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四人听闻,脸色均为之一变,郭琼玉当先开口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大祭司仔细瞧了一瞧她,点头道,“确有几分相似。”他的身影缓缓走至祭台边缘,仿佛只是眺望风景一般,很随意地说出了一句话,“十八年前,我徒儿死得悲惨。是他的报应,也是我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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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上了架还是有读者愿意支持的,感谢~我就这样静静写,你们就静静看~也算是我的心愿达成了~
第六十二章夜雨霖铃
朝阳城内繁华依旧,这一段时日,已不知有多少杀手入了荆北州,潜伏进了京城里。楚承望望了天边那一轮圆月半晌,对身侧的人说,“鸣凤台的月色很好吧?”
洛靖阳看头顶数盏红灯笼在风中摇晃一阵,然后才静静开口道,“你在担心什么。”
楚承望低头笑了,“阳儿,有时朕觉得,你能看懂朕,有时又觉得,你什么都不懂。”
女人冷哼一声,“你在担心自己是否还能坐稳这个位子。”
洛靖阳不想和他绕弯子,若论说话的功夫,她自认不如眼前这只妖孽。他太可怕,不仅嘴皮子功夫厉害,与人周旋的耐心也是一等一的好。自己挑衅着他的权威这么久,还没对她下手。她说完这句话,本是空白一片的神情略微染上别的神色,一丝不安爬上心头,怎么赶都不下去。
自从回到这华丽的囚笼,她的心,其实从没有安定过。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往哪里走?敌人尚不知在何处,防御都无法保证,遑论打败对方?
现在她的处境,太被动。
楚承望将她的变化尽收眼底,勾唇笑道,“着急什么?猎物要一个一个抓才有趣。”
三年不见,妖孽气场又变强大了,洛靖阳强迫自己镇定,暂且将忧虑放到一边,“我只是在想,你眼中的这些猎物里,我会是第几个。”
楚承望闻言,笑容越发妖娆起来,骨节分明的手游移上她脸颊,到耳垂,到嘴唇,最后从脖颈那里勾出一缕发丝放回背后,轻轻痒痒的,“放心,对你,我还没尽兴。”
“荣幸至极,”洛靖阳不放过他说话时的任何表情举动,终于还是没沉住气,问他,“是苍州那边出了事,对不对?”
楚承望加深了笑意,“阳儿,聪明到让人害怕,不是优点,而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他抬高她下巴,俯视她,眸中冰寒一片。
“跟了你这么久,我清楚你的性子,”洛靖阳迎上他的目光,“若对你还有用处,你是不会轻易下手的。”
“那么你猜猜,你会在哪天死呢……”楚承望欲靠近她,肩膀被一截手指抵住。他仔细看她。
梁春回的药确实有效,伤疤消退后底下露出粉嫩的肉,慢慢将她的美貌逐一复原。楚承望凝神细看了一会儿之后,一把拂开洛靖阳的手指,将她揽入怀内,一只手托住她下颚,头一低,用嘴寻到她的唇,发狠咬了下去。
洛靖阳蹙着眉承受。每一次与这个男人接触,她都觉得他很像一只兽,只在她身上尽情宣泄最原始的本能。嫁给他,成为名副其实的夫妻,掺杂在这些事情里的除了欲,有情吗?
她不知道。
睁着的眼睛因为被迫仰头的关系对上夜空。星光熠熠投入她瞳海,而她目光空洞,里头一丝起伏也无。
同一片夜空下的西南苍州,今夜有雨。马上要入夏了,山顶依然清寒一片。大祭司看着最后一位拜神的阿婆从蒲团上起身,背起竹筐下了山。
她临走前与大祭司作别,爬满皱纹的脸上写尽沧桑,而她目光平静。
“来的路上躺了很多具尸体。”
大祭司回她,“谁都无法违抗神明的旨意。”
“以前从来没见过那么多人死去,是什么惹怒了神明?”
“凡人欲望太多,因而生出罪孽。神明从不发怒,他只负责赏与罚。”
阿婆神色肃然,再向前拜了一拜,慢慢扶着路边石块下了山。清凉雨丝中,神像端然肃立,目含慈悲,于苍穹之下高耸着身姿,默然俯视人间。
“万物生灵,于神明不过一念之间。蝼蚁而已,有何资格让掌控命运的神明发怒。”大祭司如是说着,往一旁的山洞缓步而去。
山洞里燃起火把,里头用物简陋粗糙,却也足够一人生活所需。大祭司说,“人都已经下山了。”
郭琼玉好不容易稳定了心绪,再度向他开口道,“我父亲,是个好人。”
“你以什么作为衡量,来判定他是个好人?”
“他是个善良的人。”
“出于善念,并不代表做的事就是善事。”大祭司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的样子,闭口不言,慢慢往里挪动。
二少等站起身来,看着他从石椅旁经过,走到最里面的墙壁面前才停下步子。
“凡人是没有资格评定好与坏的。人一生做过的事,都在神明面前有一本账本记着呢,欠了的要还,短了的要补。神明是很公平的。”
郭琼玉凄厉一笑,“是么?”
大祭司年事已高,那双眼却毫不浑浊,当直视着人的时候,那个人可以从里头看见一汪清泉。
这个一生以神为主的人说,“当然,只是有时候快,有时候慢,前人没算完的,就往后人身上推。”
“那我父亲究竟做错了什么?”郭琼玉的指甲陷入肉里,忍了半天才没有说出那句“你胡扯”。
哪里有神明?哪里有什么公平?生或者死,怎么生和怎么死,都是人为操纵的而已。她出生时候系的红布条一定还在某处祭台下的树上挂着,而那个让人们奉献了一辈子的神明何曾显灵过?
大祭司弯下腰,并不搭话,只是埋头不知在墙角处捣鼓什么。他两只手臂动了一阵,说道,“找着了,果然还在这里。”
“什么?”郭琼玉轻轻压下阿阮递来的帕子,她的泪不值钱。
很早以前她就明白了,像她这样的人,流这种东西除了向人展示无能,必要时候让那群臭男人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以外,没有其他用处。她流着泪低头拨弦,也淌着血埋葬过去,欢场中的男子拿她寻欢作乐,她也暗中看那群男人蠢相毕露。
而今她觉得,这个花白胡子的男人比之沉迷酒色的废物,更像是行将就木的死尸。她脸上的嘲讽之色直到大祭司捧着一个雕花锦盒递到她面前。
郭琼玉看着觉得十分眼熟,怔怔发问道,“这是……我父亲的东西?”
“神明不能接受与红尘脱不开关系的人成为他的弟子,继承他的神通。而我那时年轻,违背了他的意思,私自收了你父亲,将巫术传给了这片土地外的红尘中人。这是我造下的孽。我因此远走家乡,也是神明给我的惩罚。而他更加悲惨,直接被神明收回了生命,”大祭司说着,将锦盒放到了郭琼玉手中,“这是你父亲的东西,他死去的前一天,托人将它给了我。你父亲死后,他的家宅已毁,亲人流亡,这是神明的清算。但他还留下了这个。如今他的后人来了,这笔账,就该由他的后人接着了。”
大祭司说完,木杖敲了敲地面,将听呆了的其他几个人震醒,“你们该走了。”
“他托人将这东西交给您的时候,可还有说什么话?”骆成威在他赶人前发问。
“没有!”大祭司的木杖敲到第三下,一股风从石洞内升起,越来越猛,直至把他们几人刮出了山洞。
手掌触到湿冷地面,再回首时,那山洞的门早已关上了。
楚敬乾撑着石栏站起来,“以前听人说,苍州巫术十分厉害,然而这十多年来,几乎从未见有人出过手,今日才算真正见识了。”
郭琼玉怀中还护着那锦盒,“苍州的祭司在我小时候,多半都是会一些巫术的,然而时隔多年,还能有力道如此精纯者,恐怕已不多见。”
骆成威紧走几步拿袖子护住她头顶,“你先起来再说别的。”他的胳膊刚伸到郭琼玉腋下,就觉得打在自己头发和面皮的雨水少了些,身后是谁,不用看他也知道。
“你受了伤,顾好自己罢。”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被他甩出来,换得两声咳嗽,身后之人依然继续他的举动。
雨势渐渐大了,阿阮抖开布包盖在郭琼玉和二少头顶,余光瞥见楚敬乾的脸,上面水珠汇成线条由他下巴低落,而他的目光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前方那个蓝衫男子,一身青衣早已湿透,有血迹晕染其上。
阿阮暗自叹了一声,这一段冤孽纠葛,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叫他们收手——”丞相府中那一个空荡院落里,传来江默行发怒的声音。
本来算计得好好的,以骆成威的武功,派出的人手绝对能结束他的性命,怎么会突然杀出一个楚敬乾?
“你们不是说,荆王已经到达莽青城与征西将军汇合了吗?”
江默行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然而他一掌挥出,新铺好的地砖瞬间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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