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万寿宫陪北君语用了晚膳后,又与南峣暄说到以前的事情,然后就跟着他一起去他以前的宫殿逛逛。
“游冬殿?”许清欢站在匾额前,托着下巴看着南峣暄摇了摇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你就这么喜欢茶呀?游冬,茶也!”
“九儿也喜欢茶。”
“说的也是。九儿最喜欢点茶了!”
“哇……不仅殿名是,连殿内种的也全都是茶树!你真是爱茶如痴呀!”许清欢望着满殿的翠绿感叹到。
“璇城的气候不适合种雪莲。”
“雪莲有什么好,沧雪山顶!到处都是。”许清欢嘟着小嘴,漫步在茶树间,惬意万分。
南峣暄负手而立,跟在许清欢身后,眼含暖意,将前方那个蹦蹦跳跳的小身影刻在眸色。
在宫殿内逛了许久,又玩了很久南峣暄幼时的玩具,累得许清欢连打哈欠,最终趴在软榻上睡得天昏地暗。
见她睡着觉,嘟着嘴,还皱了皱小鼻子,好不可爱。
南峣暄轻笑一声,弯下腰将许清欢抱起。
六七月的天,夜风不冷,反而驱散了不少燥热,舒舒服服的。
抚在许清欢的脸颊,清清凉凉的。加上南峣暄的怀抱舒逸又安稳,在他胸口蹭了蹭,许清欢继续美美地睡着。
抱着许清欢徒步从游冬殿到万寿宫,弯弯曲曲的回廊,曲曲折折的廊桥,皎洁的月光拉长了南峣暄挺拔的身影,勾勒几许亲密。
“见过南王殿下。”扶着北君语的白芷福下身子行礼。
“阿暄你这是……”北君语看了一眼他怀里睡得正熟的许清欢,眉头萦着深思,沉声开口:“一会儿过来一趟。”
“好。”南峣暄颔首,然后转身进了侧殿。
将许清欢轻轻地安放在软榻,又用热水替她洗漱了一番,然后帮她焐热了被子和双脚,掖好被角,拉紧房门才放心离开。
走进主殿,南峣暄推开寝殿的门。“母后。”
北君语还未解缨,靠在殿内的贵妃椅,见南峣暄进来,指了指一旁的凳椅:“过来坐。”
南峣暄抖了抖锦袍,在凳椅上坐下,用大掌抚了抚锦袍上的褶皱。
“阿暄,虽说她是北家的孩子,母后也心疼,可……你跟自己的棋子走得太近……”
“母后,以后她不再是棋子了。”
北君语一愣,“此话怎讲?”
“我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那你的安排是就此中断?”
“照常。”
这南峣暄的话把北君语弄迷糊了,沉默了很久,不明地问:“究竟是何意?”
有些事,有些人总该知道的。何况她身上流着北家的血,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知晓真相:“她不是北如歌。”
“说什么糊涂话!她是北家的孩子,即便是几年不见,但那模子是长不变的,那定是无疑的。”
“母后,她是北家的孩子,跟北如歌长得也一模一样,但她叫许清欢。”南峣暄摩挲着扳指,眉心拧紧,“我也不明白当年到底出了什么差池,但确实如此。”
北君语听他这么一说,也撑起身子坐起来:“照这样说,她和如歌是……?”
“一胞双生。”南峣暄接过话头,看着北君语问:“母后可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年?”北君语浑浊的眼眸望向窗外,仿佛陷入了久远的记忆:“沧雪山之行,慕晓芹也在其中。祭天之夜,她突然难产,所幸最终母子平安。但照现下看来,却不是如此。”
“嗯。”南峣暄微微颔首,“清欢她是被遗弃在沧雪山上,为一老人所养。早年于边疆有难,前辈对我有恩,我不能将她置于危险之地。”
“你是因为报恩,所以……”北君语挑眉,有些质疑地看着他。
“此事,母后你早晚要知道。我将会娶她为妻。”声音很淡,但却掷地有声。
“不行!!”北君语严词反对:“无论如何,绝对不可!”
南峣暄淡然地看着北君语激动得有些哆嗦,并未言语,上前替她抚了抚后背。
“阿暄!且不说她此时身份本就见不得光。你是她的堂叔!!你怎么能……能娶你的侄女?!再说了,难道还需要母后提醒你,这场夺位之争,形势有多严峻你还不清楚?她如今是牵动全局的人,别说你娶她,就是与她亲近,都是万万不可的!!母后决不允许!!”
“不仅她危险,倘若为他人利用,那对你将是致命的一击!”
“我会护好她。”
宫内勾心斗角,一宫寂寞。
宫内宫外两重天。
宫外热闹流言四起,百姓皆是口耳相传——北家嫡女,得梅花飞镖相护,主天下沉浮。
北家嫡女,人人皆知,北如歌是也。
梅花飞镖,更是闻者变色,沧雪圣山守山人之物,恐世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34 云战将军马车夫
第二日,早早地起来。
用早膳之时,许清欢照常替北君语盛汤。
北君语将汤放到一旁,低头看着碗里的粥,缓缓开口:“如歌进宫也有两日了,怕是家里人该想了罢。”
许清欢点点头,算了算,今日是第三日了。不过北君语的话听起来怎么像是遣她出宫呢?她……惹她不高兴了?
见许清欢蹙起了淡眉,北君语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罢后,又才开口:“你别怪皇姑奶逐你,若皇姑奶还不放行,怕是太君会进宫要人了。”
“皇姑奶最喜欢如歌了,如歌怎么会怪皇姑奶呢?”许清欢讷讷点头,笑着回答。心中更是疑惑,北君语怎么怪怪的?
“我送你出宫。”不待北君语继续说,坐在对面的南峣暄起身,绕到许清欢身侧,握住她的小手,拉着就往外走。
“啊?”许清欢脚步快速地迈着,跟上南峣暄的步伐,以至于不让自己摔倒。回头看向北君语,点头告辞:“皇姑奶保重,得空如歌再进宫陪您。”
望着两个身影消失在门口,北君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勺子搁下,缓缓起身。
“太皇太后……”白芷立马上前扶住她颤颤巍巍的身子。
北君语摆了摆手,朝佛堂走去。
说不心疼许清欢那是假的,她是北家的孩子,多年流落在外,本就受尽苦楚。辗转归来,又是北如歌的替身,还身处险境,作为她的姑奶,还这般待她,她何其忍心?
可,她除了是她的皇姑奶,更是一位母亲,她如何能看着自己的儿子走在刀刃上?怎么舍得?
马车从宫内一直不徐不疾地往定远侯府赶着。
“阿九,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许清欢满脸疑惑,问南峣暄。
“何出此言?”
“先前我那般惹皇姑奶生气,皇姑奶依旧是关心我。可是今日为何皇姑奶却好像很不喜欢我的样子?”许清欢不明白,当真不明白。
南峣暄心中微叹,牵过她的手,轻握柔夷,万分烦躁烟消云散,柔声开口:“九儿没有错。”
错的不是你,是这璇城内各怀心思的人。
沉默片刻,南峣暄又添加到:“你别怪母后,她老了,有些事比较固执。”
“不怪!自然是不怪。”许清欢摇摇头,“皇姑奶对我很好的,她还说不让别人欺负我。而且,她还是阿九的母亲,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理当尊敬才是。”
“你能如此想,就好。”真的是挺好。
“师父从小教我说:人能活到一把岁数不容易,人生在世,身边的人来来去去,看尽喜怒哀乐,莫要再伤他们的心。”
“嗯,前辈说的,定是好的。”
经过跟南峣暄的谈话,许清欢心情好了许多,之前的疑惑与烦忧全都抛到了脑后。
马车轻轻摇晃,像是婴孩的摇篮,很舒服。
“酸梅汤!”许清欢抽了抽小鼻子,两眼晶亮晶亮地望着车帘外,一脸惊喜。
“停车。”
还未来得及收回脸上的神色,就见南峣暄撩开帘子,钻出车外。
“阿九?”许清欢不明所以,跟着撩起帘子,探出头去。
只见街道上的女人,不管是女子还是妇人,皆是对南峣暄频频侧目。有的人竟看得顿住脚步,立于原地,眼中痴迷。
许清欢微愣,打量起南峣暄来,一袭黛青色的长袍,羊脂玉冠发,青丝白玉。五官深邃,脸色不怒不喜,浑身一派淡然,不食烟火,如降谪仙。
“喏。”南峣暄端着一碗深色的酸梅汤,转身立于车前,指节分明的手指在褐色的碗壁上显得越发修长好看。
许清欢接过汤碗,“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碗,满足地“砸吧”了一下嘴,“真好喝,如果是冰镇的就更好了。”
南峣暄端过碗,将余下的酸梅汤一饮而尽,颔首附议:“确实。”
“是吧?”许清欢笑弯了双眼,美滋滋地回答。
“见过南王殿下。”
南峣暄侧头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将汤碗还给摊贩,“免礼。”
“北小姐。”云战直起身,朝北如歌一抱拳。
“见过将军。”许清欢微微福了福身子。
“那是南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