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轩是三年前才在京城开业,首饰玉质纯净,做工精细,件件价值百两,备受京城贵圈的妇人和千金小姐们追捧。
乔若云有些怒其不争的道:“素表妹,你怎么和表哥说话的!表哥文韬武略,岂会在意这些个东西!”
在乔若云眼里,全天下的男子加起来也不及褚辰分毫。
褚辰微微勾唇:“我还有事先回府了。”他施施然起身,风随影动,连春光也被他黯淡了去。
乔若云没有从褚辰身上得到任何回应,哪里肯罢休,她连忙起身跟在他身后追了上去:“表哥,你的心意我都明白的,我-----表哥!”
褚辰步履生风,须臾之间就消失在了回廊尽头,独留乔若云一人在后。
乔若云站在原地气的跺了跺脚,回头发现若素也已经不见了,她只得回到了自己的院里。
屋里的丫鬟早就哭着跪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丫鬟抽泣道:“小姐,您让奴婢送去给老爷的荷包在半路上被人抢了。”
乔若云蓦的瞪大了眼,那荷包里放着的正是那张信笺,她本想着将东西交于父亲,如此一来就有了她和褚辰私相授受的证据,就算褚辰一时还不想娶她,有了这张写有情诗的信笺,褚辰是非娶她不可了。
本是天衣无缝,无可挑剔的计谋!
乔若云上前扇了丫鬟一巴掌,打的她趴在了青砖上不停的求饶:“小姐饶命,奴婢真的很小心了,那人身手极好,奴婢----奴婢还没看清他的脸就被他打晕了。”
乔若云的院里通往乔大爷所在的前院,有两条路,其中一条幽深的甬道,两旁种着墨竹林和兰花,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平日鲜少有人走动。
以防事情不成而掩人耳目,乔若云故让丫鬟从甬道经过,谁会料到大白天会在乔府被人算计?!
丫鬟刚跪直了身子,她再次打下了手:“没用的废物!”乔若云气的直哆嗦,潜意识里总觉得今日诸事不顺,可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她又想不出来:“今后你就不用伺候我了,去厨房待着吧!”
很快,有婆子上来把那丫鬟拖了下去。
乔若云心想,除了褚纪之外还有谁会惦记着她和褚辰之间的事?!
至于白若素?再美艳也不过是蒲柳之姿,以她的家世能嫁个功勋之家的公子就已经不错了,量她也不敢肖想褚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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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若素陪着乔老太太用了晚膳。
老太太喜静,就免去了晨昏定省的规矩,只有每逢初一十五,又或者特殊的日子,大房和二房的女眷才会来请安。
莫雅居老太太所住的东院里,常年檀香袅袅,有着礼佛人独有的静怡翩然。
待久了,连心也跟着静了。
老太太看着若素的眉眼,越发觉得有几分像乔莫宁,老人家拉着小小的手儿都舍不得放开,又让丫头端了吃食上来:“素姐儿这身子骨太羸弱,一定要好生补回来,今后外祖母若是不在了,你可怎么办?”
乔老太太眉目慈爱,半开玩笑,半严肃的说话。
若素鼻头泛酸:“外祖母,您说的哪里话!您是天上的寿星,定能洪福齐天。”
老太太的陪嫁容嬷嬷微微动容,她陪着小姐大半辈子,算是一起度过了风风雨雨,这世上最令人痛心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二女儿乔莫宁十二年前走了,三孙女乔若素上个月也走了。
容嬷嬷接过丫鬟手上的美人捶,替老太太捶了捶发酸的小腿,说道:“老祖宗可不是有福的人嘛!如今有素姐儿在身边尽孝,您就放宽了心吧。”
乔老太太叹了口气,捏着若素的柔弱无骨的手,愈发的疼爱。
丫鬟撩了帘子进来,不到片刻,临窗大炕上的矮几上就摆着各色点心,有牛**粥,云子麻叶果糕,香榧,马鲛鱼脯、酥蜜饼还有一小碟子冬枣。
个头很大,圆润饱满。
这个时节的冬枣都是前一年藏在地窖里保存下来的,简直甘甜的不像话。
若素吃了几颗,小腹实在有些撑了才罢休。她摸了摸愈发鼓鼓的小脸,对乔老太太打趣道:“外祖母,您看我都快被您养胖了。”
乔老太太怜爱的揉了揉她的小脸,笑呵呵的说:“养胖了好啊,今后若是嫁不出去,我老婆子就养你一辈子。”
明知这是玩笑话,若素还是很感激,两世为人,这位老者都待她极好的。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若素几乎是贪婪的享受着为数不多的亲情。
从老太太的东院出来,已经星光微露。
巧燕早就熬好了汤药,小姐一回来就服侍着她饮下,若素本还想看会书练练的字的,可这药一喝,整个人就开始犯困,没一会功夫就睡着了。
就连鞋袜也是巧燕和巧云伺候着换下的。
她睡的很沉,仿佛梦里是另一个人间,皆是一片悄无声息。
不知为何,她感觉身子有些热,想动却又动不了。
耳边传来低醇磁性的嗓音:“下次不准这般调皮。”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她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若素想睁开眼,偏生浑身无力,身上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烈,像是有人摁住了她的手脚,有股子温热扑在了脖颈处,痒痒的,麻麻的,带着令人颤栗的触感。
“嗯?听懂了么?素素!”那声音在耳边忽远忽近的响起。
她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醒着。
若素心里惊惧,前一世为人的经历令得她十分抵触男子的靠近,她拼了命的想去睁开眼。
如果是个梦,醒来了也就会好的。
可饶是她再怎么使劲,都是徒劳,那股子淡淡的龙涎香似有若无的传入鼻端,一丝一缕的侵-占她每一处感官。
第19章 表哥
三重楼阁之上,薄荷香伴着月色盈盈绕绕,王璞站在褚辰身后,恭敬而立。
褚辰穿着一件宝蓝色素面湖杭夹袍,暗淡的光线下,他的五官深邃如海,星目若泼了墨一般,深不见底。
抬眸看着无边的夜色,褚辰薄凉的唇角勾了勾,他扬起袖口闻了闻残留的女儿香,声音徐徐而至:“下次配药需减轻药性。”
她这一觉恐怕要睡到日晒三杠了。
王璞皱了皱眉,思忖了一会还是问了句:“世子爷,您既如此喜欢白家小姐,不如去白家提亲,那白小姐虽还未及笄,长的倒是倾国倾城,可先娶回来放在府上养几年。”
褚辰未语,深幽的眸子突然冷冽了几分,他与王璞虽是主仆,却等同从小长大,二人关系匪浅。
这也是为何王璞敢直言的缘故。
褚辰自从摔下山崖醒来后,对今后的一切都已了然于心,上辈子错过的,这一世自然要抓住,只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王璞意识到自己的越矩,忙拱手道:“是属下考虑不周,请世子爷降罪!”白若素再怎么貌美,也配不上自己主子的。
月光阴冷,不远处几株西府海棠的枝桠上已经长出了青黄的骨朵。
佛曰:人生八大苦莫过于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每每在孤寂清冷的夜晚醒突醒,他总能看见那双似祈求,似埋怨,似心恨的眼眸。
他亲手把她送上了花轿,送去了那人精心策划的牢笼里,他断了她的期望,也灭了自己的心愿。
为的就是所谓的忠义!
可到头来却换了个花落人亡两不知的下场。
简直可笑之极!
冷风刮起,东边天际开始泛着隐隐白光,褚辰闭了闭眼,当他再一次睁开眼时,已经是满眼的狠厉和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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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素醒来时,天已大亮,阳光隔着菱纱帐洒了进来。
巧云听到了动静,忙上前撩开了帘子,轻声细语道:“小姐,老祖宗刚才来看过您,她老人家看小姐睡的正香,就让奴婢们不要打扰您休息。”
若素脑袋一懵,她活了两辈子,可从来没睡过懒觉,更别提睡到这个时辰。
昨晚的梦境已经变得不太清晰。
梦终究是梦,梦里再过真切,醒来后都会渐渐烟消云散。
若素由巧云扶着坐起靠在了绣着淡紫色绣折枝纹的大迎枕上,她突然发现浑身上下别样的轻松舒畅,好像四肢百骸都被打通了一遍,昨夜被人禁锢的感觉也已经不复存在。
“外祖母来了,你们怎么也没人叫醒我?”
巧云捂着嘴笑道:“小姐,不是奴婢不叫您,而是您实在叫不醒。”
林嬷嬷去小厨房准备吃食,巧燕从碧纱橱了挑了几件衣裳出来:“是啊,小姐,您这次可真是错怪奴婢们了,奴婢还是头一次见小姐能睡的如此安稳呢。”
能吃能睡就是福,这是前世的生母柳姨娘常说的话,她认字不多,却总是能一语成戳。
若素净了脸,走到楠木的妆台前,坐在了锦杌上,巧燕正打算伺候她穿衣服,看见自家小姐细嫩的如豆腐脑的脖颈时,‘哎呀’了一声。
“小姐,您的脖子----”巧燕和巧云虽比若素年长几岁,但也都是未经人事的姑娘家,哪里知道那处红点是什么。
巧燕从大红填漆的妆盒里拿出了乔老太太赏赐的桂花霜,抠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轻轻涂抹在若素的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