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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不为后 (辛十三)


  
  祁令洹甫一进门,便早早闻住了那缕香味。唇边浅勾抹笑,解下外袍,即往姑娘席座刺绣的炕塌处靠去。
  
  “怎么还不休息,大冬天的手指又不怕冻着?”
  
  绘凤竹的青花漆几上摆置着封锦岫的拿手绣匣,各色碎布堆掩于膝边,祁令洹所以不得亲近。只好择座在一旁,贪贪地瞧着。
  
  他一双眼睛生得深邃明澈,波光潋滟,静时瞧人的神情温润稍带柔煦,极易叫人沉醉进去。封锦岫幸而不曾抬眼看他,只不经意从他眸光倒影中掠过,仿佛触动了一池岁月静好。
  
  于是停了手中的活儿。
  
  “我闲着是闲着,在院子的暖阁寻到几个丝线碎布,随手拿来绣花样子。”
  
  封锦岫自以为从前是十足了解先生。可自这几日的荒唐相处下来,渐渐也有三分的捉摸不透。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
  
  却见他淡淡一哂,又复锁住姑娘剪眸,“岫儿绣给我的东西,每样我都十分欢喜。但今夜不成,更深露重,当早点歇下。”
  
  封锦岫自然愣了愣。这半成不新的绢帕上落款全无,针脚未显雏形,如何得知是为他绣制的?
  
  而这点疑惑仿佛为祁令洹看穿似的,听他又道:“只一桩……绣完之后再不许弄丢了就是。”
  
  话至此处,封锦岫才且恍然大悟。原来俞芳园丢弃绣袋的那件事,他竟是早就知晓的。
  
难为那时出使大宛前他曾来寻她,诘问可有留予于他的物件。虽以那对翠钿糊弄搪塞了出去,然而她当时的心缘情意,只怕早已为他知晓了罢。
  
  他竟如此沉得住气,一直以来,从未透露过半分。以目下按图索骥的准头,说不定,那枚绣黼黻的袋子早已落入他的手中,一直随身携带着呢。 
    
  封锦岫一时如为人揭了老底,谈吐间已十分地羞愤抱赧,“都说是绣来好顽呢,先生既回来了,那就先喝点肉汤暖暖身,早点休息。”说着,便胡乱将缎锦揉作一团,统统收往碧纱橱内去了。
  
  ~
  
  少时收拾妥当,祁令洹业已用过羹汤。丫鬟们告安退下,黄花梨柜镶嵌的铜镜前,封锦岫飞云弄巧、舒解薄妆。
  
  铜光镜面的倒影中,除却姑娘颜玉容貌,祁令洹慢条斯理地将衣物褪搭于衣架前,直至单薄中衣。
  
  霁月风致令人忽略了他一日下来的疲惫,但仔细想想,偌大的侯府里里外外,人事物事皆垒砌于一人之肩。负重之下,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天高云海。
  
  封锦岫蓦想起晚前二婶的事,顿时也如压了千斤之石,没得那般松快。因问道:“你去瞧过的,父亲和二伯今夜的棋下得如何?”
  
  祁令洹稍憩落座榻前,信手执来一卷书册翻看。明知岫儿这是迂回打探府内辛密事呢,但唇畔却又一副紧口不言之势。
  
  笑道:“你且先告诉予我,晚上可真真吃饱了?”
  
  封锦岫知他是指安排宵夜之事呢,其实说来也不尽然是她的想法罢。但这风声放了出去,稍有不慎,难为落个新妇仗势欺人的名声。丁点儿马虎不得。
  
  他这样问,又是何种含义呢?
  
  “在府上的时候就有禁夜食的习惯,倒没觉着饿的。这个时辰点,大家总归都能用进一些,所以才命人备了下来。倒是二婶,为此忙里忙外实在过意不去。”
  
  既是侯府内务,一概事小祁令洹自然深晓各中曲折。头回晋见长辈,本不应该叫这些琐事搅了岫儿的雅兴。然而瞒是瞒不住,是以只好坦白。
  
  “岳父自铃兰出仕,家中清闲自若的生活,想来较侯府是要惬意千百万倍的。怪我没有预想这一点,只想岫儿嫁入府中恣意舒心便好,任何无干紧要的事我自去照应。然而想来你却也察觉到了,府中有祖母,有二伯,父亲一房仅我一嗣,少对多,厚对薄,论起来,难免有失公平偏颇。”
  
  具体失衡在哪,不用祁令洹交代,封锦岫自也能猜到。
  
  今下的忠勇侯府虽以祁先勇马首是瞻,然而孤掌难鸣,独木难支。祁先昴作为侯府一员,官拜归德中朗将。官场战场若非兄弟二人彼此照应、互帮互助,侯府今时今地也未必如此一般光辉荣耀。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只可惜因了身份的缘故,祁先昴做到这两点仍不足,在侯府的地位远不如军中声望。
  
  祁令洹于其间调解日久,因此也实难放下。“奶奶是家中长辈,父亲偶尔些许想法,免不得要多顺着老人家心思。幸而我的话,奶奶多少还能进言一听。比之今日,岫儿他日若遇两难境地,凡事只说是我的主意便是。旁的,也不需再多操心。”
  
  换而言之,便是将这府中事小巨细统统揽到了他自个儿的身上。
  
  一时间,封锦岫梳云理鬓的手艰难顿住。非但没有臆想中的轻快安乐,且是难以置信地回头瞧他。
  
  失神下且脱口而出:“先生……不觉着累吗?”
  
  诸事俱善,千人千面,十全十美的背后难道不是负重前行?
  
  一直以来,祁令洹总是顾虑旁人居多,想是从未被人如此反问过,是以竟笑得随遇而安。“经年累日早已习惯,故而竟不曾觉得。”这是实话。祁令洹的完美无缺是天垂怜见。
  
  “可今日见到岫儿为我绞针绣帕,我一时了悟,日子原来也可以嘘寒问暖、细水长流。对比之下,先前果然是有些累了。只是欲贪恋此闲情,恐怕将来是离不开岫儿的。”
  
  他惯来措辞端正,偏偏甜言蜜语也修辞得义薄云天一般。封锦岫哑口无言,着实分不清他是否顽笑使然,心中既知失言,也只好这么大方应承下。
  
  又过一会儿,果然烛火渐暗,天冷气清。封锦岫仍单衣坐镜前,险有些熬不住。
  
  此刻祁令洹书翻两页,亦生困顿之状。便掀开被褥一角,示意她往怀里坐来:“天道如此冷清,还不过来捂着?”
  
  封锦岫脸颊轻轻一红,知躲得过一时躲不了一世,于是也依言乖乖偎过去了。被褥深处暖烘烘的,热气惬意地拂匀筋骨脉络。如此,嘴上却还比身体明智许多。
  
  “这两天,身子有些不适……”
  
  入府两日,为祁令洹囚得喘不过气,封锦岫早也心揣龃龉,分外想念出阁前悠然自在的日子。今晚,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他轻举妄为了。
  
  祁令洹一时流露几分愧欠之意。毕竟这两日,他深知与年轻气盛毫不沾边的自己,是有些太不像话了。只怕是吓着了岫儿。
  
  即心疼地哄住姑娘:“是我没有把握分寸,以后都听岫儿的。”
  
  ~
  
  接下来的几日,封锦岫皆由老太太身边的丫鬟翠瑢陪领着,熟识府中概况。转眼腊月二四,小年当头。时下禹安领着几名小厮于府院布置,张灯结彩,也有浓浓年味儿。
  
  一早,祁令洹到宫中拜年。封锦岫也焚香沐浴,与府中长辈一道祭了先祖。
  
  屋外天寒更甚,众人从祠堂出门,丫鬟婆子们都备了手炉与大氅在外候着。祁令洹缺席,秋彤则与纪蕊一并伺候封锦岫的起居。
  
  两位大丫鬟前后伏侍着,算上二品丫头,笼统七八人。这样的规制,便是二房的徐氏也没有过的殊荣。实在令人羡慕之极。
  
  然而秋彤又是个有主见的。祁令洹的交代不说,纪蕊又是府中新人,难说将少夫人照顾周全。眼下逾矩一时,总好过行错差池、冒犯禁忌是好。
  
  “少夫人,当心着凉。”老太太及祁先勇等人先行一步,秋彤即有眼力见地跟上前来,为封锦岫阖上绒披。低调跟在众人身侧。
  
  既是祁令洹手下之人,几日相处下来,封锦岫已然十足信任过她。目下,也是府中除了纪蕊之外,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
  
  当下便笑了笑,“这件披子看着,竟不像是我从封府带来的那件。又是谁人命你准备的?”
  
  秋彤才知自己约莫将此事遗忘。连着解释道:“好像是为隔壁府上的萱姑娘曾借回了府,说是丫鬟粗心大意浸了油水,因此特意抱了崭新的赔礼。这是好些天前的话了,那时大老爷刚回府中,秋彤大意,想必没来得及告知少夫人。”
  
  封锦岫听闻怔了怔。
  
  祁令萱?
  
  是啊,她是国公府的大姑娘,一府之隔,怎能隔断她那点小心思。上辈子的大冤家,这辈子,果然注定躲不掉呢。
  
  封锦岫打量这一身杏雪长披,心不在焉往前走。因联想到祁令萱对祁令洹或可包藏的那点私心,故面对与她有关的任何东西时,仿佛都意味着不可磨灭的抵触。
  
  她身败名裂,困陷囹圄时。那扇狱门之外,衣鲜亮丽、耀武扬威前来探视她的贵家子女,正是祁令萱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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