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禾畔负责人宋良祈一脸清白迎了上来,“二爷,您可来了,您看这,唉……”
“老宋,你说你怎么就,算了,算了,现在不是归咎责任的时候,伤员都怎么安置的?”
“呶,都在那边呢。”宋良祈指了指街角横七竖八的一群伤患,暗暗发愁。
“这里距离澜香山近,先将伤员送那儿去,夫人懂医术,让夫人先帮忙看症,还有,你速速派人将城里的大小郎中,以及治疗所需的伤药全都送去澜香山,动作要快。”
“二爷急人之困,宋某铭感五内。”宋良祈感恩戴德,腿一软就要拜下去。
“得了,都什么时候了,紧了下去安排吧。”
宋良祈千恩万谢走了。
邹骅宸忽然想起他来了有一会了,居然没见着尚恩,邹骅宸喊:“尚恩人呢?”
“看见尚管家没有?”阿全逮着一个人问。
“尚管家命小的报官后,一直忙着救火,咦,刚还在那儿的,怎么转眼不见了。”那人手指了指某处,端着水盆急急走了。
阿全四下寻找尚恩身影,蓦然看见望着残垣断壁发怔的尚恩,阿全回头喊:“二爷,找到尚管家了。”
邹骅宸疾走几步,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碍手碍脚的阿全,邹骅宸窝了一肚子邪火,抬脚向着那抹纤细身影过去,他扬声喊:“尚恩。”
那呆立的身影看着面前冲天火舌,久久凝定不动。
“大哥信任你才将生意交给你看着,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你打算如何向他交代,说话呀?”一把扳转她肩头,脏兮兮的小脸上遍布泪痕,比之往常不苟言笑的清秀佳人模样,此刻的她,好不狼狈,好不可怜。
尚恩眼神呆滞,嗓音嘶哑,竟是未语泪先流,“二爷。”
邹骅宸原本还想骂她几句,见她这副楚楚模样,以致到口边的话生生打了个旋儿,声音温柔的连他自己都惊到了,“你,别哭,这事本就不赖你,谁也不想的,好了,不哭了噢。”
阿全看着自家二爷目瞪口呆。
这还是他家二爷吗?
二爷向来不是最不待见尚管家的?今夜怎么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阿全还是头回见到他家二爷这种怪腔怪调说话,在阿全的记忆力,二爷对他最喜欢的仙儿姑娘也不曾有过这种温柔嘴脸,尚恩呐,你的脸可真大!
围观人群突然就从两边整齐划一分开,一行四人匆匆越过人群过来了。
为首那人身罩黑色披风,脸上映着火光,一脸沉怒而来,身后,两个黑袍男子分立左右,后面牵马的人是小刀,阿全认识。
“主上来了。”
“主上。”
“……”
邹玄墨阔步而来,望着面前付之一炬的百年老店,深深闭眼。
看到邹玄墨,邹骅宸有了主心骨,兴冲冲唤了声:“大哥”。
见他面色不好,只得退立一边。
“主上,尚恩有罪,请主上责罚。”看见他,尚恩泣不成声,双膝陡然跪地。
“又不是你纵的火,你傻不傻呀,哪有自己认罪领罚的,先起来再说。”邹骅宸真被尚恩给气死,伸手欲拉尚恩起来,尚恩跪着不动。
“大哥,你倒是发句话啊,冤有头债有主,这怎么能怪尚恩呢,尚恩是无辜的,怪也要怪那纵火之人,尚恩一个姑娘家她不可能面面俱到,这些年她为大哥所做的一切,大哥难道看不见吗?”
“说够了没有。”他一声断喝,转过身来,邹骅宸被他骇人脸色吓了一跳,乖乖闭嘴,拿脚踢踢尚恩脚后跟,示意她起来,尚恩不为所动,只低低的掩面哭泣。
平复了心中怒气,邹玄墨道:“小刀,送尚恩回贞观楼安置。”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儿。”
邹玄墨眉头微蹙:“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尚恩不敢。”
小刀给尚恩丢了一个眼色,扶起尚恩。
“不必麻烦小刀,小刀要忙的事挺多,反正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既然大哥来了,我……我走了,刚好顺道送尚恩回去。”从小刀手里接过尚恩,阿全要过来帮忙,被他一把霍了开去,半拥半扶着尚恩走了。
身后,邹玄墨唤:“二弟。”
邹骅宸身子一僵,突然就迈不动步子。
“今夜你做的很好,大哥谢谢你。”
见鬼了,听到大哥第一次叫他二弟,第一次夸他,他居然感动的想哭。
尚恩用力握了握他胳臂,邹骅宸冲尚恩笑了笑,涩涩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必言谢。”话落,扶着尚恩走了。
邹玄墨一声沉喝:“折戟,报官。”
“尚恩第一时间就遣人报官了,只是官府迟迟未有动静。”小刀说,回头,看见一群官兵模样的人过来了,小刀低声道:“主上,甄捕头来了。”
37、037:东方暨明 ...
邹玄墨走得仓促, 来不及知会细奴就下了苍梧山,细奴辗转难眠,百思不得其解。就在这时,房门发出轻微声响,她看到一个黑影闯入, 细奴一脸戒备。
近了,更近了, 床帏撩起,细奴持了发簪冲着来人刺了过去。
“是我啦。”来人一个后仰, 险险避过细奴致命一击。
“卿卿?”
听出傅卿书的声音, 细奴松了一口气。
忆及书房看见的那个黑影, 细奴心提了起来,急问:“你怎么想起这时候来找我, 可曾被人发现?”
傅卿书说:“放心啦, 我很小心的。”
细奴忧心忡忡说:“相公今夜突然下山了,山下一定是出了大事。”会是什么事呢, 难道连她也不能说?
“还用说,一定是流琴的手笔。”来得可真够快呢。
“你是说流琴在山下给相公制造了麻烦?”
“除了她还能有谁?流琴向来都是单独行动, 又不受你支配, 自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怪不得相公急匆匆下山去了, 流琴究竟都做了什么?
细奴惊道, “卿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流琴这么做一方面是在打击邹玄墨,另一方面是在警告你, 她对你近来的表现很不满。”
“她究竟做了什么?卿卿,快告诉我。”
“是的,我知道,孙耀祖告诉我,流琴刚到苍梧城,就在天下汇旗下两家百年老店放了一把火。”
“她怎么能这么干?”细奴惊骇,情急向外冲,“不行,我得下山一趟,我得阻止她。”
傅卿书道:“来不及了,阿奴,妙禾畔已经烧没了。”她也是刚刚收到消息,特来告诉她,让她好有个心理准备。
“流琴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为所欲为,肯定是太后默许了的,太后是在警告我们,你还不明白吗?”
“当初太后让我嫁他,只是让我想方设法牵制他,迷惑他,太后并没说过要咱们杀人放火的话呀。”细奴心神俱乱。
“阿奴你太天真了,太后的话你怎能当真。”
傅卿书说的没错,太后的话当不得真,太后骗了她,太后口中所谓的大义都是不成立的,她也是最近才明白。
掩不住墨玉双瞳滚滚涌出的两行泪水,细奴跌坐地上,傅卿书紧走两步扶起她,瞥见她悲伤的模样,惊问:“阿奴,你不会真的爱上他了?”
“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我也有感情,我也需要爱。”泪水滚过唇角时,她冲着傅卿书凄楚一笑,“卿卿,我想我能明白你那时的感受了。”
“明白又能如何,无论我们此番任务完成与否都是必死无疑,阿奴,我们没有退路了。” 傅卿书这句话一出,细奴不由得苦笑起来,“我自出宫那日就知道了,太后又怎会放任我们如此逍遥。”
“你,该不会是也服用了……玉真散?”傅卿书大骇,“我只当太后最宠你,又有公主和皇上护着你,你的日子会比我们好过些,原来,你也和我们一样。”
“谁说不是呢,说到底我们都是最低贱的奴才,主子让你生,你便生,让你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细奴望着傅卿书,樱唇动了动,浅浅一笑,“好在我们终于出宫了,卿卿,我们还有一线生机。”细奴的眼睛在夜里亮晶晶的,转过头来,双眸如星地盯着傅卿书,咧齿一笑。
傅卿书凝眉道:“你是说?”
“普天之下太后最忌惮之人莫过相公,我记得相公也曾说过,只要他想,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卿卿,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可是……这能行吗?你是他妻子,他护着你是应该的,我与他不沾亲不带故,他凭什么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