么:“当年那场浩劫,并不是幻世珠灭世,而是你?”
“不是我,是他们自己。”若水摇了摇头,淡淡一笑,“我不过就是让找死的人,一起死罢了。”
所以,当年那场浩劫,那么多人死了,不是因为幻世珠现世,而是因为人性的贪婪,逼得他入魔,杀了所有人。
而幸存的那几个人,也在前段时间,借末尘之手杀尽。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同样有可怜之处,没有天生的变态,只有被逼成的无奈。
悬崖上面,范家军已经迅速地搭好桥,一行人过桥回合,了解情况后,范斌豪气地拍了拍胸脯:“我下去探路,你们等着。”
“你行吗?”罗子明皱眉。
“哼!”范斌冷哼了一声,“小爷可是将军和山贼的儿子,末尘轻功的真传,当然没问题!”
“快去快回!”罗子白点了点头,毫不客气地一把将他推了下去。
“啊!小爷还没做好准备……”
“当年你都已经报仇了,如今又何必还要执着于这些事?”沈如峥暗暗观察着上面的情况,继续拖延时间。
“你不必费劲心思转移我的注意力。”若水突然对他笑了笑,抬起头看向上方,意味深长道,“因为,我也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沈如峥顿时明了,他早就注意到了上面发生的事,之所以不阻止,不是因为不在意,而是根本就等着他们来。
先前他说那些话,只是在长期的布局之后,最终成功前的一刻,对过往的缅怀。
“你究竟想做什么?”沈如峥皱眉,戒备地看着他。
“放心,我不会杀你们。”若水看着他们,诡异地笑了笑,“我不过寂寞太久了,想拉些人陪葬罢了……终于来了。”
随着他最后一句话落,石门又被打开,一大群人出现在眼前,范斌叉着腰,趾高气扬地喊道:“小爷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区区一个密室,岂能困住我!”
“将军武威!”众将士在他身后很给面子的齐齐应和。
其余武林世人皆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哪里来的二百五。
范斌正在洋洋得意,高大的身躯就被人毫不留情地推到一边,他一个踉跄,险些掉下悬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就看见罗家两兄妹已经到了沈如峥身边。
范斌撇了撇嘴,庸俗,两个马屁精。
若水扫过众人,微微一笑,慈眉善目道:“诸位总算到了,贫僧已等候多时。”
随着他的一句话,众人的注意力都被拉到了悬崖中间的冰屋内,皱着眉头,警惕地看着他。
“诸位来到此处,着实不易。”若水把玩着手中的珠子,淡淡道,“贫僧就大发慈悲,尊重你们的选择,你们想怎么死?”
众人一惊,这人好生狂妄!心里一阵恼怒,怒气值直线上升。
“你们到此,不是为了幻世珠的吗?”若水看也不看他们,已经把玩着手中的珠子,状似随意地问了句。
众人一顿,顿时沉下心来,的确,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幻世珠的。
将他们的反应看着眼里,若水冷冷一笑,看向末尘,道:“你看,世人皆是如此,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末尘回望着他,终于说了第一句话:“我向来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何来执迷不悟。”
沈如峥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嘴角勾了勾,无论发生什么,末尘永远是那个末尘,简单直接,单纯明了。
若水一愣,然后又是一笑:“真是傻孩子。”
他看向沈如峥,突然问了句无关紧要的话:“你又知道她为何叫末尘吗?”沈如峥还没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道,“人在尘中,不是尘,尘在心中,化灰尘。末尘,尘世间最后一抹净土,亦或是——尘世间的末日。”
沈如峥微微皱眉,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
范斌等几人还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就见若水对着众人,指着末尘,高声道:“她,就是你们要的幻世珠!”
☆、第111章 第111章 上善若水
一句话一出, 让所有人一愣,皆不可置信地看向末尘,什么叫她就是幻世珠?
幻世珠怎么可能是个活生生的人?
沈如峥心底一沉,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么的残忍。他说他的孩子成了幻世珠的承接器皿, 他说他的孩子和幻世珠合二为一,他说……她是幻世珠。
那么, 她是他的孩子……
是天下武学的最高境界,能解世间一切毒, 得幻世珠者得天下, 原来竟是这样吗?武学之高却又心思单纯, 一旦被利用,就是尘世的末劫。
原来, 这就是幻世珠, 虚幻的尘世。
末尘静静地接受所有人的注视,丝毫不在意, 仿佛一切都和她无关一样,见她这样, 沈如峥更是心疼。
她的佛, 对她太残忍了。
“贫僧让你们如愿以偿见到了幻世珠, 你们是不是也该死而无憾了?”若水扫向众人, 笑得异常诡异。
众人心头都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人,那诡异邪气的神情, 哪有半分大善人的模样。如果现在还不明白,那么他们也太傻了。
纷纷亮出兵器,对着若水:“若水,你到底想干什么?”
若水挑眉:“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吗?”他把玩着手中的珠子,幽幽道,“为何你们想要的,我就必须牺牲自己给,而我要的,你们就要杀我呢?”
“因为你想要的,已经超过他们能给的。”沈如峥神态自然道,“你已经入心魔了。”
“心魔?”若水淡淡一笑,“可能吧,但已经无所谓了。”他挥了挥衣袖,远处石屋内的蜡烛瞬间熄灭,石壁轰隆隆垂下,堵住了来时的道路。
所有人皆是一愣,这是要将他们困死在这里?
似乎是看出了他们心中所想,若水又是一笑,缓缓道:“放心,我不会让你们那么死的。”顿了顿,他继续道,“你们会死得更快。”
他是要全部的人陪葬吗?
范斌首先沉不住气了,跳脚道:“卧槽,你丫变态寻死,干嘛拉着小爷一起啊!你想死早告诉我啊,小爷分分钟弄死你!”
若水看也不看他,仿若未闻一般,直接往冰棺另一边走去,按下一个按钮,跳出一个台柱,十四走过去,有些犹豫道:“你真的要如此?”
若水看了她一眼:“你也要背叛我。”
十四的手紧了紧,垂下眼眸,拿出衣袖衣袖里的东西,放入柱台之上,阵法启动,瞬间所有人都动弹不了。
自由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限制,所有人皆是心下一沉,瞬间面如死灰,这也太容易中招了。
若水把玩着手中的珠子,微微一笑:“你们不要妄图挣扎了,皆是徒劳。”
发现自己动不了,沈如峥皱了皱眉头,末尘一直没什么反应,任由他拉着。
若水走近冰棺,手指眷恋的拂过里面人的脸庞,温声道:“勺儿别怕,很快你就可以醒来,我们就能一家人团聚了。所有伤害你的人,都得到了报应,所有恶毒的人,都将死去,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他将这虚伪的世间毁去,为她重新建造一个全新的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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