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大哥在意的人,定是有过人之处,而绝对不会只是因为一张漂亮的脸蛋。
话音刚落,正哭泣的少女还真的从口中缓缓掏出一张纸条出来。
褚纪面色一沉。
若素慢条斯理的将纸条打开,又摊在的掌心让众人一一过目,此刻乔若娇和乔若云已经断定可以整治了这个不速之客的表妹。
褚辰看清字迹之后,阴冷的目光骤然尽数消散,几乎是朗声大笑道:“这果真是大哥的笔迹。”
虽然还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何事,褚纪在心里记了褚辰一笔,他这位堪称完美的兄长总算是替他挡了一刀。若真因为此事而被乔家逼着娶了白若素,他这辈子的仕途也就彻底结束了。
乔若云柳眉一蹙,扫了褚纪一眼,继而从若素手里拿过纸条一看,涂着艳红色的指甲紧紧捏了一下乔若娇。
早上让五妹给若素送的明明是褚纪写的情诗,怎么现在又变成了‘家书’?
“白大人岭南一切安好,望小姐勿念。”落款的确是宋之,字迹也确实是褚辰的。
褚辰的字如其名,一笔一划皆风格迥异,绝非一般人能临摹。
乔若云看着面前娇弱兮兮的少女,厌恶之色无意间显露。褚辰连说话都懒得和自己说,竟然亲笔写了纸条以宽慰她思念父亲的苦楚!
“这哪里是情信,这不是为白大人报平安的信笺么?”
“白小姐也是个可怜人儿。”
“瞧瞧她孱弱无依的样儿,当真是让人怜惜,父亲远调在外,她孤身一人在乔家难免会受人摆布。”
深闺小姐们不敢妄自嚼词,不过世家公子大多都是怜香惜玉,风情豪爽的主,最见不得娇美的人儿被无端欺压,一时间都好像看见了若素在乔家备受苛责的景象。
这时,有一阵低沉的嗓音传来,带着不可抵挡的穿透力:“是我写的信条,与白家小姐无关。”
众人不约而同的转过脸,只见他从远处走来,声音却如临其境,悠远且清越。长袍随风而动,看似步伐矫健,却又如闲庭散步般慵懒。
须臾间,他就出现在的人群中央,看着若素的眸光温和如四月天的暖风。
“我与白大人是旧交,此次我府上的护卫去岭南办理军务,顺道替白大人捎了口信,本世子念在白小姐的清誉,定是不能当面说清,便写了信条告之白大人现状,这有何不妥?”
他扫视了在场所有人一眼,到了乔若云身上时,更是一扫而过,连看都没看一眼。
乔若云脸色煞白,保养得十分嫩白的十指捏的有些发青,她吐词不太流畅的道:“确实----是表哥的字迹,都是我们错怪表妹了。”
乔若娇在一旁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了,倒是王玲月从一见到褚辰开始,脸色就红成了秋天的柿子,既然褚辰帮着若素,她也说道:“是啊,我看素妹妹也是个恪守规矩的人儿。”
褚辰置若罔闻的将目光落在了若素身上,眸底的阴寒瞬间被温和替代。
若素心里一凛,她不明白褚辰为何要帮自己,这张纸条是方才自己伪造的,他应该比谁都清楚!
若素能看懂旁人的心思,却唯独看不懂他的。
这人分明生着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可不笑的时候,总能有一种让人窒息的肃宁之感,仿佛世界所有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令人望而生畏。
乔若云意识到了自己的大意,当即露出一抹温文尔雅的笑意来,她拿出帕子想给若素拭泪,可不知怎的,手腕猛地一疼,帕子飘落在地。
她吃痛的‘啊’了一声。
难得保持了多年的端庄形象就这么在贵圈公子小姐面前给丢尽了。
翠玉阁中,恰若惜被陶氏圈着学规矩,没有机会出来赏雅集,不过今日发生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她耳里:“母亲,我看那个素表妹也并非你说的那般阴恶。”
陶氏冷笑,用指尖戳了她的脑袋:“你知道什么?人心险恶,尤其是女子,我可告诉你,等了入了宫,你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
另一边,若素小步回到了西厢院,一进屋就将藏在袖中的洋葱片掏了出来。
第16章 好戏 3
巧燕憋了半个时辰的脸都已经僵硬了,刚步入屋内就‘噗嗤’笑出声来,对自家小姐也是史无前例的敬仰:“小姐,您的这法子可真好,以奴婢看乔家大房那两位小姐指不定都气绿了呢。”
若素美目澄澄,娇嫩的肌肤哪里能受得了洋葱的刺激,眼眸里已经润着湿意:“下次用一片洋葱即可。”
巧燕让门外守着的霓裳端了清水进来,她特地在水里倒了几滴花露,才服侍若素净面洗手:“小姐,您这次化险为夷,怎么不高兴了?”
若素面容清雅,她不笑的时候同样有股冷意的决然。
手在滴着花露的铜盆里浸泡了片刻,又换了熏过玫瑰香料的衣物,鼻尖和眼中的刺激辛辣之感才稍缓和。
顿了半晌,她才说道:“你不觉得褚世子很奇怪么?他明知信笺不是出自他手,却还帮着我瞒天过海,你说----”
巧燕想来心思欠佳,她哪里明白小姐的顾虑,就接着她的话问道:“小姐,您想说什么?”
不知为何,若素总觉得褚辰这个人有太多的秘密,而她这辈子来的太不容易,她必须步步谨慎,像褚辰这般城府似海的人,还是尽量的不要招惹的好。
“巧云回来了么?”
若素话音刚落,巧云撩开了帘子进来,她步子轻盈,很快就走到若素跟前低语道:“小姐,乔家四小姐的贴身丫鬟都不在院里,奴婢只能把纸条悄悄塞进了四小姐的卧房里。”
“嗯,我知道了。”
若素换了件淡粉色玉簪花纹的湘裙,长及曳地,腰间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的腰肢,墨发斜插了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
门外的丫鬟霓月走了进来,低头躬身道:“表小姐,褚世子说有事找您?”
巧云和巧燕面面相觑,对于自家小姐今天玩的这一出,她二人比谁都清楚,只是这么快褚辰就找上门了?
若素面上毫无波澜,却是同样心中一凛,她就知道褚辰不会轻易放过了她。
如果他问自己为何善于临摹他的字迹,她又该作何回答?
一个堂堂状元郎,今后等到左军都督大人致仕,他定会平步青云,前途似锦,内阁的大门似乎已经在向他招手。
这样一个极有可能权倾朝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怎会容得下有人能够模仿他的字迹?
若素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知道了,请褚世子在花厅稍作等候,我一会就过来。”
既然他已经找来了,自己也是躲不了的。
幸好因为今日之事,旁人都认为褚辰和白启山有交情,而褚辰和白若素年纪相差有八岁之多,这样一来嚼舌根子的人自然也就少了。
少倾,若素带着巧云和巧燕去了花厅。
花厅内摆放着几盆万年青,翠翠绿绿的,永远也不会因为四季轮回而叶枯陨落。
西南角的位置,褚辰负手而立,他背着若素的来的方向专注的看着院里的一株还未开花的海棠。
没有人发现,他的耳垂动了动,旋即他转过身,那张俊挺深邃的脸仿佛敛了世间一切芳华,这一刻连阳光也格外的厚待他,照在他的脸上,带着一层薄薄的金光。
若素不受控制的心笙摇曳了一下,她知道这是因为这具身子原主的意识,而非她自己。
“素素!”他轻声的唤道,嗓音空灵且悠远,这个普通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是格外的好听。
不过,若素此刻的心境是难以名状的怪异,一声‘素素’叫的她编排好的说辞都忘却了小半。
她心想,这样伟岸出色的男子,难怪王玲月和乔若云这样的名门闺秀都如此喜欢。
若素颔首朝着褚辰微微一笑:“方才的事还要多谢褚世子。”和精明人说话,还是直接了当的好。
褚辰嘴角含笑看着她,两人隔着一张案桌的距离,他能看清她眸子里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女孩儿还未长大,还活在他遥远的记忆里。
娇滴滴的人儿,分明是心有余悸,又或者做贼心虚,却双眸似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她的年纪虽小,却是人情练达之人。
与梦中的她好像略有不同。
褚辰一手掀开衣摆,悠然坐下,有丫鬟给他泡了一壶汉阳雾茶,有淡淡水雾飘散开来,带着丝丝茶香,拂过他俊逸的脸。
他亲自为自己和若素倒了茶,湖蓝色缠枝纹的汝窑瓷具,精致又典雅:“素素----不坐下?”
男未婚女未嫁,这样见面已经是不合理数,他还邀请自己坐下?
还真当她是十二岁的云英未嫁的小姑娘呢?
若素微微一笑,脸上是不符合年纪的沉稳,她坐在了小几旁的锦络纹的杌子上,褚辰看着她端起茶杯的玉手,眯了眯眼。
“素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字了?”褚辰五官葳蕤有致,加之体貌俊朗,看上去是个儒雅的正人君子。
可这话一出,若素不得不重新估量这个人的本性了。