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飞微微摇了摇头:“这孩子身子太弱了,我只盼着他能顺利长大,到时大哥再为他寻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就好了……那些田产我想留给燕姐儿,以后给她当嫁妆……”
“你放心,有我在,断不会委屈了他们去。”
王子飞点了点头,又咳着说不出话来。
王子腾没有再推脱,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就拿着盒子告辞了。
王熙燕送王子腾出去,王子腾站在院门口对她道:“你父亲的身体越发不好了,你这几天要好好尽孝,以后有什么事就去找你大伯母,就是你大伯母以后有什么照顾不到的也不要外道,只管来找大伯父就是了。”
王熙燕恭敬地屈膝应道:“是。”
王子腾点点头离开了。王熙燕看着他的身影没在甬道里才回转。
第二章
“姑娘,快醒醒!老爷叫你呢,快醒醒!”
王熙燕惊跳起来,“怎么了?”
庄嬷嬷的声音里带着哭音,“姑娘,老爷要见你和佑哥儿!”
王熙燕脸色一白,连忙起身穿衣,扣扣子的手都有些打抖,刚出了门就见弟弟的奶娘苏嬷嬷抱了还在打哈欠的弟弟,她眼圈一红,上前替他拢了拢衣服道:“跟我来!”
三人来到三老爷住的院子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灯火通明了,红秀给他们撩了帘子,“老爷才刚刚咳醒,一句话没说就吐了血,才刚吃了两勺的燕窝,正等着姑娘和少爷呢。”
三老爷面色潮红的仰躺在大红色的连理枝仰枕上,见女儿和儿子进来就露了一个笑容,微微抬起手冲他们招了招,王熙燕连忙带着王佑上前。
王子飞摸了摸王佑的头,笑道:“爹爹要走了,以后你们姐弟要友爱手足,相互扶持!”
“爹爹要上哪去?”天真的王佑还不能明白生离死别。
“去找你们的娘亲。”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爹爹和娘亲会在天上看着你们的……”
院子里传来纷杂的脚步声,王熙燕连忙将弟弟拉起来侯到一旁,王子腾带着一帮人进来,见了王子飞的情形眼圈就红了,哽咽道:“二弟早早的就舍我而去,如今你也要……”
大夫人金氏上前扶到:“老爷也要保重身子,且看看三叔有什么要交代的?”
王子飞勉强说道:“大哥不必伤心,这是天命,也没什么要伤心的,只是可怜了两个孩子,只希望大哥和大嫂能替我多照看一二。”
金氏道:“三叔放心,我定将两个孩子当做亲生的来抚养。”
王子飞点点头,“我名下的产业都交给大哥打理,只是京城城东的那两个铺子就交给王管事,每年的收益也有一千两银子,以后就作为两个孩子的生活费,等他们都长大成人后,那两个铺子就送给王管事吧。”
金氏要说什么,王子腾瞪了她一下,她立马闭口不言。
“至于他们祖母和他们母亲的嫁妆我想请三叔婆和四叔婆多多照应,每年铺子里的收入就当是酬劳。”
王子腾皱了皱眉,终究是没有说什么,三叔婆上前道:“难道我们还会贪图你的银子不成?这些事你别管了,有我和你四叔婆在呢。”
王子飞露了一个笑容,向红秀扬了扬头,红秀就从箱子里拿了一个盒子来,大夫人金氏双眼紧紧的锁在盒子上,王子飞示意将盒子交给王子腾,“这是我多年的积蓄,就拜托大哥大嫂了。”
“三叔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对这两个孩子的。”
王子飞没有熬过天亮,最后的时刻他一直拉着王佑的手,他的手一垂下,旁边就响起了震天的哭声,王佑被吓着了,也哭了起来,王熙燕想起这六年来的点点滴滴,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王子腾很快就派人出去报丧,京城里能来的人都来了。
王熙燕和王佑跪在灵堂前,向前来拜谒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拜谢,听报荣国公府和宁国公府都来了,只是这时候的王熙燕却没心情去看他们,只是带着弟弟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一连三天,王佑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更是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王熙燕心疼他,叫了苏嬷嬷带他下去休息……
下午时分,来拜祭的人又渐渐多了起来,大夫人搀着人出来,环视一周就突然厉声道:“三老爷刚刚过世,你们做事就这么不经心?五少爷年小不懂事,难道你们也不会提点?现在是什么时候,三老爷还没有出殡,就带着他下去休息了。”
王熙燕眼睛都红了(怒的),她哭倒在地上,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传来,拜祭的人全都看过来,王熙燕就请罪道:“大伯母,是燕儿让人抱了他下去的,弟弟自小体弱,这几天又悲伤过甚,刚才……刚才……父亲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临走时就嘱咐我好好照料他,只是这几天他的病也越发重了,大伯母也忙,也就没能请大夫……”
金氏气得倒仰,见客人们都看着这边,只好忍下气,回到屋后,将茶盅丢在地上,怒道:“她倒是什么也敢说,就不怕丢我们家的脸!”
旁边伺候的人不以为意,你都不怕丢脸,人家怎么会怕?
晚上回到朝华院的时候,庄嬷嬷劝道:“姑娘也软和些,你和少爷以后的日子可就捏在她的手里了。”
王熙燕冷哼,“她本不是个顾惜脸面的人,既如此,迁就她又有什么用?不如硬气些,也让她忌惮些。今天的事佑哥儿要是坐实了,就是大不孝,以后他还要不要功名了?只怕是说亲都困难吧?”
庄嬷嬷哑口无言。
一直到出殡,王熙燕都没能找到时间休息,不过她却总是能找到机会让王佑休息。
王子飞出殡后,王家人又都聚在了一起,当着全族的面,王子腾清点了王子飞的遗产,又将他们的祖母庄氏和母亲苏氏的嫁妆清点出来交给三叔婆和四叔婆,并造册!
按说王家没有分家,王子飞是没有所谓的遗产的,应该一切归公,只是王子飞的母亲庄氏是继室,当年老太爷怕家里有夺权之争,加之又宠爱王子腾而不喜王子飞,所以在王子飞十四岁的时候就给了他一些田庄现银,将他单分了出去,这件事因为顾虑到王家的名声一直没有传出去,但是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了,而且老太爷在走时也说了,以后要是再分家不再分给王子飞。
王子腾当场清点完后就对王熙燕说:“侄女放心,以后大伯会像你父亲一样对你的,你有什么事就和大伯说,但你也要记住,你是王家的一员,不能做有损于王家的事。”
王熙燕垂下头,不让人看见她眼中的讥讽,恭声道:“是。”
王子腾满意的点点头。
晚上回到房里,金氏却不理解,“老爷,为何将嫁妆给她们保管?”
王子腾将盒子放到桌上,收起了笑容,肃声道:“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嫁妆的事是三弟当着大家的面说的,我要是动了手脚,以后别人会怎么看我?再则说了,那些嫁妆顶了天去也不过一万两银子,”将盒子推了推,“单就这里面的就有将近十万两,更何况还有田庄铺子……”还有一个盐场。最后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金氏打开盒子,仔细数了数,“没想到三叔赚了这么多钱,听说当年老太爷可没给他多少钱。”
王子腾冷哼一声,“老太爷虽然没给他,可他不是还有一个母亲吗?”
……
王熙燕将红秀派到王佑的身边办差,父亲身边其他的人都被打发了出去,从那以后王熙燕就闭户教导王佑,每日不是读书就是写字,偶尔也玩乐,只是也不敢大声笑出来。
王熙燕正在翻着《素问》,就听闻外面小丫鬟的声音,“呸,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们姑娘少爷再落魄他也是主子,轮得到他们来作践。”
王熙燕放下手里的书,问道:“这是怎么了?”
红秀就进来回道:“方才小坠去厨房里拿午饭,谁知厨房里的人说姑娘和少爷还在孝中,只给了两碟青菜并两碟豆腐,这也就算了,偏偏那青菜豆腐一点油水也没有,少爷的身子又不好……”
王熙燕摆摆手,“厨房里给什么就吃什么,别让她们出去说嘴,要是被大夫人抓住了把柄,我也救不了你们,多提点一下春兰和小坠。去把庄嬷嬷和苏嬷嬷找来。”
红秀应下退去。
庄嬷嬷和苏嬷嬷联袂而来,恭敬地给王熙燕行礼,王熙燕示意了下,冬梅给两位嬷嬷搬了凳子,也搬了一张凳子坐在门口绣花。
王熙燕抚着茶盅,“是我高看她了,我还以为她能忍到我出孝,最起码也得过了热孝吧!没想到她这么心急。”
苏嬷嬷蹙眉,“大老爷也不管管,他可是才拿了老爷二十多万两的银子呀!他——会不会不知道?”
庄嬷嬷讽道:“他会不知道?要是没有他的默许,金氏会这么快动手?而且这一下来得又准又狠!少爷的病不能断了药,这些东西也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